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闭关修炼前,还有一事他必须得做。
“知道了,神医辛苦。”
追雨送神医出去,君酌慢悠悠地揉了揉手腕,抬起乌黑的眼眸,神色晦暗,他轻轻笑了声,笑意漫不经心却又危险至极。
“听月,召开魔族大会。”
扶摇门大师兄之死,这事必须得查。
此次去巫溪,君酌只身前往且下令魔族众人不得离开魔界、不得挑起争端,违者后果自负,可却依旧有人被魔族所害。
君酌不喜欢这种感觉,犯罪分子可以不在他料想之中,但族内若有叛徒,那就该清理门户。
听月办事效率很高,这个会议其实也很简单。
君酌高高地坐在魔宫最高的座位中心,左右是他的护法,阶下站着一派魔族子弟,都是魔族中的翘楚。
此时,殿内鸦雀无声,每个魔族子弟心中忐忑不安唯恐又有何事惹了魔尊发怒,可他们看向那高高在上之人,却又满眼敬畏,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不敬般小心地垂下眼睫。
那是他们魔族千百年来唯一的神话。
是他们不可肖想的存在。
然而君酌只是坐在最高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在座椅,眼神一一落在他们身上,将每个魔族的反应看得清楚。
他的神情冷峻,眉目间那份风流气也被压得七七八八,有些正道意味,额间魔印散发着红色微光,正道气息便散了。
他不说话,显得气压极低,魔界风雨欲来。
良久,君酌缓慢淡笑一声,“别紧张。”
众魔族子弟顿时更紧张了。
“前些日子,本座去了一趟巫溪。”君酌轻描淡写道,“扶摇门大师兄被魔族所杀,他们长老上来复仇,欲取本座性命。”
阶下众魔顿时哗然,有愤愤不平要替他报仇,有神情嘲讽觉得扶摇门长老不知死活,还有人小声嚷嚷着要战便战血洗扶摇门。
“前段日子的命令还有谁不知情,本座下令不允许出魔界生事端,可为何扶摇门仍然有人被魔族所杀。”君酌语气漫不经心,“可有人解释?”
殿内寂静到落针可闻。
随即,有人出声,“尊上,我等谨遵您命令,未曾出入魔界,更未曾伤人,依我看,不过是那些虚伪正道之间的争执,却将人命扣我们魔族头上!”
这些年来,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他们魔族前期为了报复确实滥杀无辜很多,后魔尊下令只能报复有仇之人,不可牵连无辜路人,违者当斩。
那命令出来后,他们便也收敛许多,但依旧很多事情被凡人当做魔族所为。
笑话,他们人类矛盾居多却又不敢光明正大,怕落同族谩骂,只能将事甩给魔族。
但魔族伤天害理的事干得够多了,也不差那一两件,且凡人又向来会给自己找借口,自然有许多事情无法解释。
“正道之人全是虚伪小人,我们明明不曾入扶摇山,又如何伤他们弟子,尊上,定是扶摇门借机挑事。”
阶下魔族都表示未曾入扶摇门伤人,且对正道之人表示了鄙视不满。
仙魔本就势不两立,他们想更加败坏魔尊名声,哪日仙魔大战爆发,魔族被灭便成了除魔卫道、顺天而为。
以君酌在审讯室多年审问嫌疑人的经验,所有魔族都没说谎,他只得再次强调魔族不得随意伤人,且派魔修在人间在成立监察。
*
会议结束回到寝殿,君酌有点累,刚才端着装逼说话太累人了。
他一边思考一边无意识地捏着绿叶子。
绿叶子气愤地抖了抖身子,然而甩脱不掉,只能生无可恋地被魔拿捏。
“尊上,您要的水。”魔仆推门进来带来一壶水,放下之后便安静退出寝殿。
君酌接过水壶,这才发现绿叶子在他手里扭身子,他指尖点了点,“安分些。”
云枕顿时更加气愤,肉乎乎的叶子要扭成麻花,一点也不想理他。
君酌又继续说:“浇水吗?派人从花仙谷外运来的。”
花仙谷有结界,轻易不得入内,但距离花仙谷最近的溪流山泉,水质应该也是不错的。
这植物太娇气,不喝水会蔫,对魔界的水又挑剔,开会前君酌便让人去运了一池子水。
甚至让下属带了花仙谷外的土壤,也好让绿叶子换换土,说不定可以促进修炼。
云枕内心动摇,叶子尖尖晃了晃。
花仙谷是灵气最盛之地,最适合他修炼养伤,抛开这些不说,更是云枕的家乡,他在那儿生长千百余年,只有那儿的水土最适合他。
虽然不是花仙谷里面的,但总比魔界的水土养花。
绿叶子本就肉嘟嘟的,看着叶子尖尖晃动的样,君酌竟然觉得有点可爱,指尖戳了戳他的身子,漫不经心地逗草。
云枕:“……”
等逗够了草,君酌觉得应该做一个好花匠,勤劳地给绿叶子换土浇水。
花仙谷外的水也沾染了不少灵气,自然是适宜养花草的。
君酌眼见着绿叶子状态明显好了起来,脑中又开始不自觉思考扶摇门事件。
以魔族众人对魔尊的态度来说,应该是不会违背。
因此还有一种可能,像魔修们说的那样,扶摇门大师兄不是被魔族所杀,只是因魔族以睚眦必报出名,滥杀无辜又太多,而被有心之人扣上了黑锅。
可为什么御空长老说死者身上残余魔气?
那人目的是什么,挑起修真界和魔界的争端?
君酌又觉得或许是自己职业病发作想了太多,修仙这种架空设定,死一个人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无奈地想,要是有监控就好了。
恰好追雨和听月进来禀告魔族今日大小事务,还送来一堆卷轴。
追雨:“尊上,您外出的时日,大部分事务属下已替您处理好,余下这些则必须要您来做主。”
君酌只匆匆扫了一眼,看见什么和妖界的联盟合作,不经有点头大,他刚才从众魔族口中了解了一点大概仙魔历史,但所有的处理方式只是凭着原魔尊少部分的记忆和行事风格来做。
至于其他,他对这个架空设定甚至都不算完全了解,怎么跟妖界谈合作?
不想谈知识盲区,君酌只淡淡让追雨将卷抽放下,然后出声道:“追雨,听月,扶摇门事件你们怎么看?”
追雨:“属下认为,是扶摇门借机生事,如今您的修为早已不是当年,他们一直害怕您继续强大,壮大魔族,且正道之人虚伪做派,不敢光明正大地挑起战争。”
听月向来寡言,听了半晌,只道:“魔族近来安分守己。”
君酌支着头沉默听着,突然出声道:“这世间可有什么法器,可将昨日之事重现?”
重现昨日之事?
仙界有一样法器名为回溯镜,在需要的地点使用,则可以显现想要瞧见的过去之事。
云枕舒舒服服地泡在新换的土壤里,听见他们谈话才想起,魔尊方才一直在思考扶摇门之事,这事他进入魔宫后也听魔修们小声谈起过。
巫溪那几日,魔尊与他共处一室,虽然他呆在盆栽里,但他可以确保魔尊子时不曾出过客栈,更何谈杀人?
云枕对现在的魔尊是有改观的,他想开口提醒君酌,却没法说话,第一次觉得幼苗形态真是麻烦。
他只得用叶子尖尖戳君酌,疯狂指桌案对面的铜镜。
指腹被戳了一下,君酌垂眸看盆栽,惩罚似的捏了捏绿叶子的身子,没将一盆植物突然的反应当回事,“不是浇水了么,别闹。”
谁闹了?!
云枕觉得自己每天都在生气。
这么明显的提示,堂堂魔尊好歹魔界第一聪颖之人,竟然会看不懂他的意思。
他气得一瞬间将自己从土里拔了出来,好的水土让云枕的灵力更强了些,但还是不够,对于一株植物来说,从窗台到桌案的距离无疑路途遥远。
君酌等人愣住,就眼见着叶子蹦跳着跳出盆栽,甚至还从窗台滚了下来。
君酌这一生,第一次见植物行走的离奇事件,等反应过来时绿叶子已经甩甩叶片继续蹦。
“尊上,这……”追雨震惊出声。
君酌作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看着绿叶子一路艰难终于跳到了桌子底下,然后在桌子下疯狂蹦哒。
君酌过去,“要上桌?”
云枕累死了,化形后几步就可以走到的距离硬是让他像行走了数千里,整棵草要累瘫,他忍不住心里骂魔尊愚蠢,叶子却点了点头。
君酌递过去一只手,绿叶子跳上他的掌心。
一株植物在手心软软地踩着,因为幼苗还小,根茎也细。
这一刻,君酌觉得手心的感觉很奇妙。
直到上了桌案,云枕疯狂站在铜镜面前蹦哒,叶片卷了卷君酌的手指,让他看镜子。
回溯镜啊!
这你还不明白,那本花神是真没办法了!
君酌却只觉得好笑,一棵草还这么臭美,但他没说话,只是看着。
“尊上,”最终还是听月迟疑出声,“他似乎在暗示您。”
“什么?”君酌问。
云枕:“……”
气死了!笨死你算了!提示已经这么明显了!
听月:“……仙界有一样法器,名为回溯镜,可实现您刚才所说之事。”
“不过,我们与仙界向来敌对,仙界怎会给我们借用法器,”追雨一瞬间也想起来那法器,连忙劝说,“扶摇门大师兄之事,明显是修真者自身矛盾嫁祸于您,您不必为了此事而攻上仙界,如今您修为受损,好好养伤才是正事。”
“仙界……”君酌若有所思。
仙魔不两立,确实难以从仙界借法器,说起仙界,他便想起重伤后失踪的花神,至今无人知道他的下落。
君酌:“花神可有人找到?”
追雨:“并未。”
君酌叹口气,算了,主角攻估计不会有事,找不到就找不到吧,这仇反正也是记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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