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生气了?”徐江遥看过来。触碰到目光,葛玥在想他是不是一直等着自己先说话,忽然又觉得很生气,扭过头去不讲话。
徐江遥瞧见她手里的衣服团成球了,直接走过去从背后搂住她,脸贴在她的耳朵处,“娘子别生气了,为夫害怕。”
你哪里害怕了?
葛玥紧抿着唇,手里还忙着折衣服........折衣服.......
“你小时候就喜欢折纸玩,长大了还这么喜欢?”徐江遥惊奇道。
“不要转移话题。”葛玥冷硬地打断他。
“咳,”徐江遥用食指指关节蹭了下鼻尖,“柳先生和柳姑娘有自己的打算,我也只是帮一下他们而已。”
“什么打算?”
“他们,”徐江遥面不改色地扯着谎,“隐居惯了,自然住不惯徐府这种地方,我便给他们寻了个清静地。”
葛玥不免疑惑,“他们不是来游玩的吗?”
“游玩也可以隐居啊。”
“........”
“真的,他们跟我说的,不喜欢旁人打扰。他们自己转转建安城,就回去了。”
葛玥眉心皱了皱,犹疑道:“但是人家救了我们,就让人家单独逛.......合适吗?”
徐江遥给她讲道理,“你要知道,对别人好,要用别人觉得好的方式,才是真的对别人好。用自己的方式,只是感动自己,玥儿,不要强人所难。”
好像也有点道理。
葛玥的心结解开,开开心心继续折衣服,也忘了同徐江遥不开心这回事。
徐江遥趁机得寸进尺,扳过她的肩膀,俯身亲住她的唇。
外面的丫鬟还没走呢! 葛玥微微推开他,眉目不自然,“不要强人所难.......”怎么也要等外面没人了吧。
徐江遥瞧她的目光往窗外瞟,顺着看过去,立刻下令让外面的丫鬟随从都走。
丫鬟随从们本一心关注屋里头的将军和夫人,心不在焉地擦桌子,修树枝,闻声后皆低头行了礼,匆匆撤出庭院。
葛玥:“........”
“现在还算强人所难吗?”徐江遥不在意,看回脸色绯红的妻子。
“..............”合着只有她一个人害羞是吧!
***
绣坊的生意越来越好,来绣坊里买衣裳的银甲官兵也越来越多,有时还能站满一个小屋。然而今日比较少,只有一个人来了。
葛玥掀开布帘,从后间走出,将衣服放在柜台上。
“嫂子家的衣服真好,兄弟们现在几乎人手一件!”上回带葛玥从前司到中司的阿丰挠头笑道。
“多谢关照,这些衣服的料子都很好,都穿许久。”葛玥从柜子下找了块红布,给衣服包起来,然后再推给阿丰。
.......
“最近,卫廷司很忙吗?”一切都做完后,葛玥坐回椅子,突然问阿丰。
阿丰憨憨地挠头,“是啊,将军最近训练我们训练的更严格了,很少可以出来,我今日也是趁帮司里买吃食,偷遛过来的。”
葛玥:那你还挺大胆。
她又问道:“你可知因为什么?”
阿丰为难道:“嫂子,事关军务大事,属下们是不能多言的。”
葛玥缓缓点点头,没有再追问这件事。阿丰属军营中人,不能多言她很理解。只是自打从南洲回来,徐江遥比往日里还要忙了,两人经常见不到面,可是建安里没听说有什么大事,她有些担忧,是不是清阳城那里,出了什么事?
没再说几句,阿丰就说自己得赶回去了,不然会被将军责罚,然后不等葛玥说话,就拎着大包小包,飞快似的跳出门槛,匆匆跑远了。
葛玥看着手里拿着的黑色衣裳,长吐一口气。
还是她自己送去卫廷司吧。
但是下午的时候,徐江遥就回到了徐府。只是两人没多相处一会儿,徐江遥就进了书房,并让任何人别去打扰他。
过了不久,何风来了,在葛玥羡慕地目光下,他敲开书房门走了进去。然后两个人一直到夜深,烛火通明时,都没有出来。
葛玥偶尔路过书房,能听到两人窸窣的交谈声,但却听不清他们具体在谈什么。
回到卧房里,葛玥给自己倒了杯水,仰头一口闷。
书香和书翠在院子里收拾杂草,书香瞧见小姐如此,扔下手里树枝,从院子里快步走进屋,“小姐可是因为将军愁闷?”
葛玥握着水杯,目光颓丧,没说话。
有句话藏书香心里已久,本不想说,因为不合身份也不合礼到,但是此时见着小姐消极的模样,她特别心疼。
她突然跪在葛玥面前,低着头,声音却十分笃定地说:“小姐您可有发现,最近一段时间的您根本就不是您!您跟以前自己差别太大了!”
葛玥先是被书香这莫名地一跪吓了一跳,又被她说的话说懵了。
“什么意思?”
书香哭着道:“您如今时常随徐将军的举动而产生心情变化。徐将军不在,您就不开心,他回来,您就开心,没跟您说几句话,您又不开心。而且凡事只会挑让将军高兴的事情做! ”
“可是.......您以前不是这样的,您什么都不会管,让自己开心才是最重要的,而且,往日里您同书翠书香都可以玩的很开心,同宋姑娘他们在一起也很开心,从来不会有这么失落的时候!”
书翠听后,觉得书香说的有点道理,也默默地替小姐委屈起来。
葛玥犹疑了下,“可我们是夫妻,我不就应该互相照拂着.......”
书香摇头,带着哭腔说:“书香只知道,快快乐乐的小姐才是幸福,整日不快乐的小姐就是不幸福!互相照拂也应是双方的,而现在明明只有小姐一人在付出! ”
葛玥后知后觉地想了下,成婚后,她的心情似乎真的在随徐江遥的待他如何而改变。他不理自己,她就难过、害怕他不要她了,他待自己好的时候,她就特别高兴,想把全世界都给他一样。
她好像......真的失去了自己。
“就像现在,将军跟何副将在书房里讨论事情,一下午加一晚上,理都没理小姐,将军他的心里真的有小姐吗?!”书香声泪俱下,为葛玥不平。
她觉得小姐实在是太委屈了,往日在葛家,她瞧着葛大人都不会这样忽视陈氏和刘氏。而现在徐将军却仗着小姐喜欢他,这样忽视小姐,她实在受不了。
徐江遥有公务,葛玥是非常理解的,她从没想过从这点责怪他。
但有一事,她很介意,就是她的心情太过随他的改变而改变了,她不想这样,她希望自己可以自在随心,离开任何人也能活地下去。
可是,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变成这样。
书香书翠走后,葛玥一个人在屋里想了很久。忽然,她从床上拿起那件黑衣裳,走出了卧房。
书方外的门廊,烛光映着她孤独的影子,她一狠心,扣响了门。
但是里面没人。
去哪儿了?葛玥奇怪,离开书房漫无目的地行走。走着走着,她饶过花园,到了一扇门前,终于听到徐江遥和何风的声音。
此屋是放徐家先祖牌位的地方。
“你当真不与她说此事?这毕竟是她家里的事,此事她早晚会牵扯进去!”
“我娶她,就是为了尽量不让她牵扯进此事,不然当初我与她,早就分道扬镳了。”
她?
葛玥浑身一震。
“她对你这么上心,觉得你是真爱她才放下仇恨成婚的,你就不怕她以后知道其实你是因为想救她才委曲求全和她成婚,然后受不了?”
“……她不会。”
葛玥懵了,她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跑走的,反正就是一停不停地跑,不停地往前跑。
他说的“不会”是什么意思?是觉得它深爱着他,所以永远不会怪他,只会对他感恩戴德?
而那件事又是什么?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她现在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可笑,多么的上赶着,将他的同情心当作是爱,傻傻地与他成亲。
她回到卧房,靠在门上呆了片刻,随后发疯似的打开柜子,收拾行李。
拼命地往行囊里塞衣裳塞东西,但是太过杂乱,最后行囊根本系不上。她看着鼓鼓囊囊的行囊,最后一甩,将它们全部扔在地地上,自己两手空空跑出去。
大街上空空荡荡,一个行人没有,月影摇曳,只有影子跟她相伴。
她拼命地朝前跑,风灌入她的口里,差点喘不过气。但她脚步一停也不停。
她不能再在徐府留下去了,再也不能留下去了…….
她完全处于一个被徐江遥掌控的状况里,自己的想法意识,选择和立场都被他深深地掌控着,他实在是,太可怕了…….
还好她发现了,还好她还有自己的绣坊,有自己的旅店,不至于无处可去。
还好还好…….
***
葛玥在旅店躺了一晚,一晚都没合眼。第二日天微微亮,她就跑去葛府敲门。
父亲一定知道些什么,当日他与徐江遥商议那么久,定是有什么事瞒着她。
她真傻,若不是事出有因,父亲那么怕徐家报复,怎么会把她嫁给徐江遥呢?
朱红色的府门紧闭,无论她怎么敲喊都没有一点脚步声。
路过的一位婆婆看见她,面露惊恐,篮子掉在地上,“你,你怎么没被抓?”
那日她站在布告栏前,看见昨日下午贴上的告示时才知,葛府上上下下因通敌的罪名,已经全部被关押在卫廷司大牢,不日便会处死。
除了她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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