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歌四起,道尽帝王家事。
金碧辉煌的殿堂中,权谋暗涌,一女子着凤冠霞帔静静地坐地殿内,她那双眼藏着千丝万缕的悲欢离合。
烛火摇曳,昏暗地叫人不清醒。
不一会,女子将手中流血的刀刃随手扔向一旁,随即一场大火烧将这里烧得一干二净,这里的一切都消失在世人眼中。
“奉天承命,帝诏曰,景山公主君尚月大逆不道,按律诛之。南阳王府次子沈安然与其尚有婚约,理应同罪,念其二人尚未礼成。今二人婚约作废。南阳王府迁往衡州,无召不得入京。钦此。”
清远四年,秋风萧瑟,落叶纷飞。
那夜喜灯照得整个京都通红一片,而那夜悄无声息流下的鲜血也足以染红整个京都的枫叶。
等沈念反应过来时,一行人已经在赶往衡州的路上。
被贬衡州之路苍茫而荒芜,夜里降的霜还未完全消逝,覆盖于枯黄的落叶上,似雪。
“念儿,多加些衣物,免得着了冻。”狭小的车内,一家人挤在一块,庄母心疼地望着沈念。
“没事儿,我一点也不冷,倒是你们可千万不能受凉,不然还得本医师来医。”女孩看上去丝毫没有被打击到,话语间颇为乐观。
“你啊,真是个没心肝的。”
“祖母,爹,你们看看娘怎么这么说我。”三人打趣说笑着。
几道咳嗽声从后一辆马车内传入四人耳内,说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的压力。
是孙姨娘,自沈家被贬,她不堪受此云泥之别,一时病来如山倒。
好在带了些许药物以解燃眉之急,可眼下商铺被抄,田地被收,没有来源再多的东西也有用掉的那天。那天来得越来越近,不敢想象的结果。
等到了衡州,得先赚钱,沈念在心中默念。
只道那年寻常,如浮梦一场。
景山公主被诛,南阳王府被贬。一连串的事来得猝不及防,满朝文武,人人自危。
除了那殿上人,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长公主案遮遮掩掩的草草结案。
车内一时间寂静无声。
“沈老爷,前面好像躺着一个人。”随行官员的来报,打破此刻的宁静。
沈父随那官员下车后,见前方路上,枯草一片,周围散布着丝丝血迹,直叫人看得触目惊心。走近一看,一少年躺在枯草之上,面色惨白,怀中还抱着几卷书,周围散落纸张数页。书生眉头蹙起,却是已昏迷了过去。
沈父随手捡起一张掉落于地的纸张,其上字迹宛若游龙飞舞,独有风骨,内容更是直叫人移不开目光,每篇皆是于国于民的妙计。
此子定非池中物,咫尺蛟龙**。
中年人惜才之心顿起,连忙跑于那少年身旁。
再往前走就是衡州了,衡州之地贫苦至极,离京都更是十万八千里。山高皇帝远,周边山贼也是极其猖狂,这少年看着像是从衡州出来的,只看其衣履破旧不堪,也没有什么值钱东西傍身,大抵是被山贼抢了盘缠,饥寒交迫下在这晕了过去。
这好在是被人看见了,若不然只怕是孤山埋青骨,十年一人知了。
只能说少年命不该绝,竟在此遇到了被贬的沈家。
沈父命人掐了掐这男子的人中,不见醒来迹象。
那官员摇了摇头:“沈老爷,这少年怕是已经……”
“去把念丫头叫来。”沈父思索片刻道。
“是。”
不一会沈念就到了。
“爹,找我有什么事。”沈念问。
“你看看他。”
沈念随身携带一些药物的习惯沈父也是知道的。
女孩秀气的眉毛皱起。
“这...看着是今年赶考的学子。”沈念问。
沈父叹息:“刚刚见他躺在路中央,看打扮应是赶秋闱的学子,唉,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你向来随身带着一些药,我看这孩子应该是冻晕过去了,看看有没有一些治伤寒的药给用上。”
听得这话,沈念从随身携带的药匣子里拿出一堆药,找了半晌找到了一个墨黑色的药丸,是这个没错了!
“喏,这粒药来头可大,乃宫中黄太医所增,但凡是伤寒所致,据他所说只需一粒,药到病除。”沈念道。
她乃是太医之首余太医的关门弟子,至于为何是关门弟子,当然是因为余太医一开始以为沈念天赋异禀是学医的好苗子,千方百计地收她为徒后,才发现沈念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实在是不堪重用。
于是乎做了一堆简便实用的要药丸给她,并且告诉她:“念丫头,你可是为师的关门弟子,为师唯一的关门弟子,以后遇到事情了,为师只有一条师命。”
“师傅您说。”沈念那时听到这话自然是感动得不行。
“师傅没啥别的要求,旁人问你师从何处时,你只要不把为师说出来就行。”
当然了,余大师对沈念也是极其好的,平日里太医院有什么新药什么的,都不忘给沈念带一份。
那书生吃了药丸,白皙的脸庞露出痛苦神情来,细细的汗珠从额头渗出。
“念儿,你确定你给的药没错吗?我看这孩子怎么看上去更严重了。”沈母在一旁给其擦了擦额头的汗。
“没错啊,我这瓶子上注明了用处啊。”想了又想道:“可能是药效太猛了吧。”
一夜过去,那名男子似是好了许多,惨白的脸也多了几分红晕,他张了张唇,又似是因为烧了一夜,嗓音略有沙哑。
一旁沈念很有眼力见识地去端来一杯水。
“喏。”
那男子长得很好看,即使是病态也没有令其失去光泽,反而为其增添的几分柔弱的美感。
“多谢姑娘。”他的声音有些虚弱,苍白的脸上泛着丝丝病态。
骨节分明的双手接过那水,一饮而尽。
“不必感谢我,是我父亲救的你,你要谢谢他去吧。”
正说着,沈父从屋外进来。
“小伙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了。”沈父问。
谢长川从榻上爬起,冷风吹过,他不由自主地打看一个哆嗦,紧了紧身上褴褛的衣裳:“已经好多了,不知这位大人怎么称呼,在下谢长川,本打算参加今年的秋闱,没成想出了一点意外,多亏大人出手相助,长川这才捡了一条性命。”
“哈哈,我也就是顺手而已,叫我沈伯伯就好。”沈父笑呵呵的。
“小谢啊,听你说你打算参加今年的秋闱?”
“正是。”说着少年眼神望向屋外,略有失意。
沈父也算是久经官场,这位小友心中在担忧些什么他一眼便知。
“敢问小友,我见你晕倒四周落下几张纸页,其上所写可是你一人见解?”沈父问。
男子声音还是很虚弱,但还是正坐起来,谦虚地回地:“不过是我随意写下的一些看法罢了,不值一提。”
听此回答,沈父更是满意,忙问。
“小谢啊,古有云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你若为官,你当如何?”
谢长传沉吟片刻:“我若为官,但求无愧所学,无愧于心。”
“好,好一个无愧所学,无愧于心。”
我朝疆域辽阔,自然不缺有才之徒,唯缺这样只求无愧于心的少年。
“小谢,我手书一封,你若尚有信心去京都,便替我将这封信送至宰相李府。”
说着便从一旁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纸笔。
“这是?”
“咳咳,不要多想小谢,只是你一个人在京城举目无亲,我见你盘缠也被那山贼掳走,离秋闱还有些时日,你总该要生活吧?你带着这封信去找李大人,他会照料你一些时日。”
谢长川思索片刻,还是将信退了回去:“沈伯伯,你的恩情长川铭记在心,可我若是想考功名自己凭本事考便是……”
沈父呆愣住了,转瞬明白了他说的意思。
“哈哈哈哈哈。”一旁沈父与沈念笑出声来。
谢长川被笑得不明所以,眼神不自觉地撇向一处,与一旁沈念目光交汇,烛火摇曳微颤。
“沈伯伯你……你们笑什么?”
“哈哈哈,小谢啊,沈叔叔不是那个意思,你李叔叔不负责今年的秋闱啊。哈哈哈,当然年轻人有这种不畏世俗诱惑是好事啊,哈哈哈哈。”
谢长川面色更显红润了。
夜里下了一场雨,深秋的寒意将散未散,枯黄的野草颤抖着,活得是得般艰难。
次日清晨,谢长川身着洗净的长衫准备踏上了赶考之路。
他来与沈家一行人道别。
“沈伯伯,秋闱将至,承蒙大恩,无以为报,若来日有能尽长川微薄之力之处,尽管开口。就此别过。”面前的少年似是下定某种决心,开口道。
见中年人久久不回复,书生抬起头。
面前长者故作深沉,一旁沈念替父开口:“谢长川,你从何处至京都?”
“回沈姑娘,我打算趁着天明从这荒山穿过去。只需天黑之前走出,前面就是沧州了。”
听得此话,沈念撇撇嘴道:“天黑之前走出这荒山?且不说这山路七绕八弯,你当那山贼是吃醋的?”
“念儿,不可乱言。”
沈念似笑非笑,直盯着谢长川的脸。
好看得紧,真不知道这荒郊野岭怎生的如此标志的人来。
而谢长川面对女子的话不可置否,又似是下定某种决心:“再难的山路也总归是要跨过去的。”
“这秋闱非去不可?”女子问。
书生面色肃然:“非去不可。”
本文诗句均为借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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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被贬衡州遇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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