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晚,徐江遥出现在旅店。
当时她站在二楼阶梯口,正欲下楼,他刚好走进来。
两人久久对视,谁都没先开口说话,像是一对下凡的恋人初次在凡间偶遇。
瘦虎紧张地上看下看,最后跑去徐江遥面前打圆场,“徐将军......可是有什么新消息了?”
瘦虎声音很大,葛玥耳朵一动,目光瞬间变得紧张。
徐江遥望见,拍拍瘦虎的肩,直接走上二楼,走到她面前。
“可有什么消息了?”葛玥后退一步,低着头,有些不自然地问。
“皇上许诺我一个月证明你家人的清白。”
“我知道,我问的是,可有什么进展。”
“正在取证。”
葛玥有些震惊,抬头撞入他的目光,“你知道是何人害我父亲?我父亲真的是被冤枉的?”
徐江遥沉默了下,点点头,不在说话。
葛玥没等到下文,面上又浮上气恼,“你是又不打算跟我说了?又要一个人解决?”
徐江遥有些犹豫,告诉她是九皇子?她会不会直接去接近九皇子?
一定会。
他给了自己这个答案,于是他决定继续隐瞒。
“你父亲同我说过,让我保护好你,我觉得我应该履行承诺。所以这件事,我不想让你涉险。”
葛玥冷笑一声,他这是拿她父亲来压她?
“那你是不是忘了?我父亲可是害死你父亲的人,咱们两家是仇人,你听他的话?”
她面色冷硬,意图气极徐江遥。反正,他们两个也鱼死网破了。
“玥儿,”徐江遥面色冷静,声音依旧柔和,“你现在没法拿这件事气急我。”
真正害死徐家的人,不是你的父亲,而是九皇子,我一定会将他的真面目揭开。在这之前,我不能让他有任何机会伤害到你。因为,你现在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也一定不会让你,重蹈我的覆辙。
葛玥反倒气极了,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总归是自己惹她生气,徐江遥想道歉,可刚去抓她的手,又被她躲开。
“徐将军,昨日我说的话不是气话,都是真的。你要不想让我死,就给我一纸和离或者休书。”她撇开脸,抱着胳膊不看他。
“没有这种可能。”徐江摇的语气也变得不太好。
她扭回头,疑惑道:“为什么?”
徐江遥久久地看着她,眼里似有一团火。他忽然低头吻住她。
葛玥懵了,伸手去推他,推不开。
还好这家旅店从昨日起就不再招待客人,瘦虎几人见徐江遥来了后都自动退到后院。这偌大的前堂里,现在只有她和徐江遥。
他吻得比任何一次都要热烈、疯狂,厮磨着她的唇瓣。她感受到到,他在诉说他的气恼和思念,可她没有办法,两个人的隔阂太重,太难解决。一时间,两滴眼泪滑落。
徐江遥以为是自己亲她害她掉眼泪的,当即离开,眼中却含有万千眷恋和神伤。
怕自己会舍不得,葛玥没敢看徐江遥的表情,直接往后倒退了一大步。
“我觉的我们年初第一次见的时的状态挺好的,你掐着我告诉我说你恨我,让我远离你。希望你以后就像那时那样对我,把我当成仇人。”葛玥自嘲一笑,补了句,“这样最好。”
徐江遥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太晚了。”
“不晚,”葛玥含着泪看向他愤怒的目光,“我们之间是血海深仇,你多想想,就会恨我的。”
最终,徐江遥是被她气走了。走的时候,旅店的门差点被他踹烂,门口的银甲兵吓得直接跳起来,大气不敢出,笔直地目送将军离去。
回到卧房,葛玥整理了下来龙去脉。时隔八年,葛成突然被降罪,说他在八年前清阳城一战中,为夺取功名而害死徐佑大将军,徐江遥说他正在取证,说明害葛成的人定是在建安。
莫非是葛成平日里得罪了什么人?
她忽然丧气,捶自己的脑袋。她什么都不知道,她跟葛成太不亲近了,除了闯祸来揍她的时候,她根本见不到他。
等等,徐江遥时隔八年给徐家证明清白,是因为在清阳城取得关键证据。那么她是不是也可以在清阳城找到证明葛成是被冤枉的证据?
靠人不如靠自己,她就算信任徐江遥的能力,但她完全干等着什么的都不做,也太煎熬了。
还不如自己也去找找。
决定一旦做下,猛虎也拉不回来。
葛玥这回没跟宋晨云借白小马,因为上次从南洲回来后,徐江遥不知怎么地,神通广大地发现了那白小马是宋晨云借给她的。
然后宋晨云的马厩差点没了。
所以,这次她不打算害宋晨云,想着偷偷到街市上,随便租一匹就好。
虎啸营的银甲兵不太好对付,他们被徐江遥训练的太机敏了。试着逃了几次,都没成功。
最后是她托词说自己不舒服要去找郎中,而后看病的时候从屏风后溜到后院,又从后院逃出生天的。
总之,等被发现的时候,嗯,她已经在骑马赶往清阳城的路上。
***
南有水患流寇,北有战争不断,徐江遥之前吓唬她的话,原来是真的。
一路上,她看见很多被火药炸毁的房屋和满山烧毁的草地树木,越往北,场景越触目惊心。
她问过徐江遥,皇上为何不派人治理,他说,皇上更以外忧为重心,比起安抚本国民生,皇上更希望本国地域辽阔。
悲哀。
她快马加鞭,不怎么停息,加之偷拿了徐江遥的令牌,一路上吓退不少唬人的官兵劫匪,省了不少时间,仅用了十四天就赶到了清阳城,算不上有什么波折 。
棘手的是,清阳城驻扎的军营不让她进。因为首领不相信徐将军会派一个小女娘跑这么远来搜查证据。
葛玥在清阳城里晃悠,边漫无目的地走,边想法子。这里路边的摊子很少,开着的商铺也不多,却比南州城好些,最起码,让人看着有生存下去的希望。
路过一包子摊,一位年迈的阿婆冲她招手,“新出锅的包子,还热腾着,姑娘要不要来一个?”
见摊子上包子冒着热气,干干净净,白白胖胖的,葛玥着实感到又些饿。
她走过去,那出几两碎银,“麻烦来两个。”
阿婆爽快地答:“好嘞”
阿婆麻利地捡了几个包子,包进纸袋,递给她,“姑娘,不是清阳的人吧?”
“啊?嗯。”
被陌生人搭话,葛玥有些害羞。
阿婆笑道:“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慢慢的就好了。”
阿婆很善解人意,葛玥心里很感动,见阿婆要收摊儿,葛玥主动帮忙收拾。
收拾好后,葛玥准备离开时,忽然听到身后阿婆惨叫一声。
“哎呦,我的腰哦,这回兴许要断了。”
葛玥跑去询问情况,阿婆说起猛了,闪到腰了。见摊子重,还有两桶水要提,葛玥又主动帮阿婆将摊子推回家。
拐了几个巷子,终于到了一处不大的茅屋,葛玥擦了下汗,回头找阿婆,却不见人影。
“好孩子,出门可不要这么善良。”
伴随着阿婆的声音,葛玥的嘴被布堵住,片刻不到就昏了过去。
***
“卖苞米了,卖龙井了,卖糖葫芦了——”嘈杂的声音中,葛玥逐渐睁开眼。
小贩又重复了一遍。
卖的这么杂,生意做的挺大啊。
葛玥坐起身,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小巷里,身下时一堆枯黄的茅草。
又是茅草,在卫廷司的记忆突然涌进脑海,她浑身一激灵。不知道,葛成和姐姐们在那里怎么样了?过的好不好?不行,她得赶紧找出证据回去救他们!
她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巷子口,却发现这里的人似乎不太一样。
这里的男人女人全都是束起头发的,就连很小的姑娘也只扎着一个发髻。
奇怪。
“啊呀,让我瞧瞧,又是哪个可怜的女子要想家了?”一道调儿郎当的声音,朗润地在身后响起 。葛玥猛得回头,瞧见巷子里多了一个人。
这个男人身材消瘦,穿着粗布衣服,黑色布鞋,头上戴着一顶黄色的斗笠,此刻遮着脸,看不清他的面貌。
他的皮肤黝黑,像是风吹日晒,干粗活的人。
“阿伯你好,我想问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阿伯?!”男人将斗笠掀开,露出诧异的整张脸。
“小姑娘,你在好好看看,哥哥像阿伯吗?!”
“呃…….”好像是挺年轻的,除了他飞到脸颊的黑八字胡子,“你好,请问这里是哪里?”
男人轻轻“切”了声,拿下斗笠放手里玩,一屁股坐在茅草堆上,“这里是大榭。”
语出惊人,葛玥被吓到,“你你你你你你你,能不能再说一遍,这里是哪哪哪哪哪哪?”
男人:“啧,怎么救回来个结巴?” 而后又低头呢喃 ,“这还能拿下太子吗?”
葛玥处于震惊中,转头看街上那些男女老少。怎么会?她怎么会跑敌国来啊?
“听着,你是我救回来的,就是我的奴仆了,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男人在身后威胁道。
葛玥转身看他,叉着腰,“有毛病,你什么都不说,就让相信你?”顿了顿,火气更冲了,“还奴仆,你们男人是不是不指挥别人,不擅自作主就难受,还是什么着?”
“我们男…….”楚昭语塞,不知道这姑娘哪儿来突然来的火气,看起来要打人似的,他忽然就蔫了,“要要不,咱们合作一下也行,合作一下也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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