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前，西利亚被精神烙印引发的幻痛与恐惧折磨得恍惚，瓷偶般任由道文摆弄，换上了一条睡裙。

那是一条新式睡裙，草莓糖霜般的粉色。

无袖，两条肩带极细，自背部攀越削薄的肩，绷成两条悬空的、细而笔直的小桥。

“别怕，西利亚哥哥……那些幻觉与恐惧只是惩戒教士的小伎俩。”

道文用指尖挑动细带，将它们拨正。

他的语调沉缓温柔，吐出的却尽是些悖逆之语：“只是些他们称之为‘神术’的，用来控制教民的戏法儿，他们并不比那群摆弄鸽子和兔子的魔术师高明……你的背痛好些了吗？”

西利亚不答——幻觉已消弭无踪，自那团沁凉的蚕丝睡裙裹住他的刹那起，而他耻于承认。

可道文看得出来，他唇角平直，灰蓝色的眸子却泛起了笑意。

“你说不出口，但我早就意识到了。”道文轻轻地说。

他盯着西利亚，如品鉴红酒般，捕捉西利亚哪怕最细微的难堪情态，让它们丝丝缕缕流经他的味蕾：“性别颠倒的错觉会减轻你同性恋的罪恶感……”

这条睡裙的设计极不端庄，好在道文善心大发，为西利亚披上了一条薄如蝉翼的睡袍，总算让他不至于害羞得晕过去。

“这条裙子太短了，道文……”西利亚嗫嚅着，他对其他问题避而不答，只顾着弯腰扯裙摆。

“也或许是因为你比女士们高。”道文狡辩。

“……”

“你的背已经不痛了，一换上裙子就不痛了，这条漂亮的粉裙子，我看得出来……”道文撑住西利亚身后的柜门，用手臂若即若离地圈住西利亚。

“看来……西利亚哥哥，在你适应以男人的身份堂堂正正地爱我，不再因所谓‘罪孽’而感到痛苦之前……”他的嗓音沙哑，“你得暂时当我的小女孩儿了。”

当道文的小女孩儿……

耳膜“嗡——”地鸣响，血流灌注，西利亚头晕目眩，险些跌坐在地。

“不……不能那样！”他哆嗦着，措辞很苍白，“我不，我不是女孩儿……”

“但女人的装束能让你在意识到你爱我时感到好受。”道文屈起食指，用指背迷恋地擦过西利亚的面颊。

“……”

“裙子让你在不知不觉间瞒骗了自己，乃至瞒骗了圣灵。”

“……”

“你穿着裙子的时候会脸红，你的眼睛会亮起来，你看着我时眼中有光，比日出时的浪尖还耀眼，就像现在，你这个模样真漂亮……你哭了，西利亚哥哥，因为害羞吗？那更漂亮了。”

“……”

“哭吧，哭得多一点……呼呼……西利亚哥哥，你哭起来真漂亮……”道文角度诡异地仰起头，发出谵妄的呓语。

他渐趋狂乱，瞳孔扩张，漆黑如井，将那圈灰蓝色虹膜挤得几无立锥之地。

他立在衣柜前，高挑悍利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他像个急性发作的狂犬病患，不，他简直是个即将显出原形的恶魔……

他连脸皮都像海浪般一浪浪波动起来了，他死死盯着西利亚。他太激动了，他告白了，西利亚哥哥终于爱上了他，在精神烙印消除前，西利亚哥哥得假扮成他的小女孩儿了，呼呼，没有借口，不再是因为当模特，不是找灵感，呼呼……

“道文？道文你……你怎么了？你……”西利亚惊骇欲绝。

他清楚道文的脑子一直不太正常，可他极少见到道文如此剧烈的发病。

他意识到自己必须得采取行动——他战栗着弓起腰背，勉力缩小身体，像在暴躁的公牛面前手忙脚乱地卷起红布。

“……抱歉，我失态了。”道文的癫狂并未持续多久，或许是因为潜意识中他知道西利亚会被他病态的一面吓到，于是，短暂的十几秒后，道文毫无预兆地、闪电般恢复了常态，切换速度之快就仿佛他从未发疯。

他的模样仍旧那么英俊、优雅，他重新用手撑住西利亚身后的柜门，熟稔地、挑逗地，像个风月老手，而不是一条疯狗。

“我的疯病偶尔会发作。”道文用食指点了点额角，语气寻常，仿佛他说的是“我偶尔会伤风感冒”一样，“你不会因为这点儿小毛病就嫌弃我的，对吗，西利亚哥哥？”

而西利亚已经蜷缩得像颗豆荚了。

“不……我不会。”他结结巴巴，吓得直抹眼泪，“我不会嫌弃你……”

修改一下。

道文：你不会因为我是疯人院头号疯子这么点儿小事就嫌弃我的对吧？

西利亚（吓成豆荚）：我哪敢QAQQQQ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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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缪斯（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