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催眠我吗?”我一瞬间清醒了过来,但眼珠还是不信邪地跟着吊牌晃来晃去,嘴依旧还能听从大脑的支配——极其挑衅地问着催眠师小姐姐。
许是窗外的风轻轻拂过,清脆的风铃声不时响起,轻抚着我一直以来绷紧的神经,舒适而惬意得叫人想打个盹……
风铃声?这种简陋的病房怎么会有风铃?
完蛋……大意了!
我费力挣扎着想将眼睛从吊牌上移开,但是很快的,我的神志依然清醒,行为却不受控制。
“可以问了,不过要尽快。”
“终于可以好好聊聊天了……”吉姆斯慢慢向我靠近过来, “那群异族人,他们最常待在哪里?”
我刚心道催眠了我又如何,我又不知道,然后就惊恐地听着自己吐出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的坐标范围,并在之后的谈话中透漏了不少关于鲛人的实验数据信息。
“之前和你一起的那条鱼,你们是怎么猎捕到的?又为什么要放他回去?”
“我们……不可以!”我终于凭借意志力挣脱了这场催眠,手脚冰凉,颤抖着喘着粗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
而对面的几人尤未满足,一齐看向女催眠师。
“她精神状态并不稳定,刚刚才清醒,所以很容易就催眠了。如果想要再次催眠她,需要像之前那样再花一点工夫,
不然像她这种有过系统训练的高意志力群体很难催眠。”
“注意点,她用处可大着呢,别弄死了。”吉姆斯向手下人吩咐道。
“老大,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啊。”他的得力干将马森嬉皮笑脸着。
随着吉姆斯的一声嗤笑,我又被关了起来。
这之前我还被允许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清醒一下,又是这样的‘慷慨’,我倒是真该好好‘感谢’下他们。
这次没有人跟着我上洗手间了,我一个人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泛着红血丝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镜子中疲惫的自己发呆,缓过神时被镜中的自己下了一跳——我不是指我的狼狈形容有多可怕,而是恍惚间突然觉得镜子里有一个会呼吸的蜡像一直凝视着我。
而我突然动的那一下,像是对面的蜡像在微笑着打着招呼——啊,被你发现我了,不过有点晚了哦……
镜中的世界开始旋转,蜡像也越走越近,我的世界又开始晕眩。
强烈的恐惧和恶心感一齐汹涌在我的心口,我下意识屏住呼吸克制不住地战栗着。我强迫自己别开盯着镜子的眼,侧身弯腰在马桶大吐特吐着,直到胃里的酸水彻底被倒空。
我视线模糊,蹲下扶着马桶边缘大口喘息着,深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迟早得被这群人玩疯。
也就是在这时,我的目光被什么吸引一样,开始聚焦在某一处,瞳孔微微扩大……
我此时被拷坐在一把冰凉的金属椅子上,从肩颈到手脚都被牢牢固定。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关我的地方没有声音也没有光线。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他们的人关门前我看到椅子上有连着的什么监测装置,我知道自己一时半刻又不会被放出去了。
“感觉剥夺。”我无声地自言自语着。我如此清楚他们的审讯套路,就如同不知为何我当时会吐露那个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坐标一样。
我可能做过他们审讯的一些手段的功课,甚至可能在这方面也被训练过,不然单凭意志力不见得之前可以撑那么久。也就是说,我被希望拖着时间。
他们可以通过催眠得到信息,我之前失忆那就一定是因为被催眠造成的。他们绑来我只做了三件事,降低我的精神抵抗力度,确定我确实失忆了,对我催眠……干脆利落,没有犹豫。极大可能是他们以为的卧底透漏了我失忆是被催眠过这样一个真实的原因。
为什么说是他们以为呢?因为我在这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想到这儿我情不自禁轻舔了舔牙侧藏的特制胶囊。
不止吉姆斯觉得我有用处,我们老大显然也不希望我死在任务里。
也许我活着对他们还有些别的价值。
心脏的擂鼓声和血液流动的声音越来越大,黑漆漆的空间如同噬人的深渊一般恐怖,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伺着我,像是之前的无数次一样。
也不知道哈雷现在经历着什么,我猜不会太难过,毕竟把他这个看起来本就稀少的实验对象折腾死了对他们的研究毫无好处。
我又不禁舔了舔后牙,心里庆幸着还好这胶囊不能被口水融化。
医院显然混进了我们的人,卫生间也确实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胶囊能让我立刻呈现休克状态,也就是说我不必再等到身体机能紊乱再被带出去强迫保持清醒进行审讯。
虽然有了退路,但我也知道他们依旧需要我帮忙拖着时间。
那就,尽量多撑一会儿吧。
恐惧密密麻麻地啃食着我的神经,我突然有点好奇娄杰能在这样的环境里呆多长时间。我的记忆并没有伴随那点记忆碎片恢复,反而与他的相处的点点滴滴又随着清醒地越来越久被渐渐遗忘。
规律性的声音越来越大,我开始说服着自己躲不过就好好享受这种感觉。
毕竟这种能叫我害怕的体验其实并不多。
我想起我很小的时候被亲生父母带去过游乐场的鬼屋,那时我只觉得无聊。我不像我那早早去世的哥哥,对肾上腺素飙升有着奇怪的痴迷。
或许是察觉到我当时没什么反应让他们有些扫兴,我很快地提出来刚刚走神了再排队玩一次的要求,在里面装着很害怕的模样。他们果然高兴了起来,回去的路上还和我一路聊着哥哥的伟大事迹。
于是之后的每一次周末去游乐场,我都习惯了这样的表演。我小时候蹿得算是快的,在我身高够了一些够类似大摆锤之类的游乐项目便也一样如此应对。
他们平时工作已经很累了,周末还要带我出去玩,我该叫他们开心才对。
我一直这样想着这样做着,在生活中也从他们时不时充满思念的回忆里处处效仿着哥哥。
直到那次回家路上,“砰”地一声巨响,视线颠转。
我用力地推开了挡在我身前已经没了呼吸满身是血的母亲,一点点小心地避开破碎的玻璃在路人的帮助下从车窗爬了出来。
“妈妈一直知道你委屈,辛苦你了,我的宝贝。”
或许我做的还不够。
“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毕竟他们连着对哥哥的那份好也给了我。
“妈妈也爱你。”
可是我已经没有机会了。
……
我不知道这次坚持了多久,在我终于意识模糊的那一刻,房间的大门打开了,几个我看不清脸的人逆着光走了进来,我甚至在某一瞬间产生了幻觉看到了娄亚。
“醒醒,现在还不能睡。”
“很了不起了,好好休息吧。”
“深呼吸,睁开眼睛……”
“辛苦了……”
真讨厌这三个字啊,我想记下是谁说的,可是我已经分不清谁是谁,谁说了什么。
但我知道,并不是只有神明会逆着光走来。
于是我不动声色地在他们架起我的一瞬间咬破了胶囊。
我的世界终于安静。
只是这次没等我松了口气,就又产生了幻听。
无尽的黑暗中,机械般冰冷的声音响起。
【叮!通知:系统通过体征监测发现玩家身体状况出现不可逆损伤,为确保游戏任务的顺利进行,将根据此次损伤对针对玩家身体素质进行部分自动修复。】
【身体修复中……修复成功!】
……
“滴,滴……”
心电监护仪的声音将我唤醒,我还没有睁开眼的时候,护士们就已经发现我醒了,来来回回地在我周围忙碌地做着检查。
无论是哪个国家的白衣天使们都很好看啊,我感慨着。
我此刻应该是在m国基地医疗站的病房里,这是我观察了十分钟后得出的结论。
上一次昏倒时被转移的病房也不知道在哪,和这里格局一样却简陋得多,而且上次也没见有这么多护士。
而这次仿佛谁充了钱把我升级到vip病房了一样,甚至旁边还有果盘,里面摆放着一些小苹果和一些见过的没见过的川雾星本土的果子。
房间是高级的莫兰迪色系,周围来来回回的只有一些医护人员,那些审讯我的人并不在这里,他们没趁我趁我刚醒虚弱再催眠我问一些什么,甚至连看守的人我都没见到,这叫我有些意外。
但人是经不住念叨着,念叨谁谁就来。
“符小姐,你可算是醒了,”吉姆斯人未到声音先至,门被敲了几下后病房的把手就被扭动着打开,后面热热闹闹地跟了一堆陌生面孔的高大的外国男人,他们一个个,手里拿着像是摄影的机器走了过来,一副大阵仗地对着我不知道在拍些什么。
“之前我们从绑匪手下救了你出来,然后你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昏迷到现在,可太叫大家担心了,听说你醒了我们第一时间就来看你了,也不知道你现在状态好不好……”吉姆斯一阵嘘寒问暖着,见我不接话茬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恍然笑了笑, “你可能不认识我,自我介绍下,我是吉姆斯,m国基地的负责人。来跟大家打个招呼。”
“……”我没弄清现在是什么情况,比如为什么我一醒来就要直播,还有眼前这群人的态度问题。
可能是我们又有什么行动了,虽然我还不知道,但并不妨碍我配合着眼前的这场秀。
我没证据指认他们,而且在人家的地盘上,轻举妄动可是大忌。
“你们好,我是符应常。感谢大家的关心,我目前状况很好,应该很快就能出院了……”
应付走这些人,我从果盘里拿了个苹果,打算一边啃着一边思考着现在的情况,却突然想起让我有些头疼的另一件事——我不觉得我会臆想什么游戏系统修复身体的声音,所以我可能身上有着什么像是小说里的系统一样的东西。
“系统,你在吗?”我一边觉得自己多少有点精神病一边半信半疑地像着小说里那样在心里默念着,试图召唤一个系统出来。
一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
我的苹果都啃到第三个了,身上也渐渐有了些力气,却还没有什么动静。
就在我以为我可能真的有什么幻想症考虑要不要干脆在敌方医疗中心的前台自首做做脑部ct的时候,一道冰冷的机器人声拯救了我。
【我在。】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