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翠绿的竹林,柱子生的茂密高大,迷宫一般。

萤娘走投无路,猛然跃起,头发墨水般散开,紫色的裙袍被风吹得鼓起,黑发与紫衣缭乱纠缠。

她媚眼如丝,俯视地上穷追不舍的白色身影,笑得凄凉,“秦时风,我在凡间七百年,除了你,从未爱上过其他男人!”

“你枉杀无辜,700年对你来说太久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秦时风摇动锁魂鞭,就要向她抽来。

“噗——”姚周忽然笑场,把塑料鞭子扔在地上,弓着腰笑得厉害,“对不起啊导演,我每没忍住,实在是太滑稽了。”仿佛真的是天大好笑的事情,身上的白袍也在抖动,“我笑点真的太低了。”

两个助理赶忙上前,一个给他脸上擦粉,一个拿着吸管杯让他补水。

“人家萤娘一片痴心,你还笑。”张小丰看似指责,却也跟着笑,端着保温杯悠哉喝茶。

“你看那个鬼样子,不好笑吗?什么鬼哈哈哈哈。”姚周看了一眼威亚上的滕静言,又开始颤抖。

滕静言的妆很浓,为了突出最后的决绝,阿亮将她的眉毛化的更重更长,蓝紫色的烟熏妆,夸装的假睫毛,头发披散着。导演看向她,没忍住,也开始捂着肚子笑。

滕静言知道姚周存心让她出丑,被吊在威亚上,腰部和两腿内侧被钢丝拉扯得狠不舒服,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在一边休息的季可桐,正在一目十行刷手机看热搜,听到工作人员在窃窃私语,循声望去,这才发现滕静言还被吊在威亚上,头发散落,张小丰和姚周却在一边说笑着。

她走到导演身边,一袭绿衣盎然,原本妩媚的眉眼带着厌恶和不耐,“这场戏什么时候结束?不要耽误时间,下一场是我的戏。”

季可桐虽然被姚周薅了一番,但是在剧组的威望还是有的。导演收了面上的笑容,正了口气喊,“准备,再来一条。”

滕静言这才被放下。

复又被重新吊起。

季可桐站在导演旁边,双手抱胸,带着专业的目光审视着监视器。

“秦时风,我在凡间七百年,除了你,从未爱上过其他男人!”

“你枉杀无辜,700年对你来说太久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太久?”萤娘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的双眼从哀伤变成疯狂,“我的绣坊,做出的绣品天下无双!因为我在,人间才有这些绝色珍品!因为我在,才让多少百姓免于寒冷!上官毓看病问诊就是悬壶济世,我纺布织衣就是活得太久?”

“你这冷血妖孽,也配和毓儿相提并论?”一声鞭响隔空抽来,“萤娘,你杀了多少人?时雨对你照拂有加,你却吸干了他的精气!现在他的魂魄还未拼凑完整!”

听到这个名字,萤娘落在地上,嗤笑,“若不是他贪图女色,又怎会让我有机可趁?杀他的不是我,是他的色心。”

秦时风的锁魂鞭抽了过来,正中萤娘眉心。

“咔。”

张小丰喊,“一条过!完美,姚周表现力太优秀,完全演出了秦时风心怀天下的气魄!静言也不错的。”

姚周的鞭子实实在在地抽在滕静言身上,他是故意的,拿了十成劲,打得滕静言大脑一片空白。

滕静言咬着下唇,她记得姚周最后的眼神,狠绝中带着阴冷的笑意,动作没有丝毫迟滞,鞭子带着凛冽风声朝她袭来。

道具组的小李瞪大眼睛,手中的道具都差点掉落,嘴里喃喃:“我去,这怎么真打了?”被姚周眼风扫过,自知失言,赶忙捂上了嘴。

张小丰视而不见,准备拍下一场戏,“第八十七场准备。”

季可桐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声音清冷却有力神色愈发冰冷,“姚周,你怎么回事?”

姚周嘴角的笑意耐人寻味,带着讥讽和挑衅对滕静言道,“入戏了,没把握住,对不住啊。”

季可桐脸色愈发苍白。

哑巴亏。

这种事滕静言不是没见过。

小演员哭天喊地没用,人家大可以用一句入戏太深搪塞过去。

其他人也可能会反过来说一句,真娇气,吃不了苦,难怪红不了。

这个世界的法则是弱肉强食。

季可桐把滕静言带上了她的保姆车,车上有她身上的香味。

房车封闭的空间里,两人都穿着戏服,一紫一绿,像欢天喜地二仙女。但季可桐毕竟是女主,绿纱的质地肉眼可见比紫衣好,质感更加上乘。

季可桐检查滕静言的伤口,解了紫色蚊帐,锁骨以下,嫩白的肌肤上,一道鲜红的长印。滕静言还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被季可桐盯着乖乖的。

季可桐声音发颤,“对不起啊,静言,我不应该把你卷进来。”

“他……”清凉的药水敷在伤口,蛰得头皮发麻,滕静言咬紧牙关“嘶”得吸了口凉气,“卧槽真疼。”

“那天那个人,是你朋友?”季可桐突然问。

“高中同学。”滕静言如实答。

“这个药是朋友从香港带的,那边武术演员都用这个,跌打损伤效果很好。”季可桐动作更加轻柔,看出滕静言不想多言,她不着痕迹转移了话题。

“姚周真鸡贼,没有照脸打,要不我发个微博也不亏。”滕静言终于能完整说出一句话。

“这个王八蛋。”季可桐恨恨道,平时看着文邹邹的,骂起人来咬牙切齿。

滕静言扑哧一声笑了,又恢复了大大咧咧的样子,“对了,帮我给可怜的手腕上也抹点吧。”吊威亚时间太久,她纤细的手腕上也磨出了水泡,红肿一片。

季可桐的戏,滕静言在一边等着。

明明是她被欺负,剧组里却仿佛拉起了一道屏障,其他人说着笑着,视线在不小心看到她时马上弹回,仿佛她是那个烫手山芋。

【明天周五。】刚拿起手机,应赫发来微信。

空旷的聊天栏里,这是他们的第一句话,没头没尾的。她当然知道今天周四明天周五。是不是忙晕了回错人了,比如别的患者问他什么时候坐诊之类的。

【?】滕静言回。

【?】应赫秒回,紧跟着两个字:【锦旗】。

【!】滕静言想说点什么,却觉得无从说起,感叹号就很妙。

追着患者要锦旗,应医生可能是第一人。

毕竟是她亲口承诺人家的,昨晚又欠了那么大一个人情。

她甩甩红肿的手腕,翻了个白眼,想了想,又回复了一个“你要什么都能满足你的”表情包。

【。】应赫回复。

仿佛谁话多谁就输了似的,还是那么睚眦必报。

滕静言能想象出他打出句号的表情,明明心理幼稚的要死,表情还要假装很拽、很不耐烦。

说起来,她一直在演陌生人。

如果第一次在医院偶遇也就算了,后面烽山大排档聚会碰上,应赫还帮忙解围,已经欠下了很大一个人情。

现在,应赫仍是以医生的身份对话,并没有失去一丝分寸感。原来他心知肚明,在配合演出,寻找两人最合适的距离。

但是,他会这样吗?她才因为天真受到教训,现在又开始犯傻了。

滕静言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很可笑。

连一个多余的字都舍不得说的应赫,眼高于顶、高傲如雄孔雀的应赫,会煞费苦心陪她演?

锦旗。

人家都说得那么明白了,她怎么还要胡思乱想!

应赫只是想要锦旗而已。他没有别的患者微信,刚好加了她的,也许那次陪她回包间取手机也是为了锦旗,至于同学之类与锦旗无关的他根本不care。

嗯。

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提醒完关键词,就只肯发标点符号了。

滕静言的最后一场戏还是和姚周的,要在室内绿幕拍。

开拍前,她去卫生间,穿着戏服,撩着裙摆,别提多麻烦,所以今天在片场也没怎么喝水,安全起见,还是去一趟比较好。

洗手时,旁边有个细眉细眼的小姑娘。小姑娘也不洗手,就站在那里,神色关忧,却不敢仔细看,偷偷瞄着滕静言被抽到的地方。

剧组人不多,这姑娘看着面熟,应该是场务人员。滕静言不觉得被冒犯,温和地朝她点点头。

小姑娘脸瞬间红扑扑的,仿佛被注入勇气,犹犹豫豫上前说,“静言姐,我这里有红花油、云南白药,给你擦擦吧。”

“已经上过药了。”滕静言温声道,拍了拍她的肩,“谢谢你啊妹妹,没大碍的。”

“他下手太狠了。”小姑娘看着滕静言的胸口,看着要哭出来,“你刚才演得特别好,要不是,要不是……怎么可以这么无法无天!”

滕静言苦笑。

因为身后有资本和粉丝,所以有恃无恐。连季可桐都被他欺负,更何况她这样的十八线。

小姑娘站在那里,很谨慎地四处看了看,确认卫生间每个门里都没有人,小声说,“静言姐,我叫宋宋。他有前科的,那个女演员叫……邹苑。”

*

秦时风受伤在地,萤娘指甲暴涨,媚眼如丝道,“秦时风,我要你死。”

就在尖利的指甲将要插入男人喉咙中时,他从怀里扔出了一方月白色绣帕,那帕子上藏着萤娘的心头血,还萦绕着她的紫色煞气。

是萤娘曾经为救昏迷不醒的秦时风时绣的。他贴身佩戴,不但残破的身体痊愈,内力也增添了许多。

“你还带着……”萤娘看到绣帕,想起两人的初遇,面色柔和了几分。

就是这一晃神,秦时风一只手伸向萤娘的心口,掏出了她的心脏,鄙夷道,“带着它,我才能时刻提醒自己要杀了你。”

“原来你想要的是我的心。”萤娘看着空了一块的心口,面色平静,流下一串泪来,像是早已知道这样的结局。

“导演,您瞧瞧这演的都是些什么?眼泪流得莫名其妙。”

张小丰还未喊停,姚周自己停下来,又开始作妖,“完全没有层次和感染力,表情生硬得就像戴了个面具,观众看了只会觉得尴尬。”他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满是不屑与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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