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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是陈安琪。

“大家晚上好，我从村子里回来啦。”

“紫山村是我丈夫的故乡，能够去那里做慈善，慰问一下村子里的老人孩子，也算是为我的丈夫做一些他一直想做的事情，也为我那个曾经来过的孩子积一点福报。”

一说到丈夫，陈安琪的眼眶红了，楚楚可怜的样子任谁都能看出她内心的痛苦。果然底下的评论开始出现各种安慰和鼓励。

“我真的很想他，很想很想。如果可以，多希望我能陪着他一起离开，可惜他最后的心愿是要我好好活着。”

她一边举着手机直播，一边在路上走着。随手将误拿了病人的高血压药物丢到公共垃圾桶里。

“怎么有人说我作假？安琪和先生是青梅竹马，也是初恋。我们的爱不是你们这样的人能懂的。接下来安琪也会继续做好事为死去的丈夫和孩子积德的。”

“大家都知道，安琪是孤儿，小时候被好心的阿姨收养，那个阿姨十多年前还因为收养了一群患病被人丢弃的孩子登上了我们安淮省的最美十大人物呢。”

“就在昨天，我联系上了以前收养我们的阿姨，她现在已经是孤儿院的管理人。以后我也不打算再找其他人，所以就和阿姨商量好了，留在孤儿院照顾孩子们，也帮孤儿院做做宣传。”

“到地方啦！”

陈安琪将摄像头调到后置。屏幕中出现了一栋看上去有一些历史的白色建筑。白色的墙面微微泛黄，院子里的人工草坪坑坑洼洼，泛着锈迹的铁门上挂着个名牌，上面写着安心孤儿院。

一楼的登记处坐着个穿着红马甲的女人，余光看到陈安琪进来，马上从躺椅上坐起，拽着衣角的手用力往下，好让衣服上的褶皱不那么显眼。

在她的躺椅边上，还有个二十多岁，看不清面目的男人蹲在地上，安静地搭积木。

女人注意到陈安琪拿着手机拍摄，动了动身子将男人挡住，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我们孤儿院要是想参观的话得提前预约的。”

“叮——”

陈安琪刚想回话，便被闹铃的声音打断。

广播开始自动播放音乐，女人条件反射般地跳起来，走到屋外将院子的铁门关上。原本还安静的房间里瞬间被孩子们说话叫喊，摔摔打打的声音充斥，前后的反差大得像是她突然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

陈安琪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下午六点。

果然，阿姨的习惯没有变，一切都像她小时候一样，就连墙上挂着的守则也是她熟悉的内容。

【永远别忘了时间。】

【永远要保持整洁。】

【永远要听老师的话。】

“安静！”

老师的话一出，闹腾的声音马上停止。很快一个排列整齐的队伍从教室里出来。每一个孩子都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将手搭在前一个孩子的肩膀上。

带头的女孩是其中长相最可爱的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年纪，蘑菇头，圆圆脸，大眼睛。

女孩看上去很受欢迎。哪怕有老师在前头盯着，后头的小孩都忍不住小声唤着。

“欣恬，一会吃饭我们能不能坐一起啊？”

果然，能站在排头的孩子总是最讨人喜欢的一个，就像曾经的她一样。

“我们孤儿院要关门了，”登记的女人挡在陈安琪面前，“有什么事不然明天再来吧。”

“您误会了，我是来报道的。”陈安琪关上了直播，微笑道，“我叫陈安琪，未来会在院里和大家一起工作，不知道院长有没有提起过？”

女人迷惑道：“陈安琪？不是一个叫……”

“招娣，你来啦！”门口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身上穿着朴素的棕色棉服，手里还提着一小袋子鸡蛋。

陈安琪的脸上出现了尴尬的神色：“阿姨，我现在叫陈安琪。”

“你这孩子真是的，怎么到了都没给我打电话，”牛爱春热情地过来拉着陈安琪的手不放，“隔壁新建了个什么光明院，只要听课就能发鸡蛋。不过我看他们这个教也不怎么靠谱，讲课的居然是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小年轻，叫什么贺田。”

“你说的是光明女神殿吧。”

陈安琪没有忘记自己路过时看到的那栋欧式建筑。同样是白色的小楼，但隔壁的却干净得能发光。同样大的小院，里面却种满了绿植和花朵。

“对对对，”牛爱春连连点头，“虽然不知道这教靠不靠谱，但开了也挺好。那个叫贺田的小伙子还说明天要带着志愿者过来看孩子们呢。”

“妈妈。”一直在堆积木的男人见到牛爱春过来，这才终于有了反应。

“诶，儿子，快去吃饭去。”牛爱春熟练地掏出手帕擦了擦男人的口水。

陈安琪终于看清了男人的脸：“这是耀祖啊，我刚刚都没看出来。”

“对啊，这孩子还是那样，一点长进没有。我最近又忙得很，实在管不住他。还好你来了，我记得你小时候经常带耀祖玩呢。”牛爱春满意地看了陈安琪一眼，“有你在，我就什么都放心了。”

……

12月18日晚。

“她死了？怎么会！怎么就这么死了？！”

“不能让她就死在这个地方……”

电视机里的声音还在响着，屋子里老旧的暖风机发出呜呜的声音。

“气温骤降，安淮省北部地区从今晚到明日白天预计有大雪，还请各位市民注意出行安全……”

漫天的雪花飘零而下，在路灯下闪闪发光。路过的行人打了个寒战，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次日清晨7:20。

皑皑白雪将整个泰安市覆盖，也许是因为工作日，整个圣殿的早课都没看见几个人。

“春姐，您来了。怎么今天把阿祖都给带上了？下这么大雪呢，多不方便。”贺田看着被冻坏的两人，忙倒了热茶过去，“咦，怎么还有个小姑娘，是你们院里的吗？”

“小姑娘？”牛爱春震惊地回头，这才看见自己身后默不作声跟了一路的小尾巴，“欣恬，你怎么来了。”

“我听见你们说话了，”苏欣恬被冻得小脸通红，“我也想来找安琪姐姐，我想和她道歉。”

“你忘记孤儿院的规矩了？怎么能自己偷跑出来？丢了怎么办！”牛爱春很想发火，但看着这么多人，还是忍住了，用力将女孩往自己身边一拽，“跟着我，不许乱跑了。”

“来找安琪？”贺田看着他们，努力想保持镇定。但哪怕他紧攥着拳头，指甲都陷到肉里了，也压不住眼睛里的慌乱。

牛爱春解释道：“这不是我早上没联系上安琪想去报警来着，结果帮我收拾房间的小王就在我桌上看到了安琪寄来的信，信上说她在圣殿。阿祖在边上听到我们说话了，非要跟着过来，结果没想到后头还跟着这么个小丫头。”

“安琪寄的信？你也收到了？”贺田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一模一样的信件出来。

“安琪，安琪，我要安琪。妈妈，安琪不出来陪我玩过家家了……”一听到这个名字，牛耀祖瞬间就坐不住了。拉着牛爱春的袖子乱晃，一下将她手中滚烫的茶水都晃掉了，倒在裤子上，湿了一片。

“你这小子！”

牛爱春无奈叹气，都没来得及说什么，男人却是先一步哭了出来。

没他一半高的苏欣恬倒是机灵，赶忙去找了包纸巾，爬到椅子上学着大人平时的模样拍了拍男人的背。

“耀祖哥哥，不哭不哭，没事的，都是杯子坏。”

牛爱春没空理会儿子，脸上满是焦虑：“你说这会不会是谁跟我们开玩笑？安琪都失踪一个星期了，如果回来，为什么不直接来见我们？”

“不知道……”贺田似乎想到了什么，闭上嘴不愿接话。

牛爱春也不在意，看着窗外叹道：“马上就七点半了，我倒要看看那个恶作剧的人到底要做什么。”

屋外的雪似乎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