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霜,沈清羽的剑尖滴着血,在青石板上蜿蜒成诡异的图腾。她抬手抹去嘴角血渍,这才发现虎口处裂开的伤口竟泛着诡异的青黑。
"别碰!"苏瑾扣住她手腕的力道重得发疼,"是'牵丝引',见血封喉的剧毒。"
萧煜倒吸一口冷气,怀中抱着方才从密室抢出的檀木匣子簌簌作响。匣面阴刻的凤凰纹路在月光下泛着血色,与他们前夜在醉仙楼废墟发现的焦尸手腕烙印如出一辙。
"三个时辰。"苏瑾的银针在沈清羽腕间游走如蝶,"若找不到解药......"
"够了。"沈清羽抽回手,剑穗上的玉铃铛撞出清响。她盯着巷口随风飘摇的"悬壶堂"幡旗,那是苏瑾三日前采买药材的医馆,"萧煜,把你怀里的东西打开。"
檀木匣中静静躺着半卷残破的《九域志》,泛黄的纸页上朱砂勾勒着前朝龙脉走向。萧煜的指尖抚过其中一行批注,突然僵住——蝇头小楷写着"周氏乳母携太子遗孤遁于江左",字迹竟与他娘亲临终前留下的遗书如出一辙。
"当心!"
破空声骤起。沈清羽旋身将萧煜按倒在地,三枚透骨钉擦着发梢钉入身后砖墙。月光照亮钉尾雕刻的六瓣莲纹,苏瑾瞳孔骤缩——这是影阁天字级杀手才配用的暗器。
十二道黑影如鬼魅般从檐角飘落,为首之人戴着青铜饕餮面具,手中弯刀折射着冷光:"交出太子遗物,留你们全尸。"
"太子遗物?"沈清羽冷笑,剑锋却悄然转向萧煜颈侧,"你们要找的,可是这个?"
萧煜不可置信地睁大眼,怀中《九域志》突然被剑气挑飞。书页纷扬间,一枚玄铁令牌当啷落地——正面雕着前朝龙纹,背面赫然是影阁的朱雀图腾。
面具人呼吸一滞:"朱雀令?!"
趁这电光石火之机,苏瑾袖中银针暴雨般倾泻。最前排三人轰然倒地,七窍流出黑血。沈清羽的剑已刺到面具人咽喉三寸处,却见对方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朱砂绘制的咒纹令她剑势骤顿。
"往生咒......你是天枢阁的人?"
面具人发出夜枭般的笑声:"沈姑娘竟认得我教圣纹,不愧是......"话音未落,他整个人突然如蜡像般融化,黑袍下钻出千百只血红色蛊虫。
"闭气!"苏瑾将药粉撒向空中,蛊虫触之即爆。腥臭血雾中,萧煜突然抓住沈清羽的手:"跟我来!"
三人撞进悬壶堂后院的枯井。井壁青苔斑驳处,萧煜颤抖的指尖摸到熟悉的莲花刻痕——与他娘亲妆匣暗格上的纹样分毫不差。机括转动声里,井底石板轰然洞开,露出向下的石阶。
密道墙壁嵌着夜明珠,冷光照见壁画上盛大的祭祀场景:戴着朱雀面具的祭司手持玄铁令,脚下跪着龙纹冕服的少年。萧煜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些支离破碎的童年记忆突然串联成串——娘亲哼唱的安魂曲,每年惊蛰必供的朱雀木雕,还有她临终前蘸血在他掌心画的古怪符号......
"这是往生阵。"苏瑾的指尖抚过壁画咒文,"以皇室血脉为祭,可逆转阴阳。但需要两件法器......"他突然顿住,转头看向沈清羽手中的朱雀令。
剑穗玉铃无风自动,沈清羽想起师父临终时的告诫:"若见朱雀玄武双令合璧,便是往生阵启之时。"此刻她终于明白,李老让他们护送的根本不是普通线人,而是这场惊天阴谋最后的祭品。
密道尽头传来水声。穿过最后一道石门,滔天血浪扑面而来——地下暗河竟被染成赤色,河心浮岛上的青铜鼎中,无数婴孩骸骨堆成小山。鼎身铭文与萧煜掌心血符渐渐重合,他踉跄着扶住石壁,喉间涌上腥甜。
"原来如此。"沈清羽剑指苏瑾,"悬壶堂每月初五施药,那些失踪的孩童......"
"与我无关!"苏瑾袖中银针蓄势待发,"三年前我逃离影阁时就发誓......"
破空声打断了他的话。青铜鼎突然炸裂,骸骨雨中飞出九条玄铁锁链。沈清羽挥剑格挡,锁链却如活物般缠上她中毒的右腕。萧煜扑上来抓住锁链,掌心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滴在朱雀令上突然迸出金光。
"萧氏血脉......"沙哑的叹息在洞穴回荡。暗河掀起巨浪,一具青铜棺椁破水而出,棺盖上玄武图腾与朱雀令严丝合缝。
"不要开棺!"苏瑾的警告淹没在锁链铮鸣中。萧煜的鲜血已渗入棺缝,古老机关缓缓启动。沈清羽在最后一刻劈开锁链,却被气浪掀飞撞上石壁。她看着棺中坐起的白衣人,终于明白师父为何叮嘱她"见到谢长安的尸身便逃"。
三百年前屠尽武林的血衣侯,此刻正睁着没有瞳孔的双眼,朝萧煜伸出苍白的手:"吾儿......"
萧煜的瞳孔骤然收缩,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看见娘亲跪在祠堂前,一遍遍描画着那个古怪的符号;看见她临终前死死攥着他的手,说"记住,你是萧氏最后的血脉";看见她将一枚玉佩塞进他怀里,说"若有人问起,就说这是你爹留下的"......
"不......"萧煜踉跄后退,"这不可能......"
谢长安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你以为你娘为何要带着你逃?因为她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回到这里,完成你的使命。"
沈清羽强撑着站起来,剑尖直指谢长安:"萧煜,别听他的!他在骗你!"
谢长安的目光转向沈清羽,空洞的眼眶中泛起血色:"小姑娘,你的剑法很眼熟啊。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姓沈?"
沈清羽的心猛地一沉。她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若有人问起你的姓氏,就说你姓林。"
谢长安的笑声在洞穴中回荡:"沈家的剑法,我怎么会认错?三百年前,我可是亲手杀了你全家啊。"
沈清羽的剑尖微微颤抖:"你......"
"够了!"苏瑾突然出手,银针如雨般射向谢长安。谢长安抬手一挥,银针竟在空中化为齑粉。
"苏家的后人?"谢长安歪着头,"有趣,真是有趣。当年我杀你全家时,你爷爷还是个孩子呢。"
苏瑾的脸色瞬间惨白。他从未对人提起过自己的身世,甚至连李老都不知道他是苏家最后的血脉。
萧煜突然抓住沈清羽的手:"我们走!"
"走?"谢长安的笑声更加刺耳,"你们以为还能走得了吗?"
洞穴开始剧烈震动,石壁上的夜明珠一颗接一颗爆裂。暗河中的血水沸腾起来,无数白骨从河底浮出,组成一具具骷髅士兵。
"快走!"苏瑾推了两人一把,"我来拖住他!"
"不行!"沈清羽抓住苏瑾的手腕,"要死一起死!"
萧煜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正是他娘临终前给他的那枚。玉佩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芒,谢长安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
"不!"他尖叫着扑向萧煜,"把它给我!"
萧煜将玉佩高高举起:"你想要这个?那就来拿啊!"
谢长安疯狂地扑向萧煜,却被玉佩发出的光芒灼伤。他惨叫着后退,空洞的眼眶中流出黑色的液体。
"就是现在!"沈清羽一剑刺向谢长安的心脏。剑尖刺入的瞬间,谢长安的身体开始崩解,化作无数黑色的蝴蝶。
洞穴开始崩塌,巨石不断落下。三人拼命向出口跑去,身后的通道一条接一条坍塌。
"前面!"苏瑾指着前方的一丝光亮,"快!"
三人冲出密道,身后的悬壶堂轰然倒塌。烟尘中,李老的身影缓缓走来。
"你们做得很好。"李老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谢长安终于死了。"
沈清羽警惕地看着李老:"你早就知道这一切?"
李老点点头:"三百年前,谢长安为了长生不老,屠杀了无数武林世家。我们影阁的创始人就是当年幸存的孩子之一。他们发誓要阻止谢长安的阴谋,为此成立了影阁。"
萧煜握紧手中的玉佩:"那我娘......"
"你娘是谢长安的女儿。"李老叹了口气,"她背叛了自己的父亲,带着你逃了出来。她知道总有一天谢长安会复活,所以留下了这枚玉佩。"
苏瑾皱眉:"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
李老苦笑:"因为影阁中有叛徒。我不得不小心行事。"
沈清羽突然想起什么:"那个黑衣人......"
"是我派去的。"李老点头,"我知道你们不会轻易相信我,所以让他去告诉你们真相。"
萧煜看着手中的玉佩,突然问道:"这枚玉佩到底是什么?"
李老的目光变得深邃:"那是谢长安的心脏。三百年前,我们杀死了他的肉身,却无法彻底消灭他的灵魂。所以我们将他的心脏封印在这枚玉佩中,等待有朝一日能彻底消灭他。"
沈清羽和苏瑾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李老继续说道:"现在,谢长安终于彻底消失了。但是......"他的目光变得凝重,"影阁中的叛徒还没有找到。"
萧煜突然想起什么:"那个面具人......"
李老点头:"他是二长老的人,但二长老也只是个棋子。真正的幕后黑手还在暗处。"
沈清羽握紧手中的剑:"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李老的目光扫过三人:"你们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现在,我需要你们帮我找出真正的叛徒。"
苏瑾皱眉:"可是......"
李老抬手打断他:"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但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你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萧煜:"什么地方?"
李老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去江南,找一个叫'听雨楼'的地方。那里有人会帮助你们。"
沈清羽接过令牌:"那你呢?"
李老笑了笑:"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说完,李老转身离去,消失在晨雾中。
三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困惑和不安。
萧煜突然问道:"你们说,我们该相信他吗?"
沈清羽看着手中的令牌,轻声道:"我不知道。但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三人对视一眼,同时说道:"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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