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丸家搬来并盛町,和沢田家做邻居已经有十年时间,两家关系非常亲近。
沢田奈奈一直认为藤丸立香是个相当有主见的可靠孩子,见他再三坚持,于是欣然接受了这个说法,把宣传单放到可回收垃圾那边,准备等回收日一起处置。
她顺便看了下墙上的时钟:“啊,不好,已经这个时间了,要快点叫纲君起来才行,不然你们两位学校那边都会迟到哦。”
藤丸立香应声,旋即三步做两步,几个起落就轻飘飘地到二楼楼梯口,一连串动作没发出太大动静,还很赏心悦目。
沢田奈奈收回视线,开始为二人打包便当,摆放配菜时突然若有所悟:“每次我叫纲君要花费很大的力气,但是他一听到立香君的声音就立刻起床……难不成是因为我作为妈妈太没有存在感了吗?”
来到沢田纲吉的房门前,藤丸立香先屈起指节轻扣了几下,里面没有任何动静,隐约还能听到呼呼的声音。
“阿纲,起来吃早饭啦。”他又敲了一下。
里面静了大概十来秒,猛然传来一阵乒铃乓啷的声音,听得人着实捏了把汗。
他刚要开口问,面前的门吱呀开了条缝隙,从里面露出一颗乱糟糟毛绒绒的褐发脑袋。
沢田纲吉显然还没彻底清醒,眼角和嘴角挂着可疑的痕迹,声音虚浮得快断掉了:“早,立香,今天不用去弓道部吗……”
最后个音节还没吐完,他的身体已然摇摇欲坠,接着便一头栽了下去!
幸好藤丸立香眼疾手快,及时抓住沢田纲吉的手腕,帮他免去正面着地的惨烈命运。
“谢、呜哇!”这句感谢还没说完,褐发少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不禁惊呼出声。
——藤丸立香握着他的手腕不放,一拉一带,两人瞬间交换了位置。
沢田纲吉赤脚站在走廊,完全没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藤丸立香快步走到窗前,左看右看。
“阿纲,你……”他没在窗外发现可疑之处,于是打算问问本人,视线却很快被地上东一堆西一堆的物品吸引。
沢田纲吉的视线也跟着从藤丸立香漂亮的蓝眼睛,挪到房间内杂乱得让人难堪的地面上,脸和耳朵顿时红得不能再红。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双手胡乱在空中飞舞,啪啪两下糊上对方的脸:“等下,等下,我的房间还没有收拾!”
“阿纲。”藤丸立香的语气十分平静。
“在!”
“你要把我的眼珠子抠出来了。”藤丸立香用更加平静的语气描述起来,结果反而让原本乌龙的事实变得令人毛骨悚然。
“求你你了,别大清早说那么可怕的事情啊!”
好在经过提醒,沢田纲吉终于意识到自己太用力了,于是又慌慌张张松手,结果睡衣的一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卡在门锁上。
就着刚才拉扯的力道,织物在两人注视下,缓缓裂开,露出一截肉色来。
二楼接着爆发出比刚才还要吵闹的声音。
某处。
望远镜里,二楼房间里发生的一切暴露无遗,从这个方面正好能看到房门处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藤丸立香以自己的身体为沢田纲吉挡住视线这个过程。
隐藏在树冠上的西服小婴儿放下监视器械,若有所思地翻了翻手里的调查表。
藤丸立香。出生在冬木市,于十年前举家搬迁到并盛町,从小学到中学记录平平无奇,是一旦放到人海里,顷刻之间就会被彻底淹没,无法分辨出来的那种。
但正是这样,才显得奇怪。
他每一次都能捕捉到自己的视线,这种警觉和敏锐性,已经远远超过正常人水准,可偏偏他的履历中能谈及训练的只有一个弓道部。
如果把这些异常归结为天赋,那还真是一项了不起的礼物。
帽檐上的绿色爬宠幻化成手木仓,被主人稳稳地拿在手中,但没有指向那突兀出现的家伙。
“哎呀,暴露了,果然没有assassin的气息遮断,就很容易被发现呢,”坐在树枝上的俊美青年朝他打了个招呼,“ciao~”
意大利语发音很标准,但有点古语的腔调。
他大概二十多岁的年龄,青春英俊,深刻的五官与文艺复兴时期的雕塑们有异曲同工之妙,用艺术家的话来说,这名青年拥有一副天赐的好样貌。
“明明已经拿起枪了,为什么不指向我?”那人问,面部各处微表情把他现在的好奇和求知欲展露无疑。
遮掩的幻术,确定的现实,哪边才是正解?
小婴儿与他对视的同时,冷静地分辨着,然后淡淡地说:“能够这样出现在我身边还不被察觉的人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像这种级别的家伙,我们只需要一秒就能决出胜负,指向你只会是多此一举。”
青年毫不介意自己被打量,他周身的气氛十分松弛,看上去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攻击或者防御的打算。
换句话说,这两者他都胜券在握。
青年说:“不用那么紧张,我没有任何恶意。”
他不置可否:“对于一个杀手来说,无声接近就是挑衅。”
“好吧,”青年摊牌般举起双手,黑洞洞的木仓口立刻对准他的眉心,“我建议我们在说出目的之前,最好先建立友好关系,那先从自我介绍开始怎么样,从意大利来的杀手君?请问你的名字是——”
一番话先是自顾自的点出对手的身份,然后是完全不打算留余地给他人的自我中心。
“reborn。”小婴儿报出名字后便仰头注视他,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莱昂纳多,莱昂纳多·达·芬奇,”青年毫不犹豫地报出一个在意大利,在世界范围内都如雷贯耳的名字,“你应该听说过吧?对对,我就是那个很有名的天才哦,你可以叫我达芬奇亲,千万别客气!”
reborn:……
reborn:?
不,这根本不是客不客气的问题。
莱昂纳多·达·芬奇。文艺复兴三杰之一,在科学、数学、工学等至少十个领域内拥有建树性发明,因为他涉足的领域过于广泛,甚至有后人将他看做是时间穿越者,并为此津津乐道。
那样的天才,到现在也只不过是一捧黄土而已。
眼前这个意大利青年如他的自我描述那样,充斥着浓厚的学者气息,没有身为武器的锐利感,这点reborn是可以判断出来的。
是打算来扰乱视线的吗?还是……
电光火石之间,杀手婴儿的心里已经分析出四五种可能性。
但莱昂纳多没给reborn确认疑惑的机会,他用手指撑住额角,面容忧愁道:“如你所见,我最引以为傲的东西是智慧,而智慧是没有办法用实物衡量的,也就是说,我现在没什么手段可以证明自己的话是事实。”
reborn:……
手有点痒。
扑翅声响起,一只羽毛艳丽的机械鸟停在两人面前的树干上,爪子里抓着一只机械老鼠,老鼠的前爪捧着一张纸。
以自身的优秀视力看过去,reborn发现那正是自己投进信箱,又被藤丸立香指认成诈骗的简历。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上面多出了个联系方式。
莱昂纳多逐一抚摸这些机械造物,遣散它们后,他把那张纸递还给reborn:“上面是我的号码,你可以记一下,毕竟之后你和我分别是他们俩的老师,勉强有个同事情谊怎么样?”
杀手婴儿没有立刻回答,树叶投射下的阴影恰好遮住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整体的表情,更无从抓住他的思绪。
权衡利弊往往不需要很长时间,reborn选择单刀直入:“我只问一个问题,你和你们的立场是什么?”
他的用词很奇妙,涵盖了单数和复数,好像确定了什么似的。
“保护他。”意大利青年说。
亚麻色的卷曲发下,浅色的眼睛里一片温柔,仿佛那三个字竭尽了他毕生的祝福。
reborn愣了下,态度比之前缓和了许多,问道:“要想成为同事,我们首先要应聘成功才行。”
“我有个办法,”莱昂纳多说,“既然大家都是意大利人,那就一起去碰个瓷吧~!”
reborn:……
reborn缓缓敲出本日第二个问号:?
早饭过后,沢田奈奈给两人准备了雨伞,说是天气预报今天有雨。
两名少年走在街道上,吵吵闹闹,聊天话题从刚才的饭菜一直聊到昨天学校发生的事情。
沢田纲吉问:“你历史作业写完了吗?”
藤丸立香叹了口气:“还差一点,等班会的时候补。”
他们都是并盛中学一年级学生,但不同班。
相较于从入学开始,学习和体育从来没及过格的沢田纲吉,藤丸立香属于名列前茅那类,就是这样的两人,却在“挨老师的批”这一项殊途同归。
藤丸立香其他科目成绩都不错,但数学和历史却微妙的差得一塌糊涂,搞得这两科老师觉得他就是在和自己作对,时不时就会有刁难。
上次历史随堂测验,他把织田信长的性别填成了女性,老师的声音大得周围班级都能听得见。
“这道题是完全送分的题目,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填错?”历史老师的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面逼出来的,他手往前一送,试卷飘出一道弧线,缓缓落到地上。
藤丸立香把它捡起来,拍去上面的灰尘,不以为意:“因为,历史说到底是供人类编织的东西,老师没有亲眼见过织田信长,又怎么能确定男女呢?”
把全书抄一遍的声音传遍楼层。
沢田纲吉挠挠头:“但以你的记忆力来说,这种程度的史实应该能轻松记住才对,话说回来,你到底怎么写历史的啊?”
藤丸立香板上钉钉:“直觉。”
历史他妈能靠直觉来写吗!?
一场猛烈的吐槽风暴席卷沢田纲吉的天灵盖。
他们一路出了住宅区,来到宽阔的马路上,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下了。
一个白眉毛白胡子的小家伙,他穿着一套灰色长衫,头上抱着同色调的头巾,手里杵着拐杖。
沢田纲吉吐出一口气:“搞cosplay的小孩么……”
另外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穿了件打褶大衣,透过宽而阔的领口能看到里面的紧身背心,下面穿了条紧身裤,头顶有一顶用彩羽装饰过的贝雷帽,整体造型丰富而夸张。
藤丸立香盯着他的脸,若有所思。
“年轻人,咳咳……”小家伙手里拿着张单子,咳嗽了几声后才颤巍巍地抬起头,对他们两个人开口就是,“我和我儿子……”
藤丸立香和沢田纲吉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会儿,又不约而同地挪到旁边那个中世纪风格的青年身上,然后又挪回来,如此反复循环几次后。
两人整齐划一,后退出一弓步。
女体是达芬奇亲,男体就用莱昂纳多做下区分吧。
不知道第一章的红包有没有发出去orz
邀请英俊帅气的莱昂纳多亲来感谢营养液和地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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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碰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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