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沧溟叹了口气，压下临界爆发的情绪，耐着性子问:“你家仙尊呢？”
沈念鹤默了默，没出声，只用种狐疑的眼神看过来。
楚沧溟以为他没听懂，继续道:“我还以为你是个门外弟子呢？没想到竟然是昆山的弟子。看你这打扮，是林间的桃花妖吧？传闻仙尊最喜鹄白色，连剑都是通体银白，发冠也是用白玉琉璃石打造，你——”
身上一股桃花酿香，肯定是刚化形的小妖。
他顿了顿，没继续把下文说下去。
刚认识就提别人身上带着花香，怎么想都不合礼数，小妖们最胆小，万一把人吓到就不好了。
沈念鹤垂着眸子看了眼自己，抬手触碰耳边的银饰，静静看着楚沧溟，半晌都未动，任由花瓣落在发间。
楚沧溟也不急，等着他开口。
他之前还在想谁人这么厉害，灵力精纯的毫无一丝杂质，和几位世间的分身期大佬比不起也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想来，是这桃花妖命好，生来就长在昆山，从小被纯净灵力浇灌长大，自然有纯净无暇的修为。
楚沧溟摸着无名指，摇头轻笑了声。
楚沧溟本想跟少年打好关系，方便以后他给自己传递信息，就是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微风吹落了满树桃花，几片花瓣滚在风里起舞，楚沧溟又有些乏，打了个哈欠将手放在眉骨上遮阳。
山间的风很凉，他的衣服还是湿的，躺久了才发现这件事，难免坐起身打了个喷嚏。
桃树的下的沈念鹤还没走，一双眸毫无情绪波澜的望过来，像是盯了很久眼睛酸困，忍不住眨了眨。
楚沧溟被这一举动逗笑。笑了一半打了个更大的喷嚏。
很好，虚妄没见到，生病倒是真的。
也不知道魔域那几个护法自己谈过对象没有，想出的这都是什么狗屁办法。
满树桃花纷纷扬扬落下，像是被他这个喷嚏震落下来的。
灵池正中，一柄纯白似雪的剑从湖面而去，剑身将一片花瓣分成两半，几滴灵水顺着剑穗落下，“嗡嗡”的剑意划破风声，直指桃林而来。
楚沧溟打了喷嚏，余光看到灵剑，翻身起来。
是虚妄的护山灵剑，传闻虚妄住进昆山后，这柄灵剑从未出现过，没想到一直沉在湖底。
他吃过护身灵力的亏，知道自己抗不过灵剑，硬接说不定又得留下一道疤痕，于是起身躲在了沈念鹤后背，这剑总不会杀自己人吧。
或许是他躲得太过丝滑，沈念鹤的背瞬间绷直了，侧着身子缓慢转头。
楚沧溟着急，“看剑！看剑啊！”
沈念鹤这才回头，那柄剑快近身时却是慢了下来，但在空中停了会，又直直扑了过来，朝着两人胸口，似乎想一串串两。
真杀自己人！
楚沧溟本想拨开沈念鹤，自己接下来算了，总不至于让一只小妖为自己送了命。
他还没来得及动手，沈念鹤一个转身握住了剑柄，使了些力气将灵剑丢了出去。
灵剑三分之二深入一块池边的巨石内，发出“刺啦”的声音，像是快断了，露出在外的剑身剧烈抖动，幅度越来越大。
沈念鹤冷着眸，里面的霜寒更甚了，他走过去站在剑旁，浅色瞳孔慢慢翻覆成金色，冷声道:“你要伤我。”
这声传音，楚沧溟并未听见。
剑身抖动的更厉害了，怕的。
他家主人穿的跟朵桃花似的，站在一树还没他好看的桃花之下，清扬一开始也怀疑过这是不是主人，气息很像，味道却不像，没想到真的是。
清扬感觉以后会多个昆山传闻——仙尊熔剑，他自己把自己拔出来，扑通一声沉入湖底，找了个安全位置躲起来。
楚沧溟双手搭在脖颈上，大摇大摆走过来，叹了口气，添油加醋道:“我以为他连自己人都杀。”
湖底的清扬又抖了抖，弱小，可怜。
想他跟着虚妄仙尊几百年，剑下亡魂无数，各大宗门排行前几的名剑，第一次害怕剑身安危。
谁让他眼瞎，几十年没见就认错了人。
沈念鹤再次审视楚沧溟。灵剑只有察觉到危险才会出湖，清扬明显是朝着他去的。
到底是谁？怎么进的昆山，有没有外援，目的是什么？
沈念鹤一沉思，眸底就起了一层霜，看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冷淡如冰。
楚沧溟本想谢谢救命之恩，手小臂却一阵钻心的痛，他的忍痛能力一向很强，此刻却忍不住“嗯”了声。
他拉开袖子，发现之前那几道划伤他的碎片伤口更深了，丝丝黑气外冒，口子扩大，有几处已经深可见骨。
这种程度的伤肯定是和几位护法没关系了，想必又是有人暗算他。
沈念鹤视线放过来，想说什么又没开口，他觉得这口子太过眼熟，靠近几步想仔细瞧瞧。
等到冰凉手指触碰上来的时候，楚沧溟直接愣住了。
看就算了，竟然直接上手，果然是个小妖怪。
他本想伸手拍开那双手，教教他什么是正常的交谈距离。肩膀上却突然一紧……
楚沧溟回头去看。
几只手抓住他的肩膀和腰，用力往一处黑暗中拉。
又来了。这次又想去什么地方。
危急时刻，他下意识反手握住手掌上面的手腕，误将沈念鹤一并拖了进来。
等到一齐被困在黑暗之中，楚沧溟的手被用力挣开，旁边的少年明显远离了他一些。
虽说彼此看不到对方，但抗拒弥散在每处角落。
楚沧溟顺势躺下，自暴自弃道:“手误。”
沈念鹤抿着唇，没有说话，手指却逐渐攥紧了。
黑暗一望无际，楚沧溟之前是用合体期修为把这鬼玩意炸开的，现在有其他人在，自然不好在施展一次。
他摸索着去找底，眼前闪过一道炫光，黑色转瞬即逝，像镜面一样崩裂，缝隙越来越大。
外面的人声传了进来，一位弟子正在给掌门报告情况，“师尊，神田之地找遍了，没有楚苍云的踪迹。”
“再去找。”
“是。”
凤华的头更疼了。神田之地从未出过这么大的事，往常就算有人受伤，也及时捏了凤尾花，不至于死在秘境里。
楚苍云虽说是个普通人，却在“心”试炼中出了风头，几乎人尽皆知，他一失踪，肯定很快就有人察觉，但现在没见活人，没见尸首的，该怎么跟大家解释。
黑暗之中，楚沧溟一拳打碎了镜面。
碎片随之往下落，耳后传来声很着急的声音:“别。”
等到再次被碎片划伤，楚沧溟清醒了一些。这种带着魔息的碎片连他都能伤到，更可况是仙门中人。
沈念鹤快速降落，用手去接那些碎片，掌心被灼烧出一个血洞，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继续用另一只手接。
楚沧溟没忍住骂道:“你有病吧？”
转念心又想。虚妄山里出来的果然没一个脑子正常的，用这种方法救人，也就昆山上的榆木脑袋做的出来。
因为怕这笨蛋小妖死了没人给他证明清白，楚沧溟伸手去拉他，那曾想抓住的是腰带，由于重力，那根带竟然松动了，沈念鹤反应过来，用力抓住另一端，手心的血染了上来，他面色冷白问:“做什么？”
楚沧溟迎着风:“我当时是因为掉进池子有水才没摔死，你现在头朝地往下落，又只顾接那些碎片，等会摔得血肉模糊，拼都拼不起来！”
沈念鹤伸手想去接最后一片，淡淡回复:“不用你管。”
冷不丁被呛一句，楚沧溟却更用力去拽他，想着要是还不回头，自己就真的不管了。
那根不粗的腰带终于彻底坚持不住，楚沧溟只觉得手下一轻，一条墨绿色腰带在掌心猎猎起舞，正中还沾着血迹。
目光往下，少年的衣袍大敞，风灌进了袖子，露出里面的裹衣，黑色的碎片被他用灵力包住，他怒愠往上看，瞳孔都轻微睁大。
“你……！”
“不好……意思。”楚沧溟的解释有些苍白无力。
两人一来一往，也不过几息之间。
在沈念鹤快要砸向地面之时，焦尾琴先一步浮空在地面之上，周身都被灵力裹挟，发出一声争鸣，琴身即刻反转，背面朝上。
他落在封兮琴上，虽有琴身灵力保护，还是忍不住闷哼了声。
那处黑暗像是个人为制造的空间，和秘境一样存在于看不见的地方，应该是在空中。
沈念鹤半撑着身子，被上面掉下来的人砸的生疼，这次是真的哼出了声。
平躺在琴上，侧开头，等身上的人起来。
楚沧溟睁开眼发现没摔痛，还软软的，挣扎着想起身，那曾想脚是凌空的，距离地面还有两三米高度，手也没地方撑起来发力。
他努力撑在沈念鹤腰侧边缘，一个不稳又摔了回去。
随后又听到一声闷哼。
楚沧溟垂眸看到小少年衣衫不整，黑发散落，一双蓝色眸子沾染上了雾气，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这雾气自然不是眼泪，而是沈念鹤一寸寸冷成了大冰人。
他掌心被灵力包裹的碎片因为最后那一撞，从指尖滑了下去，噼里啪啦掉在地上。
观台下的弟子密密麻麻跪着，有刚入门的试炼弟子，还有其他各峰的，原本也没人抬头，但这声音实在过于突兀，大家都仰头望过来。
一位好奇的弟子率先开口，“这是在干嘛？琴交吗？”
“有辱斯文啊！”
染上雾气肯定没有色·欲好看啊……
琴交后续安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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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