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走廊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快去那边看看！”

“这边来两个吧。”

一群人慌慌张张地从这个厕所经过，正当两人准备松懈下去的时候，有两个落单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唉……为什么同样是失职，我们俩负责的却是检查厕所啊。”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运气不好这怪谁，好了别抱怨了，这好像是最后一个厕所了吧？”

男人这时的的心情貌似不是很好，说话都带着一丝不耐烦。

“嗯。”

“那快速战速决。”

脚步声越来越近，隔间里面的两人都已经掏出了各自的武器，像优秀的猎人一样等待着自己的猎物送上门来，蓄势待发。

厕所的隔间打开了又关上，很快就要到最后一间了……

“老公，我检查完了！你好了吗？”那个女人在隔壁的女厕所呼喊着他。

“催什么催，马上！”

话音刚落，厕所隔间的开关门声就越发迅速了，这男人已经放下了之前的警惕和戒备。

最后一扇门刚打开了一条缝，洛宸两人眯了眯眼睛，涂白将手中的双刃握得更紧了。

但越是这么紧张的时刻，两人的心情却越发平静。

“喂！检查厕所的快出来了，下面好像出事了！那个队长叫我们去帮忙！”外面又突然出现了一道焦急的声音。

“啧，来了来了！”里面的男人松开了门把手，小跑着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等到几人都离开了，涂白才疑惑:“刚刚那个人为什么，我没听到他的脚步声。”

洛宸思索了一下，很快给出答案:“飞的，可能是个鸟人。”

“下面出事了，我们要去看吗？”

洛宸估摸了一下时间，淡淡地开口:“不，我们先回去。”

“会有人来帮他们解决麻烦的。”

李莉在住院楼门口左右徘徊，手里还拿着个什么东西，她的视线像是被黏在上面了一样一动不动，只有走近了看才知道，被她紧紧揣在手里的只是一块挂表。

她在等，等待时机去狩猎不守时的病人。

还有两分钟，只要这两分钟之内那两个病人没有回来，那她这次就一定不会再轻易饶恕他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还剩一分钟。

……

五十秒。

……

三十秒。

……

李莉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

马上，马上就可以了——

她看表的动作太过专注，以至于没看到不远处已经出现了两个正极速向这里奔来的身影。

还剩五秒的时候，一只戴着崭新腕带的苍白的手突然搭在了李莉的手臂上。

她吓得一激灵，直接把手中的表丢了出去。

洛宸稳稳接住，然后像是没注意到她刚刚狰狞的表情似的，轻描淡写地放回了她手里:“帕金森要早治。”

涂白举起他那带着腕带的手臂在她面前晃了晃:“我现在是病人了，多多关照哟。”

“我们没超时吧？”洛宸看着李莉逐渐暴走的表情，还毫不自觉地刺激了一句。

她看了眼手中的表……时间刚刚好。

“……没有！”她咬牙切齿地回答。

听力好的没话说的两人好像听到了她嘴里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涂白当场就:—△—

洛宸也完全没想到:—_—！

该说这NPC牙口好还是不好？

李莉见他们还不走，莫名感到一阵羞辱，想把他们挑筋拔骨血抽干，但无奈他们没有达到暴走的条件。

“你们这两个不听话的病人，现在是午饭时间！”李莉气急败坏地朝他们吼道。

“行吧行吧，我们快走。”

因为涂白只是单纯的发烧，所以他的病房在三层，刚好跟季淳他们同一层，但是他们的病房已经住满了，所以他只能另外住一间。

好在他身上还有层眼科主任的身份，所以在挑病房的时候挑到间没有人的空病房，而且还离季淳的病房隔着一条走廊，不容易被发现。

“呼，咱们的运气也太好了吧，这个时候所有病人都不在，这就相当于我有了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隐藏身份诶。”涂白一边穿白大褂一边说道。

“不，还有护士长知道，而且她会查房的，现在还不清楚查房时间没回到病房的病人是什么下场。”洛宸看着窗外那一片阴暗的天，猜测道:“应该会触发她的追逃游戏，像我们之前一样。”

“啧，感觉好像某暖暖游戏。”涂白无意嘀咕了一句。

洛宸敏锐地听到了:“？那是什么。”

“……没什么。”

“先去见负二楼的合作伙伴吧。”

“不先去找那个小姑娘吗？”

“不，她已经去了。”

“先吃两口饭。”

事实上洛宸猜得没错，当电梯门一打开，门外就站着那个熟悉的小姑娘。

她的身躯依旧单薄脆弱，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宽大的病号服上还残留着那些肮脏的血渍，衬得她越发苍白。

但她现在看向洛宸他们的眼神却是一种发现新大陆的兴奋，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玩味:“咳咳，没想到你们还真的能破坏第一个封印。”

由于太激动，她咳了两下，洛宸就闻到了一阵熟悉的铁锈味。

她也毫不避讳，直接就当着他们的面把血吐了出来，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不准备说点什么吗？”她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微笑着看着洛宸。

洛宸直接开门见山:“其余的封印在哪里？”

“唔——”她想了一会儿，不确定地说道:“除了门诊部，我推测其他的封印大概在食堂有一个，妇产区有一个，感染区有一个，标本区有一个，最后一个应该在……院长的办公室里。”

涂白插了一句:“你们医院怎么分了这么多个区？”

“嗤，”眼前这个十七岁的少女用着冷漠的语气轻而易举的带过了她的早熟:“人心不足蛇吞象，**才是最终的获利者。”

两人一下就听懂了，说白了就是为了钱。

涂白四周都看遍了，就是没看到之前洛宸说的那些冤魂，不禁问道:“你妈呢？”

“当然是离开了，”赵小雯有些无语，“咳咳，不然你以为你现在为什么还没被冻死。”

洛宸好奇地追问:“她们的活动范围只在这栋楼，你让她们去哪里了？”

很快，两人就知道她们到底在哪里了。

整个8层的安全通道里，温度像是到了雪山一样冰冷，连带着整个八楼都变得凉快了不少。

涂白还未走进都已经感觉如坠冰窟了，他牙齿不由自主地开始打颤:“挖趣，你也真的想得出来，这一层都能当冰柜使了吧！你好像还是个人类吧，怎么受得了的。”

赵小雯面无表情地推开了安全通道的大门，寒气如同风暴一样席卷而来，在这种低温下，他听见面前这个单薄的小姑娘的声音也是冷冰冰的——“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已经不算人类了。”

“姐姐！”

是一道清脆的童音，宛如清晨的鸟鸣，熟悉又悦耳——是丽丽的声音。

“丽丽，快过来，别离姐姐太近。”护士妈妈怕她们身上的阴气影响到她，于是眼疾手快地一把捞住丽丽，跟赵小雯隔着五米的距离。

赵小雯抬起的手又放下了，洛宸注意到刚刚听见丽丽叫她时而微微扬起的嘴角又兀地落了回去。

“你妈妈是怕她们身上的煞气给你带来影响。”洛宸一语道破，“我以为你选择变成这样之前就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她愣了愣，然后看着她们之间的距离自嘲一笑，赞同地点了点头:“是我太天真，现在才明白什么叫——所爱隔山海。”

从她选择跟恶魔交易的那一刻起，她们中间的距离就已经不会只是五米远了，对她们三个相依为命的亲人而言，这是无法跨越的鸿沟，无法连通的天堑……

“但我不后悔。”

“弱小的人想让别人付出代价，首先就得让自己付出代价。”

少女轻柔的语气中是让人无法质疑的坚定。

洛宸喃喃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已经很强大了。”

“所以你把她们安置在这里做什么？”涂白打着哆嗦说。

“不是雯雯让我们待在这里的，”护士突然开口，“是我们担心她，自己主动说要上来守着她的。”

“大姐，你们的寒气下面一层都能感受到吧，”涂白崩溃地说道，“别仇还没报，自己人就先遭不住了。”

他这话也说得没错，安全通道能有多大？她们到这里的时间没多久，四周的石灰墙都已经快泡发了。

“她们待在这里也不是完全没有用的，”赵小雯突然出声，“护士一会儿查房，到时候就可以干掉她，这样你们出去打破封印就没有时限了。”

“还真是会利用资源。”洛宸冷冷地说道。

“毕竟你们答应了她们不是吗？可不能违背约定啊。”赵小雯定定地看着他们，像是要把他们看穿似的，涂白被看得发毛，正要出声却又听见她如恶魔般的低喃了一句:“好好看看你们的胳膊吧。”

涂白和洛宸顺着她的话撩起宽大的袖子一看，顿时吸了一口凉气——他们的肘窝上处有一个核桃大小的鬼面标记！

看到这个，他们莫名想起了017，那个人类道士说的一句话:别轻易跟鬼做交易，也别轻易答应他们的请求，因为你们不知道它们究竟是心有不甘还是居心叵测。

这时，系统的提示也姗姗来迟:

【玩家洛宸/涂白触发支线任务——冤魂的印记

被打上印记的玩家必须帮助冤魂们获得自由，帮助他们复仇，否则后果自负。

此任务为强制任务，完成无奖励。】

“你暗算我们？！”涂白第一次在副本里吃到这种亏，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个NPC。

涂白开始怀疑，这真的只是一个虚拟游戏角色、一段冷冰冰的数据吗？

洛宸听见系统的提示后，看赵小雯的目光里也闪过一瞬即逝的杀意。

“这可不是我暗算你们，要怪就怪你们太天真。”赵小雯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巡游，“你们两个真的成年了吗？”

涂白and洛宸:“……？”

这是在骂他们单纯幼稚？

见他们没懂起自己的意思，赵小雯直接把话说明白了:“没体验过社会的险恶吗？”

……哦。

见两人齐齐沉默，赵小雯嗤了一声，良心发现决定放过他们:“就当是给你们一个教训，小朋友。还有三十分钟就到了午休时间，她很快就会上来，她死了以后你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去了。”

涂白: “你的年龄比我们还小吧，叫谁小朋友呢！”

赵小雯瞟了他一眼，然后轻笑了一声。

涂白:“……”什么意思？

就连时间都计算得这么清楚，他俩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沉默的等着护士长的到来。

·

护士长死了，尸体脸上的表情狰狞恐怖，朝着洛宸他们这边，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尸身上全是抓痕和齿痕，原本规规矩矩的护士服现在变得破破烂烂。

【护士长已死亡，恭喜住院楼里的玩家们获得自由！

现在你们可以随时随地进出住院部，但请小心别惹到占领此地的冤魂们。

拥有印记的玩家们可将此地当做安全点，冤魂们不会伤害你们。】

这条信息是对着所有被分在住院部里的病人玩家们说的，他们听到通报的时候都齐齐疑惑:护士长半小时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嗝屁了？！还有，冤魂又是哪里来的？

只有在四人病房里默默给自己包扎上药的季淳隐约猜到点什么……

……

很快，唯二有标记的两人便被赶下了八楼，涂白手里攥着赵小雯塞给他的医院平面图认真的研究着。

“我emmmm……虽然不是很懂，但我觉得这医院各栋大楼的分布都有点讲究。”

洛宸闻言好奇地把脑袋凑过去看。

地图上各栋楼之间的间距大小不一，第一眼看上去让人觉得杂乱无序，像是被人随便摆放的一般，但多看两眼就会发现，这里面好像又有某些规律……

“嘶…好像有点熟悉？”说着，涂白从他那身原配的白大褂胸部口袋里取下一只蓝笔，把地图上的建筑都连起来了。

洛宸:“这是…阵法！？”

他们曾很多次见过017使用这种阵法来封印一些特殊的目标。

杀手组织的业务有时也不仅仅是杀人。有些雇主要的是活口，但很多时候目标都会出现意外死亡，导致任务失败，所以像017这种有能力控制目标保证存活率的人经常会被当做后援跟着他们一起行动，所以他们也见过不少次画符摆阵的过程，久而久之就留下了印象。

“所以这个医院从建造开始就是为了作恶而存在的？”涂白盯着地图喃喃道，“还挺讽刺。”

“嗤，”洛宸发出一声冷笑，“阳光不会照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而这家医院，在乌云之下。”

说完这句话，他又突然想起上个副本里玖冥跟他说过的那些话。

……这些副本的设计者曾经和他们一样也是现实世界的人，他们的副本背景必定是围绕着现实所展开的，所以这家医院在现实里可能真的存在过。

“喂，在想什么呢？”涂白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打断了他的思绪。

“没什么。”洛宸打算如果有机会出去了一定要好好了解一下。

“哦，我们到了。”涂白指了指前方，一个单层但占地面积不小的建筑就在他们眼前，站在这里都能闻到里面传来的珍馐美食的味道。

食堂下面也有一处封印。

刚推开门一进去，食堂里面就有一股冷气传出来，虽然不是很明显，但这绝对不是没有空调的地方能自然产生的温度。对于在短时间内已经跟阴冷冤魂打过几次交道的两人来说，值得怀疑这个食堂究竟是用什么在制冷。

涂白突然想到什么，原本就因为被冻过几次的脸又白了几个度。他不禁打了个寒颤，用肩膀怼了一下旁边的洛宸，声若蚊足:“你说，他们会不会把从封印里面散发出来的阴气当冰柜用啊。”

他这种说法已经很委婉了，阴气足够的话，食材确实可以保持原样，达到冷冻的效果，但被阴气滋润过得食材味道可就……

洛宸突然想到他们的前不久才吃了由护工送来的食物，胃有一点点的犯恶心……毕竟那食物的口感好像真的有些怪。

“闭嘴。”洛宸开始有点反胃了。

“护士长是你们杀的吗？”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食堂的拐角处走出来，一脸严肃地审问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