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护士，我要死了……”

“38床的老头又开始了，无语，每天早中晚来一遭，真是比什么都要准时。”护士站的高玲按掉了呼叫铃，忿忿地抱怨道。

陈安琪扶着五个月刚刚显怀的肚子，小心地站起：“玲姐，没事，我去吧，爷爷也怪可怜的。”

高玲早已习惯了陈安琪这任劳任怨的样子，也没推拒，立刻坐回去，笑道：“安琪啊，那就麻烦你了。还是你人好，怪不得这么受欢迎。”

陈安琪低头温柔一笑，戴上医用手套就往病房过去。

“护士，我要尿尿。”老头只是断了一条腿，却赖在床上，像是全身瘫痪一样，“你过来拉我起来，帮我脱裤子。”

病房是三人间，还坐着几个家属。所有人面上在做自己的事，余光却不停地朝两人身上瞥。

陈安琪露出了难堪的表情，眼眶泛红，确保所有人看到后才戴上口罩走了过去。

“哎呦，哎呦……”老头又开始叫唤起来，“我可是病人，你什么表情，不情愿？小心我投诉你！你这护士一点都不专业，不会伺候病人。你这怎么行，得扶着啊。”

“你少欺负人小姑娘了，”终于有个大妈看不过眼，斥了几句，“别看人家性子软和就这样，要不要脸啊老不死的。”

陈安琪放下尿壶，泪珠打着转，抽泣着躲到大妈身后：“阿姨……”

“你干嘛？！我可是有高血压，你别气我，气死了我你赔得起吗？”老头捂着心脏装柔弱，“哎哟，我喘不过气了，我的药，快，我的药。”

这个老头不是第一耍无赖，陈安琪熟门熟路地从床头柜里找出一盒高血压药。

“你以为只有你有高血压？又不是什么稀罕毛病，谁不会犯似的。”阿姨很快也跟着叫唤起来。

病房热闹了起来，护士站里的人听到动静，没有任何反应。

高玲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又来，真不知道她进去是做什么的，每次都能让那些病患啊家属的为她吵起来。”

“安琪应该也不是故意的吧？”新来的小护士不忍心，“她也很可怜，听她说她从小没有父母，和丈夫白手起家一起打拼，日子过得很艰难呢。”

“你听她卖惨，她老公就在楼上，是外科的医生，马上就要升职了。还日子艰难，日子艰难哪来的钱把自己的脸搞成那样。”高玲很不屑。

旁边路过的护士听到，跟着附和：“我们一开始也以为她可怜又善良，我那段时间还天天给她带早餐呢。后来中午午休跟人聊天才知道，她这种的叫绿茶，就是喜欢装可怜。”

高玲连连点头：“我就一直觉得她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有毛病。你说她病人难搞，咱们工作那么久了，谁没遇上过几个神经。就她每天主动上门找虐，虐完了又回来卖惨。尤其是在主任面前，一天要哭八百遍。”

几人越聊越起劲。

“还整天说自己和老公有多恩爱，一路走来多不容易。看她那苦样，谁受得了。难怪她老公被人看到和病人乱搞。”

“普医生竟然？他那么老实一个人，怎么会？”

“今天午休的时候我听那小伙子说的。他说是走错路开了一个姓普的医生的门，结果一开门就看到两人抱着啃，吓得他还叫了一声。这会估计整个医院都知道了。出了这个事，不知道对他升职有没有影响。”

陈安琪默默地站在几人身后，拎着刚给病人打好的水壶，手上的药盒被她攥得死紧。她隐去自己阴沉而冷漠的眼神，悄悄离开。

……

“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陈安琪回过神，发现自己竟无意撞进了一个男人的怀里。和她的丈夫普君坤不同，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高大英俊，阳光爽朗，看着她的眼神无比温柔。

“怎么傻乎乎的？”

男人伸出食指，轻点她的鼻尖，一下让她红了脸。

这一场美妙的邂逅和她昨天看的言情小说里的情节一模一样。然而，下一秒在肚子里伸展的胎儿让她一下子从梦中清醒过来。

“你有孩子了？”男人看到她扶着肚子的动作，眼神充满遗憾，“这也难怪，漂亮的女生就是比较抢手。”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夸赞自己的容貌。

陈安琪这一张脸实在不算好看，整容痕迹过于明显。但这也没有办法，找的医生水平有限。毕竟普君坤把握着家里的财政大权，不可能花大价钱为了她的容貌投资。

哪怕心里被取悦了，但她仍习惯性地装可怜：“我身边的人都说我不够好看。我的丈夫常常打骂我，说我在脸上浪费了太多钱。我的同事也开始孤立我，哪怕我帮助她们做了再多工作，她们也经常对我冷嘲热讽。”

不出她所料，男人的眼里很快流露出了同情，安慰道：“那一定是他们的问题，追求美是每一个人的权利，你现在可不比那些网红差到哪里。我刚才就想问你了，要不要来我们公司做主播，你长得这么漂亮，性格也好，一定能吸引到无数的人来看你。”

陈安琪心动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在自己的心坎上。她就是喜欢被人注视，渴望别人的喜爱，否则也不会花了所有的积蓄去为自己换了张脸。

“不过……”男人叹了口气，“你现在怀着孕，还是要顾着身子才好。而且要靠脸吃饭，肯定还要继续花钱。你去做了脸一定也知道，医美就是个无底洞，如果不维护，脸很快就会变得和以前一样，甚至更糟。你的丈夫会同意你继续花钱在这上面吗？”

“对了，”男人微微一笑，装作无意地问道，“你以前是什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