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您选择的提神冲饮已完成，请放心使用！”小机器人从摇臂手里稳稳地接过杯子轻放到自己的托盘里，轻巧地避开了其他小机器人‘飘’了过来把饮料放到我身前。
而记忆里的我却一反常态，只出神地接过饮料，连句礼貌的谢谢都没有和小机器人说。
等我反应过来小机器人已经垮了自己的小机器人脸慢吞吞地走掉了，背影似乎有几分忧伤。
机器人对于人类情绪的学习能力越来越好了，虽然仍不具备自己的情绪表达，但最近几年也一直有人提出要将人性化落实给机器人，也给予他们与人类对等的情绪价值。
这样的说法赢得了很多声音，以至于哪怕很多人对此在心中嗤之以鼻，表面上也会做的体面一些。
有不少人注意到这边的气氛纷纷瞧了过来，我却没有心思去回应那些谴责的目光。
之前我们接到了指令，三天时间准备，要求带上娄亚和所有战备一起返回川雾星。
“BL314a出事了。”那天娄杰接到消息后一脸沉重地只说了这么一句。
BL314a，川雾星的编号。在我们队里约定俗成的规矩，出现异常，暂时不被允许透漏的内容如果用编号指代星球的话，就是有其他国家插手了。
看来是消息走漏，对方趁着鲛人王和我们的离开不安分起来。毕竟鲛人的磁场是能干扰对方的机器勘探设备的，鲛人的敏觉性也足够在人力发现它们之前逃窜。所以大概率是出了内鬼，这也不奇怪上面要对我们保密消息了。
只是这次行动一定要鲛人王回去的话，想来也知道，大约就是鲛人族遇袭，并且损失还不小。
能在鲛人的地盘拿下它们……对方显然是做足了准备。
我思索良久后，还是将系统唤醒了。
我能感觉到系统真的没什么能量储备，偶尔联络上反应也是断断续续，有时候要什么资料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得到。所以除非不得已，我一般并不会主动唤醒系统。
不过这次算是比较顺利。
从系统那里对到消息，一如我猜想的那般。
对方基地显然是有备而来，这次联手打了鲛人们一个措手不及。刚刚落地的z国护卫队却不知道鲛人们的具体位置，在发现异动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因此没有能够及时赶到支援，导致鲛人族死伤惨重。
最重要的是，那些人带走了几个鲛人，其中包括鲛人王的弟弟哈雷他们。
我们的人并不知道鲛人王还有弟弟什么的，只是情势严峻才叫带娄亚回去。也就是说娄亚现在并不知道自己的弟弟落在他们手里。不过好消息是那些带走他们的人暂时还没有获得我们这边的翻译设备数据，所以哪怕觉得哈雷是条比较强悍的人鱼，暂时也不会知道他们无意之间带走了多么重要的人质。
救出被俘获的鲛人这件事必须刻不容缓。也许鲛人对于血缘的看中不足以叫鲛人王丧失理智，但几条优秀鲛人的夭折足以叫本就人数不多的鲛人族损失惨重——也许当时为了掩护族内的老幼逃窜，是由那些年轻鲛人冲锋垫后的，因此被抓的也是他们。
不过哈雷也许能够配合我们里应外合。我偶尔见过他们捕抓猎物，我敢说他是鲛人族除了鲛人王最棒的鲛人。
娄亚应该能猜到那些被俘获的鲛人会是那些年轻鲛人，但哈雷在里面的事应该还不知道。我也并不打算让他提前知道，没有理由叫此刻应该足够悲伤的鲛人王再填一道担忧。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看向我很多次区别于其他人——那是种下意识的环绕我头部打量思索的视线。其他鲛人并没有这种能力，但可能鲛人王族真的很强，所以在偶然间也捕获了哈雷同样的视线时，我并没有多少意外的情绪。
虽然不知道他们如何解析这种磁场的，但显然他们应该意识到我和其他人类的不一样。
他们不见得发现了系统，但如果我知道了什么其他人不知道的，对他们的话也并不是不能理解。
所以也许我可以把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先告诉他。毕竟在他们的人来找我们谈判之前，对于那些确切的数字，我们也无法统计。
经过这次，鲛人们也许会在鲛人王来到之前隐藏的更深。
之前我们在川雾星的实验并不只对鲛人王进行，为了保证实验结论不出差错，在实验员的强烈要求下，娄亚曾经带了他的数十名族人往返过我们的基地进行样本采集。本来因为鲛人自身的磁场，川雾星的实时卫星会和从前一样无法捕捉到他们的踪迹，
上面不允许透漏事情，想来觉得这边有人出卖了消息，已经着手在调查了。
我拜托系统也一并查一下，在得知需要几天时间后陷入了沉默。
三天，如果上面和系统都没查出来的话，如果内鬼在我们队伍里，那么内鬼很有可能跟着我们返程；如果内鬼在基地，那我们一落地……无论哪个猜想都不是好的，只能寄希望于我们能做足应对了。
十几天没见到娄亚，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也不知道娄亚现在怎么样……
我摩挲着杯壁，注视着窗外来来往往的机器人飞行器，还有偶尔出现的行人，就这样在窗边一坐坐到了天黑。
那是很久没见到的景色，是从前如何都不屑一顾的霓虹光影。
也许我应该早点注意到这些的。
——我又想起和那些鲛人们在一起的日子。
“我听说你们的星球上有很多那样的大大小小的叫机器人的东西。”
“嗯，他们都是我们捣鼓出来帮我们做事的。”
“真好，我们要是有这种东西就不用自己捕鱼了。”
“不用自己动手的话，其实很没意思的。”
“怎么会，有时间看看风景也是好的。还是说你们的星球没有我们的好看？”
“这么说起来好像是没什么好看的，城市之外的地方都是废土和黑海，也只有需要昂贵门票的人造公园还能勉强看一看，还需要排号……”
——我口中的蓝星，没有这样的绚烂的景象，也没有那些变幻的色彩。
所以现在再来珍惜这些光景，简直……简直可笑至极！
眼底雾色渐浓，我不自然地眨了眨眼，将杯子里剩下的液体囫囵着心底复杂的情绪一饮而尽，起身离开了餐厅。
没错。交错闪烁的光景，装不进一颗颗炙热到滚烫的心脏，又怎么可能留住一粒粒只凝视海域深渊的灵魂。
……
空旷的候车室里，源源不断的刺骨的寒意从身下的凳子不知不觉中传递到我越发冰冷的身上，心脏无力地跳动着，身体却克制不住拼命地战栗着。
提前到达的一整晚，候车室三个大字发出的绿光都正好直直地对着我。我检查随身设备的同时，每一刻都好像是在手术室的大铁门前，踌躇着，祈祷着，煎熬着……
同样是未知，手术室里专业的医生一定可以给你一个清清楚楚的答案，从你在乎的人是否还呼吸这一件事来判断。
但三天过去了，终于，系统还是没个消息。
我又想起来了我听着系统的建议离开家的那一天，身上穿的还是洗得发白的体恤，面对的也还是不可对任何人言说的不安与恐惧。
那时的我害怕我做不到系统他们期望的那样。
那些期待和困难——它们晃晃间庞然如这世上最高的山脉，唯有少数天赋异禀的鸟儿可以飞跃，而我是不是其一，也许只有拍下我翻山越岭时同样是狼狈姿态的摄影师才知道。
我们这次的任务除了要把军资补给和娄亚一并带上去，为了保护鲛人王的安全，挽救我们与鲛人族之间岌岌可危的信任，我们这次还增派了大批量的护卫队上去。
——这一点不像要找出内鬼的画风。
此起彼伏的满天呼噜声中，嘈嘈切切的咀嚼吞咽声中，匆匆缓缓的脚步声中，微却可查的窃窃私语声中，我看着发车倒计时接近着最后的时分，热闹着，也无声着……
“去换衣服准备起飞吧，快到时候了。”娄杰伸手拍拍我的肩膀，带着点安抚的情绪。
我不知道娄杰有没有把我的那份焦虑和恐惧解读成了其他的东西，却本能的抱了抱他才起身。
我知道，他也在不安着，一如之前每次出发的时候那样——总担心着谁又无法回来，却因为是队长只能说些鼓舞人心的东西，把属于队伍和自己的那份恐惧咽下。
……
“我们的能力确实没有你们的热武器强。”我一进更衣室就听见鲛人王淡淡的声音，几天不见，他似乎消瘦不少。
“不会。”如果不是信息泄露和偷袭，其实很难会这么精准地打击到他们。
见着更衣室没什么监控设备，其他人也不在，我低声把从系统那里得到的情况隐去了哈雷的部分挑重点和他说了说。
鲛人王听罢，沉默良久，眼睛却迅速泛了红：“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
眼见着鲛人王似乎难过得指尖都在颤抖，我攥住了他的手道“不是你的问题，我们老大不是说了吗，这次应该是我们这边的人出现了卧底，现在还在排查中。我们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不，是我的问题……”鲛人王眼角滑过一丝狠厉。
一道利影划过，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娄亚的手已经攥住了我的脖颈，锋利的爪子几乎陷入进皮肉中，强烈的疼痛和窒息感后知后觉涌来，伴随着鲛人王略微暗哑的声音：“是我的问题，我一开始就不该靠近你！”
花了一段时间处理了些意料之外的事，扭小葫芦玉兰我呀又回来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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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有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