江挽压在林叙白身上,一手按着他的肩膀,一手捂着他下半张脸,温热的气流打在江挽的手心,烫的她手心发热。
也烫得江挽立刻收回了警惕的视线,将视线停在了封锁气息的手背上,又慢慢顺着手背上移。
本就骨相优越清润玉色的一张脸在被遮去了一半后也不掩其精致韵味,细长的睫毛下,那双仿若琉璃般的双眸,此刻正满目都是她的身影。
“咕噜。”
是江挽的吞咽声。
林叙白很好看,是江挽见到就想收集进图册的好看,她一直很清楚的认知到这点。
好想截图。
林叙白:???
他视线往江挽背后转了一圈,眉头轻拧,又一会视线回转落在江挽的手上,一汪秋水般的眸子带着些许怒气睁了睁,带着不理解的惊讶望向江挽。
你是不是忘了你用了灵器遮掩气息了。
江挽心虚眨眼,这不是一下忘了么,那我现在放开,你千万别出声。
现在情况不对。
林叙白小幅度点头,示意自己清楚情况,绝对不会弄出动静。
江挽松开了手,可林叙白的表情依然无奈,压在他身上的江挽分毫不动,反而还调整了下姿势,安安静静趴在他身上偷听远处渐近的两人声谈。
江挽对着林叙白猛地点头,说好方方面面保护你,就不会有让你离开我视线的机会!
被‘全方位保护’的林叙白:......
远处过来的是一对小情侣,听着两人之前的话,他们是听闻永柊乡的传言而来此定情的未婚道侣。
男子出身悬云谷,女子是与他青梅竹马的世家女修。
这也是江挽看到来人神色变化的原因,托白日林叙白的科普,她一眼认出了男子的来历。
“真漂亮,这就是永柊乡的红情花海啊,真是名不虚传。”女子感叹,“听说这花海能够鉴定有情人。”
女子带着娇气的声音不知不觉染上了一股冷意。
她嫣然一笑,嘴角挂着的弧度却僵硬无比。
可旁边满心都是心上人的男子没有看出来这点细微变化。
“既然你那么爱我,那就证明给我看。”
“什么?”男子没有听懂。
“听说这花海里有一株有情花,只有真心实意的有情人能够找到,既然你那么喜欢我,那就为我找到它,取下它,手捧到我面前。”
“有情花?”男子看着花海有些犹豫。
女子偏头一歪,“怎么,远哥哥你不喜欢我,对我的情是虚假的,所以不肯为我取得一株有情花吗。”
“怎么可能,我当然是喜欢你的!可是这花海太大了,而且、”
“大又怎么了,你堂堂修士,莫不是连寻常凡人都不如。”女子声音缥缈,仿佛是从四面八方飘来的一样,柔情与冷意掺杂,“还是远哥哥担心这花海有危险,所以才迟迟不肯动身。”
说完,女子看着男子犹豫踌躇的模样浑身更是冷了三分,开口用惑人的口吻徐徐说道:“远哥哥你忘了吗,永柊乡虽然只进不出,可只要编造出让人信服的故事,遵守这条规则便什么危险也没有了。
那些化作花肥成为养料的修士,不过是他们编造的故事不够打动人,也不够真心,不能让人信服。
你只是去花海里为你的情深取一株有情花,表达对我的爱慕之情,以证我们之间的情爱故事,哪里会有危险呢。”
空气中,一股难以言说的冷意蔓延开来,甜腻的花香逐渐转变为冷香,一点一点的加重。
“对、对啊,我这么做完全符合规则,不会有危险的。”像是被蛊惑了般,男子一下一下点着头。
像是木头的关节缺少了润滑,男子身子别扭的朝花海里踱步走去。
“没想到当日宫道友所说的爱侣,竟是一位负心人。”林叙白故作感慨万千实则借机推了推江挽,还将一张屏音符箓展开给江挽过目后贴在对方身上。
江挽顺着林叙白的力道爬起来,“也不怪他吧,我估计他现在都不记得自己是谁了,更别说宫玫,应该也忘的差不多了。”
“这可真是个悲伤的故事呢。”林叙白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摆,清了清身上不存在的灰尘。
江挽闻言,嘴角一抽,你看起来可不像是觉得悲伤的样子。
不过真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看到了宫玫口中的心上人。
“果然这花海有大问题,小白,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江挽顺手薅住一根白色的茎脉,鼻尖凑近,“没有毒,但是很香。和老板身上的味道一样。”
江挽再次重复了和老板身上香味相同这一点。
“嗯,不出所料。”林叙白并没有对这点惊讶,反而对江挽直接上手闻花香这以身试险的举动很嫌弃但又很无语,“这是灵虚渡心苗,并不是花。”
林叙白想了下,还是认命的闭了闭眼,然后揪住江挽的后衣领把人揪回来。
“不要以身试险,你怎知这花香会不会另有乾坤,需知这世上的毒千形万态,有些毒虽不伤身却能控制人身心魄。那个丹修还是前车之鉴呢。”
说是这样说,但林叙白脸上可没有什么担忧的神色,好像笃定了这些花香没有毒也没有别的作用一样。
江挽亦是如此,她也不认为这花香有毒,也不认为它能控制人。
灵虚渡心苗?听起来很正道啊。
“哎呀,小白,你也看出来了啊。我们果然是最合拍的,都很聪明的发现了问题关键嘛。”
“你怀疑老板?”林叙白没有否认,反问了江挽一句。
江挽点头:“嗯,之前听大鹅说的时候就奇怪了,竟然在永柊乡变异后有这么无私帮助弱小的人,我还设想了好几种理由,可等见到老板我发现那些理由一个都不成立。
我就觉得更奇怪了,尤其是我闻到她身上的花香的时候。”
一进客栈,在林叙白和云蔓蔓周旋时,她就把整个客栈内部的情况全部扫视了个遍,自然注意到屋檐的花。
“不得不说,咱们还是挺有默契的,心有灵犀的合伙忽悠那个欢情使把老板逼出来时,我还以为是她养在客栈的花的香味,可……”
现在看来,老板背地里经常来花海啊,身上都被腌入味了。
林叙白:……
谁和你心有灵犀。
林叙白想打断,但是又想到江挽是个半文盲,又觉得她乱用成语是件很正常的事。
“可你在给她推销你那些‘灵器’时,闻到了她身上的异香。”林叙白接过话,顺着江挽的思路往下说,“就和今晚我们猜灯谜逛集市的香味一致,对吧。”
“嗯哼,没错!”所以老板身上的嫌疑加重了。
“无论是芍药,海棠,都是寄托情爱的花。你怎么不怀疑是天欲宫弟子与之合谋呢?”
“你不也觉得和天欲宫的人没关系吗。”说起来,这还是林叙白提醒她的。
江挽知道自己没有那么聪明,也不是什么聪明人,但她相信林叙白。林叙白的脑子是什么样的,她和林叙白这么长时间相处以来,她还不清楚吗?
“白日里就见识过姑娘鞭子的厉害,没想到你这化绸缎为利刃的手法如此娴熟。”
这一句话立马让江挽把云蔓蔓的危险评级降下来的同时顺带踢出了怀疑范围。
江挽之所以把天欲宫的嫌疑第一时间排除,是因为——
“天欲宫的女弟子为情所困?想想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们可是为了自己的毕设发绝杀榜到现在都在追杀大师兄的诶!”
她们连在编造爱情故事时都要确保自己处在武力值教训人的高位上,绝对的武力控没跑了。
你可以说她们是事业脑,但决不能说她们是恋爱脑。
否则被天欲宫弟子知道了,会认为你是在侮辱她们。
提到这,就不得不说,其实从一开始,江挽和林叙白听到石川西说的那些话后选择让石川西带路去客栈时,就不是奔着救人而去的。
江挽是直觉这客栈有问题,而林叙白是直接看出了客栈有问题,两人都只是借着救人当幌子过来试探人而已。
嗯,过来试探看看,要是顺手的话就救了,不顺手?
那就算了。
如果说江挽是凭借对凃常兴的了解推断他有保命后手,那林叙白就是看到了凃常兴好好的,只是被关起来了而已,死不了。
年轻人嘛,不就得这样多历练历练。
再说了,谁说被抓就一定比不被抓安全。
被抓后又被关起来的凃常兴:???
终究是错付了!.JPG
“不过,你是怎么发现和天欲宫无关的啊?”江挽好奇问道。
“还记得白日里,凃道友和我们说的吗?”
——在永柊乡,每个人必须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故事。
“否则,当你的故事不能够被别人记住,或者被别人逐渐忘记的话,那么你的存在就会逐渐变成透明,然后就会沦为城外那片花海的养料,最终消失。”
“噢~原来你当时对她说的那句话是这个意思!”江挽恍然大悟,眼神满满都是对林叙白一句话试探出三个结果的佩服。
突然间,一道思绪如闪电般在江挽的脑海里闪过。
江挽:!!!
“我懂了,怪不得那个欢情使前面怀疑我们的剧本1却那么容易就被我们编造的剧本2给忽悠过去。”
惊了,小白那一句话的含金量还在持续上升。
怪不得小白选择光明正大的去试探,而不是偷偷潜入调查。
“小白!你也太聪明了吧!”江挽星星眼,顺手还比了个赞,“厉害!”
林叙白虽然看不懂江挽的手势,但他接收到了江挽表达的意思。
“不过,你倒是让我出乎我的意料,这次竟然能看出来。你一开始就猜到了?”林叙白居然有种自家孩子出息的诡异欣慰感。
一个一向不大聪明的人竟然也聪明了一回,难得的是,时机还分毫不差。
“那倒没有,也是我们把那个欢情使忽悠瘸了的时候,我只猜到了一小点,而且也不确定。”
“真正让我确认想法的,是刚才那出好戏。”
其实,她最开始只是单纯想抢戏而已,看起来小白好像误会了,既然如此,她还是不要揭穿比较好。
从一开始云蔓蔓的负心汉剧目,到他们在客栈的时,对方轻而易举相信了他们编造的故事,还有刚才的事。
这就足以说明——
“只要你的故事合乎逻辑,能够让人信服,那么,他们就会相信你所说的故事,是真的。”
这才是永柊乡一切问题的所在。
回想从一开始遇见的欢情使,游胜,饶志义,还有想要算计他们反被抓包的石川西。
他们每个人的话,都能连起来,形成一个互相作证的信息网。
没有人在说假话,他们所有人都认为自己说的是真话,当然他们确实说的也都是真话。
但是,按照正常情况下,谁会不怀疑呢。
被困在永柊乡的修士选择吃辟谷丹是对的,可有问题的却不是这些入口的东西上。
而是——
每日入夜后,盛放的烟火。
“好像是噬灵散。”
话音落。
白色的火焰冲天而起。
霎时间。
原本仿若棉花糖云朵般的唯美花海忽然剧烈翻涌,露出下方盘根错节的齿状根须,根须之下,布满了干涸血色的骇人枯骨。
紧接着。
密密麻麻的人影一个接一个浮现在这片火焰的白海上。
是永柊乡的百姓。
他们保持着完全一致的僵硬笑容,脖颈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
燃烧的白焰像是从根系中不断汲取着血色,逐渐从白焰蜕变成血焰。
蓦然,数千颗黑色人头齐刷刷转向江挽和林叙白,被血焰点亮的幽黑瞳仁,倒映出两人身后无声绽放的笑颜。
林叙白:谁懂,还好我当时禁言的快,差点老婆就给对面解魅控了!
呼~还好我反应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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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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