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楚序说的住客栈，但沈之彦还是带着他进了一处小院。
楚序也不客气，本来客栈就是胡诌乱扯出来的，如果沈之彦和他较真了恐怕会恼羞成怒。
没准南城北山还得再塌一次。
“这是哪？”不看楚序此时略显狼狈的模样，就他那悠哉悠哉打量小院的样子如同闲散公子。
霜白月光倾洒，使楚序将一切收进眼底。
小院规格不大，只他们两人走在小路上也不显得小。
走过一处凉亭，拾阶而上，踏上长长的长廊，没得到沈之彦的回答，却在台阶上见沈之彦停下回头，神情不明晦暗。
楚序也停下来，微仰着头看向沈之彦。
“林家客院。”沈之彦言简意赅。
楚序挑眉：“你就那么放心我？”明明不久前还刀剑相向，现在居然明晃晃带他进林家客院了。
沈之彦瞥他一眼，没有在这上边多说，只道：“夜深了，多有不便。后山有一处山泉。”说着他看了看楚序的狼狈样子，“请便。”
楚序知道这个“多有不便”算是委婉说法了，他扯了扯嘴角，当即转身就走：“多谢。”
夜里的泉水泛着冷意，霜白月色下的山泉给人清冷朦胧的幻觉，楚序探手，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
有点冷。
在还能承受的范围内。
楚序叹口气——不能要求太高。
他褪下衣物，解下发饰，一步步踏进池中。
微凉的池水瞬间攀附上来，洗去一身的疲惫，刺激着楚序略微混乱的脑子，使他清醒了许多。
一整天混乱的心绪在此刻被抚平，楚序才得以捋一捋头绪。
从今天的沼泽暗火和那两人溢散的淡淡的魔气，楚序能确定他们来自魔域。
只是，修真界除了云榷和他以外，原来还有其他魔吗？
楚序沉思着，闭眼休息。他背靠池岸边，食指轻敲石岸。
自从魔域百年前内战，前任魔尊竭力破开魔瘴，悄无声息送云榷进入修真界后，为了阻断魔域对云榷斩草除根，前任魔尊特意强化了魔瘴。
没有了魔域的追杀，这才给了云榷百年时间成长，所以云榷在后期才能回魔域反杀报仇。
除此以外，没人能破开魔瘴。
当然，除了沈之彦。
楚序扯了扯嘴角，那估计是个意外。
毕竟玉泽仙尊回到离剑宗后，还闭关了一段时间呢。
只是，这些和他有什么关系呢？按照原著剧情来看，楚序只是个无名炮灰，唯一的剧情就是被主角踩在脚下衬托主角而已。
但从这几天发生的事来看，楚序几乎可以肯定是冲着他来的。
“啧。”想到这里楚序不免觉得有些头疼，感情主角有主角光环，炮灰就该被清扫呗。
剧情完全乱套了。
“哒。”夜幕下突然一声脆响，惊得楚序彻底回神，他睁开眼，侧头看过去：“沈之彦？”
来人却不是玉泽仙尊，而是一小童：“楚师兄。”他声线略显僵硬，恭恭敬敬行礼，继而解释道，“仙尊早已歇下，在此前命弟子在此等候师兄。”
他手上捧着衣物，四四方方的，脸上双眼无神，面无表情——像个傀儡。
看着小童，楚序想起来在离剑宗凌云峰时的纸人。
他招招手，小童上前几步，放下衣物后规矩地退回去了。
想着差不多了，楚序起身穿衣，动作间目光忽然落在左手上，那里还有一块小小的烧伤。
是沼泽暗火烧伤的。
到现在已经自愈得差不多了。
楚序平静地看了半天，转而收回视线，抖了抖衣摆，跟着小童走回小院，一天的疲累上涌，就算是楚序也不可避免地抬手揉捺额头。
于是他当即进了房间休息睡了个天昏地暗。
于是很自然地错过第二天的仙门大会比试。
＊
刚醒来的楚序有点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此时身在何处，窗外的风景看起来着实陌生，不像以往住在客栈时那般热闹。
楚序拢了拢衣摆，下了床。
“楚师兄。”
听到屋内的动静，纸人进屋。
楚序伸了个懒腰，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看样子已经不早了。
“回师兄，午时三刻。”
按照仙门大会比试时间，现在已经过了大半了。
楚序沉思片刻，想起来自己此刻身在林家为沈之彦准备的客院，虽然今日是各宗弟子们比试的日子，但作为修真界剑道尊者，沈之彦去或不去比试现场也没人敢说什么。
他状似不经意地问：“玉泽仙尊呢？”
“仙尊早早去了比试台。”
楚序顿时放下心来，当即绕过纸人就想趁人不在赶紧溜。
废话，昨天狠狠坑了沈之彦一把，再加上昨晚上南城北山一事，就算楚序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可能连那塑料师徒情也不保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然而刚出了门楚序忽然就顿住了，身后纸人的声音幽幽的传来，活像是背景配音：“不过仙尊嘱咐过弟子，若楚师兄醒来便传信告知仙尊。”
“算算时间，仙尊也该回来了。”
楚序抽抽嘴角，看着面前的仙尊本人，勉强喊一声：“师尊。”
沈之彦看他半晌：“看来昨晚休息的不错，精神力挺好。”
楚序面上笑嘻嘻，和以往在凌云峰的乖巧弟子一般无二：“托师尊的福。”
沈之彦不吃他这套：“仙门大会比试已经过了大半，许多宗门弟子被刷下，这时候赶过去有些晚了。”
楚序眨眨眼，说：“弟子不是去比试台……”
沈之彦垂眸，目光从他身后的小童扫过，听楚序这么说，道：“不是赶去比试台，难道是赶着离开的？”
楚序被问得心梗。
这话要他怎么回？
谁会想不通往死路上闯？但凡沈之彦来得慢一点，他早溜走了好不好？！
“不……”
“我特意来找你。”楚序话未尽就被沈之彦突然打断，犹如一道惊雷，楚序懵逼了一瞬马上回神，心下微沉，面上却不动声色。
从林府门前师徒刀光剑影的禁术，到昨晚的南城北山魔气溢散，楚序有脱不开的嫌疑。
楚序收敛了笑意，目光深沉，与沈之彦经过长廊，在凉亭里坐下。
小童低眉呈上茶水与糕点，清甜的香味传来，让楚序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沈之彦轻轻把糕点推向楚序，然后径自倒了杯清茶，浅酌慢饮之际越过模糊的茶沿望向楚序，只见名义上的弟子挑眉，老实不客气地拿了块糕点。
他放下茶水，突然出声：“今日去比试台，除了观望各宗精英弟子比试外，还听到些有趣的流言蜚语。”
楚序：“……”
“咳，咳咳。”
楚序猝不及防，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喉咙里还有没咽下的糕点。
对面的罪魁祸首却慢条斯理地看着他，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倒是一旁的小童很有眼力见，赶紧上前来倒茶递给楚序。
楚序接过来一口闷，等气顺了也没理解沈之彦的脑回路。
算账也不该是这个时候吧？
他分明已经做好了继续胡诌乱扯的准备了！
楚序擦拭干净嘴角，勉强道：“师尊说的有趣的是……”
“你师兄此次仙门大会比试有望拔得头筹。”
楚序疑惑眨眼，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沈之彦：“听闻你昨日弃了？”
楚序恍然，果然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玉泽仙尊门下仅两名弟子，大弟子人中龙凤，苦心修炼，常年受玉泽仙尊指导，实力在当前修真界一辈中名列前茅，他有望夺得比试头筹也在许多人意料之中。
但玉泽仙尊的小弟子嘛……
平平无奇，出身低微，修炼艰难就算了，可在仙尊门下修炼几个月余，不仅没半点感激，临比试开始时居然还懦弱地弃了！
两个弟子，两极分化。
对玉泽仙尊，也是毁誉参半。
然而始作俑者却不以为意，反而对着仙尊本人弯起眸子笑说：“师尊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一双狐狸眼好看得很，眼底满是戏谑：“弟子可不是有意弃权的，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沈之彦冷冷地把他的借口赌回去：“我看你今日精神力不错。”
“你也说了是今日。”楚序摊手表示无辜，“要知道，和师尊打了一场后，我身上可都是散不开的剑气。”
沈之彦手微顿，直直地看向楚序。
楚序丝毫不避讳：“我可是休养了几天才能下床的。师尊让我带伤上阵，实属为难弟子了。”
沈之彦蹙眉：“我不是那个意思。”
“嗯？”楚序靠着乱扯放松下来，撑着下巴戏谑地看他，眸子弯弯。
“仙门大会规定，唯有比试前五百的弟子才有资格进入古秘境。”
楚序恍然的语气有点夸张，右手握成拳一下捶在左手上：“原来如此。弟子还以为师尊是专门来兴师问罪的呢。”
“你想进古秘境。”沈之彦语气平静，好像早已知道。
“对啊，可师尊不是说了要比试前五百才能进去吗？要这样的话，弟子怕是没资格进去。”他说的漫不经心，话中带点试探。
沈之彦敛眸，鸦色眼睫遮住眼底的神情：“不用如此麻烦。”
“……”
“你想去古秘境，不用靠所谓的资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