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医者死了。
这是胥采薇听桃枝说的,据说是因为夜间遭遇劫匪。
胥采薇不信,直觉告诉他该是沈行止所为。
真不愧是以后的窃国贼子,当真心狠手辣,救了他命的医者都不放过。
在心中冷嘲热讽,桃枝又说:“方才沈公子的侍卫找了来,还带了好多伤药。”
沈行止的侍卫,胥采薇隐约记得是个叫做半夏的男子。
他与沈行止几乎形影不离,犹如剑与剑鞘。
疯狗的狗。
——
休养三四天,卫冉基本行动无碍只是左肩膀处仍是不能动。
沈行止这段时间倒是嗜睡,每次卫冉来他都在睡着。
这次也是。
半夏躬身行礼:“皇长孙殿下,东家还在睡着。”
卫冉凝眉,冷哼:“每次来都在睡着,不就是替本殿下挡了一刀还不情愿了?让开,本殿下倒要看看他是真睡假睡。”
“殿下…”半夏想去阻止,沈行止一贯睡眠不好,到了夜间不能有声响,也不能有光亮。
这段时间趁着伤着好不容易多睡了会。
卫冉推开门,走进内室,别看他说进来风风火火可半夏发觉他的脚步在踏入屋内陡然放得轻缓。
别扭的人。
就像医者所想,半夏也是这么认为的。
卫冉脚步轻缓凑近内室,床榻上隆起。
小小的一团。
卫冉难得看到沈行止没有笑意的面容,素净苍白又稚嫩,此时才像一个脆弱的孩子。
而不是所有人告诉他的,沈家疯子,幼年笑面虎。
皇家与氏族初时是相辅相成,可如今百年之久。
沈家原是隐世氏族,受祖帝茅庐相邀而出仕。三百年来,世代为朝中重臣,且承袭相国之位。
被氏族左右的紧了,没有人愿意。
皇家早就起了动氏族的心思,沈家便就是第一刀。
这是这第一刀不能大刀阔斧,循序渐进到如今也未真正铲除。
卫冉清楚自己皇爷爷庆元帝的想法,他不愿意与沈行止多有往来。
“沈行止?”叫了两声少年还是没有动作,卫冉坐在床榻旁。
沈行止生的好看,即便只有九岁也能看出轮廓的俊美。想必是真的像了蒋夫人,只不过人单薄了些。
总有种男生女相的感觉。
这次刺杀伤在沈行止腰间的那一刀,原本是冲着自己而来的。谁料到沈行止推开他。
不动容自然是假的,少年一贯清贵,这伤又用上了地狱火。
念及白皙皮肤上留下的可怖疤痕,卫冉承认自己是不舍。
白瓷微瑕,总归可惜。
他承他的情,至于其他的,他不想相看两生厌去想。
沈行止睡得浅,睁开眼睛便看到卫冉。
撑起身子却扯动伤口,说来也是好笑,伤的时候能忍住疼痛,可处理好了反倒金贵起来裂开一点都觉得钻心疼。
“本殿下不缺你那点礼数。”
“多谢殿下。”沈行止偷眼与卫冉身后的半夏对视,发觉半夏微微摇头心下安定。看来卫冉什么都没有察觉。
“明日父亲前来,便要启程回京。你要是不能动可以…”
“珩昱无碍,殿下不必为了珩昱耽误行程。”沈行止截住卫冉的话,令卫冉神色复杂。
久了,卫冉才道了一句:“蠢货。”
便起身不再同沈行止说话,出了屋子。
胥采薇碰到卫冉就是在卫冉刚刚离开沈行止处的时候。
“皇长孙殿下。”
“免礼。”卫冉虽然不喜沈行止,可胥采薇却注意到卫冉对沈行止的态度与旁人总归是不同的。
看似嫌弃,却仍带着几分亲近。
就像现在,胥采薇感受到的是真真十足的居高临下,高高在上。
卫冉为人算是谨慎,是真真正正的金尊玉贵。他与七皇子卫慕有过一段时间制衡,便是因为沈行止在他这一方才险胜。
同叔父手中抢夺过政权,卫冉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只不过,现今的卫冉太欠缺火候。
既年轻又无挣储之心,便是储位最大的保障沈行止都还未与他亲近。
思及两人,胥采薇常常能听到沈行止以色侍君的说辞。
但就算沈行止是真的男女不忌,最后当真有着一男一女两位夫人,他们君臣之间却从未逾举。
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胥采薇清楚卫冉是一个极尽界限的人,他与沈行止是君臣又是叔侄。虽每每看到卫冉流连在少年身上的目光缱绻,可少年从未改变过温吞清贵的态度。
在他们的关系里,胥采薇想,大概是卫冉先生了旁的念头。
“找些补药给屋子里的沈公子送去。”卫冉吩咐着,目光却没有多停留在胥采薇身上。
“陛下…”胥采薇一时口误,竟把卫冉当做了审判他欺君之罪的嘉宁帝。
卫冉抬眸,这一次才真正打量起胥采薇。
少女年纪大概也就比沈行止大不了多少,模样处于中庸,有几分媚态却也有几分英气。让女孩子看起来风风火火,张扬跋扈。这很矛盾。
矛盾的有些与沈行止相像,因为沈行止的面孔也是有着男子的英气却多数带着女子的婉约,看起来风度翩翩温吞内敛。
“你唤本殿下什么?”卫冉虚长胥采薇四岁,目光森冷,有着皇室中人的威压。
胥采薇虽灵魂二十四岁,可如今一时不知怎么辩驳。
正无措时,听到一声幽幽凉凉的轻笑:“倒底是平常人家的姑娘,称呼都能搞错。殿下勿恼。”
“……”
是沈行止。
胥采薇咬牙,沈相毒舌的毛病看来是自小就有,如此境地都让人气的牙痒痒。
卫冉听后转头看到被半夏紧跟着的沈行止。
满目星辰,黛眉雪肤。他有一瞬失神,不过又清醒过来。
“睡足了就起来祸害人了?”
“殿下真是说笑,珩昱祸害过谁呢。”
卫冉冷哼一声,也没搭话。
“还不听殿下的话,我可是等着你的补药呢。”沈行止语气寡淡,带着清浅笑意。
总是这样,明明是讽刺的话,却用着温情的口吻。
胥采薇福身退下,眼中却带了丝丝缕缕的厌恶。
也无外乎他常年困于闺阁,倒底格局小了。
卫冉瞧见,等到胥采薇走远忽地心情雀跃,总算是抓到了沈行止的乐子。
“你瞧瞧,做什么要耍弄心机,分明你救了他免于降罪,反而被嗤之以鼻犹如洪水猛兽。”
沈行止面上纵使没有改变,心中却不是滋味。
他护了他,却被这般对待,此前分明全无招惹作甚这般不待见自己。
“殿下教训珩昱自然无错,那殿下自己呢?”
“本殿下怎么了?”卫冉还真想听听沈行止会说些什么。
就见少年在侍卫半夏的注视下凑近卫冉,扬起脆弱精致的面容,笑道:“殿下分明关心珩昱,作甚总是冷言冷语。幸亏珩昱不是方才那少女,知晓殿下一番心意,否则殿下白白要步了珩昱的后尘。”
“说什么胡话!”
卫冉惊慌,一时间忘记沈行止的伤口推了一把。
少年站立不稳又被迅速拉了过去,是卫冉意识到时伸手将他扣在怀中。
沈行止闻到卫冉肩头的药味,也能感受到他手掌扣住自己的用力。
向上抬头,是少年郎薄红的耳朵不知道是羞愤还是什么原因。
“殿下,珩昱疼的厉害…”
“……”
见少年郎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身形僵硬,沈行止叹了口气。
“殿下,你压到我伤口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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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图谋不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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