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徐江遥就不见了人影。
九皇子倒是经常出现在她眼前,浇浇花,散散步的。葛与不想见到他,出门待了一整天。
这里刚发了水患,且流寇横行,白天没什么人,有也是躺在路边,一身红疹的人。
葛玥将钱袋的银钱分给他们,他们连连磕头道谢,嘴里念叨着些她听不懂的方言。
可是,环顾四周,商铺大门紧闭,有的还贴着封条。他们能到哪里去买东西呢?
下午的时候,回到驿站,遇上刘驿丞。
问了情况,她才知道这里的灾情有多么严重,百姓有多么痛苦。分开的时候,刘驿丞还嘱咐她最好少出门。
上回她离建安向南洲的方向走,被徐江遥拦住,竟是这个原因。
她恍然。
她还站在院子发呆,九皇子又悠哉悠哉地散步过来。
“因昨日的事,徐将军可还生你的气?”
葛玥回身,看清来人,气不打一处来,但是表面上维持着谦和,“回九皇子,我们夫妻之间,不会因这种小事吵隔夜架的。”
“哦,这样啊,”九皇子,“可我看徐将军昨日很生气呢?”
“没有,他昨天事出有因。”
九皇子挑眉,等她说。
葛玥面不改色地说:“经过两日的路程,我晒黑了,他一时没认出来。”
“.......”九皇子瞧了她一会儿,倏地冒出一个字,“行。”
凉风吹动大门,将驿站的门吹得作响。
九皇子忽而自言自语地出声:“徐将军怎么还没回来啊?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听到这话,葛玥一下子心里紧张起来,“九皇子可知道他去哪儿了?”
九皇子:“此趟他与吾的目的相同,吾还在这儿,你说吾知不知道?”
说话就说话,绕什么弯儿.......
就说你知不知道,不知道的话,告诉我他可能会去哪儿不好吗?!
毕竟公务的事,葛玥真的不太清楚,徐江遥也不会跟她说。她忽然想到昨晚两人......他不会是害羞了躲她吧?
这个时候,九皇子忽而冒出一句,“这里流寇聚集,晚上会更危险,他最好还是早些回来。”
见她望过来,九皇子笑着说:“方才吓唬你的,徐将军征战沙场那么多年,再艰难的仗也打赢了 ,不会轻易落入小小流寇手里的。 ”
九皇子走后,葛玥想着他的话,茶不思饭不想。她拖着腮等在窗边,木杆支着长形的窗子,夜风轻轻地吹着她的发丝。
要是他再不回来,他真的要去找他了。
可是又怕他是真的有事,她找过去,发现他没事,那便是她第二回因这种事惹他生气。
等着等着,葛玥迷蒙地闭上眼,在窗前不停地点头.......
她竟然在窗前睡了一整晚!
第二天起来发现自己还趴在窗前,自己都直发懵。她感觉鼻子塞塞的,喉咙也干得发疼。尝试说了几声话,发现有重重的鼻音。
葛玥去行囊里翻治疗伤寒的药,扒拉几下,一下子就找到她想找的蓝色的小药瓶。
这是徐江遥上回在许家给她的,他还说是宋巧巧给的,其实就是他给的,她特地找宋巧巧确认过。
吃下药丸,她猛然反应过来,看向床边,徐江遥不像是回来过的样子。
葛玥不得不去求助九皇子。
九皇子抿了口茶,淡然说道:“今晨吾手下前来禀告,昨日他好像往襄林院旁边的相山去了,不知是不是见这地方伙食不如建安,想去打些野味来?”
担心的心越发强烈,葛玥没再多犹豫,连礼都忘了行,转身便朝驿站门口飞快地跑去。
相山是辰芝国第一山,以“险”著称,曾是各江湖门派的修习地,后来各门派为争夺领地,自相残杀,这里横尸遍野,再无人居住。
这里的路极陡峭,弯弯曲曲,且垂直的相当于直通云霄般似的,险峻非常。没走一会儿,她的手上就满是伤口,鲜血模糊了莹白的肤色。
不知走了多久,她来到一处悬崖边。远处天色朦胧,云层裹挟着太阳,她也分不清此时是什么时辰。
手上腿上全是伤口,鲜血直冒,加之她昨晚染了风寒,此刻觉得身体软绵绵的,越来越站不稳,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最后什么意识都消失,“嘭”地倒在杂草上,陷入沉睡。
葛玥再醒来时,是在一间不大的小木屋里。锅炉上的带有灰锈水壶,被编制的木条包着,整个壶身冒着不断蒸腾向上的白色热气,锅盖被顶得直响。
她就是被这个水壶吵醒的,梦里好像是葛成拿着鞭子抽她,一边骂一边有沸水顶壶盖的背景音。
…….诡异。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走进来一个身穿粗布衣的中年男人,头上缠着白色绷带,额角的那块染着一小块红色。
见到她醒来,男人神色愣了一瞬,很快便敛起,“我进来拿水壶给你们煮药。”
言简意赅。
内敛的男人提起了锅炉上的壶便转身出门,没再说一言。
葛玥一脸懵。
门被关上后又被推开,此次走进里的,是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身着一身粉色的束腰衣裙。
“你醒了?”女子眼珠子亮亮的,夜明珠似的。
“这是…..哪里?”葛玥环视了下屋子,问道。她记得自己本该在相山上。
女子放下托盘,蹲下身熟练地从桌子最下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瓶子,而后拿着瓶子和一个杯子,朝她这边走来。
“这里是相山山脚,我去山上采药时发现了你。还真是奇怪,山上人迹罕至,凶险非常,常人一般不敢自己登的,你一个小姑娘跑去哪里干什么?”
“我…….我是外乡人。”葛玥磕磕绊绊地说。
“看出来了,知道危险还往里跑,那是傻子。来,先吃了这药,你伤的不轻,得补一下。”
眼前是救过自己的人,葛玥想都没想,跟着她的指数吞下了药丸。女子看着她的模样直乐,“还真容易相信人呢,比上一个好多了。”
“上一个?”还有其他人?
女子答:”是啊,父亲带回来的,一个男人,伤得比你重多了,浑身是刀伤。半夜烧得稀里糊涂,还不肯吃药。”
说完,女子长吐一口气。
听着这儿,葛玥心砰砰直跳。
不会的,不会是他。
她试探着问,甚至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在抖,“你父亲…..是在哪儿发现那个人的?”
“襄林书院。”
话刚落音,门又被推开,中年男人在门口对女子说道:“淑儿,去看看那个人,他好像快坚持不住了。”
淑儿一听便起身,极速朝门口走去,离开前关上的门。
模糊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淑儿和男人很着急地低声交谈。另一个人的情况好像真的很紧急。
她蓦地跳下床,忍着胳膊和腿上的疼痛朝屋门走。
中间男人和淑儿在对面的屋子。
两个人忙碌的影子在墙壁上来回行走,带血的绷带被扔在门外,堆成一座小山。
葛玥慢慢走过去,手刚扶上门边冰凉的墙壁时,听见淑儿说:“公子,你现在要喝药啊,再不喝药,我就算是神医也救不了啊。”
“先换下纱布吧,伤口又裂开了。”中年男人低沉地说。
“真是急死人了!”淑儿带了哭腔。
淑儿从未遇见过这种病人,戒备心极强,求生欲也极强,似乎要靠自己的意志挺过来一样。
中年男人望了一眼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人说:“他身上全是旧伤,都是硬缝上的,他大概习惯了。”
淑儿给她换手臂处的纱布,上药的时候,床上的男人发出低哼。
“忍忍,马上就好。”淑儿手脚麻利,拿过父亲递来的纱布,刚要缠时余光瞥见门口的女孩走了进来。
淑儿想说话,却发现女孩直愣愣地望着病床上的人。
葛玥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
方才听到的声音跟他太像了。
中年男人挡着床上人,身上又盖着被子,她看不到那人,只得扶着墙和桌子慢慢走过去。
绕过中年男人,床上人的脸一下子清晰。瞧见床上面色惨白、昏迷不醒的人,葛玥“嘭”地一声跪倒在地。
她不顾一切地靠过去,大声哭起来,眼泪一颗颗砸在他手臂上。
淑儿被吓了一跳,“你们认识啊?”
葛玥哭到眼睛血红,跟淑儿说:“他是我夫君,是我夫君,求求您,救救他!”
淑儿有些为难,不是她不相救,而是,“你夫君不肯喝药,内伤不治,我就算再厉害,也没有办法。”
闻言,葛玥扭回头看向床上的人,握住他的手,带有浓重鼻音地恳求:“徐江遥,我是玥儿,再不喝药你会死的,喝药吧…….”
淑儿是真信了这两人只真夫妻,女子说话跟撒娇似的。而男人昏迷中,眉心处动了动,似有松动。
“父亲!快拿药过来!”
淑儿趁机将药给他灌下,这人这回倒是喝了下去。
喝下去没多久,徐江遥便开始退烧,脸色也变得没那么惨白。淑儿把了一下脉,点点头,放心地跟父亲出去了。
葛玥在徐江遥身边陪着,给他擦去额角的汗。由于受到惊吓,她声音还有点抖:“徐江遥,你差点……..没能兑现承诺,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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