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周围就显得更加安静了，最后刘志咬了咬牙，拿起玻璃瓶打开，一口气直接喝完。

第二轮折磨就这样开始了。

得偿所愿的赵小雯饶有兴趣地看着，不经意间感叹道:“唉，我这个副本本来就不经常开，开了之后一般没有人能成功通关，你们还是第一……哦不，第二波可以活着出去的呢。”

一个什么都不做就可以通关的副本，通关记录只有两次？

这放在其他地方可能就是个笑话，但在这个副本里却是事实。

“第一波的人是怎么通关的？”洛宸好奇地问道。

他直觉觉得那些人不可能是坐等通关的，因为进了这个游戏的人没人想自杀，也基本不会有人想到这个副本的特殊性，毕竟一般的副本BOSS都是带着恶意的，像赵小雯这样的BOSS并不多见。

“……也不能说是第一波吧，那一次的玩家只有……两个人。”她有点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洛宸心念一动，好像知道她说的是谁了。

“他们是一对兄弟，也是这个游戏诞生以来最早的玩家，你们少部分玩家中应该也流传得有他们的消息，”赵小雯用手指点了点下颌，脑海里一直在回忆当时那次副本里的事情，“那个哥哥被分到了门诊部，弟弟则是被分到了住院楼……”

本来洛宸只是好奇随便问问，但听完赵小雯讲述以后，他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门诊部也有护士长NPC，而且除了她还有很多护士和医生，玖冥想出去自然得等下班时间或者转换身份，但他都没有选，而是——

直接杀了所有阻拦他的人。

已知护士长在“死亡”后会进入狂暴状态，而且被分尸了还能分“头”行动，就连他们都觉得很难缠，只能被追着跑。

那么玖冥是怎么做的呢？

他让那些只是一堆数据模拟组成的NPC都产生了“恐惧”这种情绪。

赵小雯说——他将那些NPC杀了几千遍，将他们剁成了肉泥，连拼都拼不起来的那种。

“等他们通关之后我看了遍副本的游戏录像，那真的是我这辈子都不愿意回忆的恐惧……”赵小雯说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然后才继续说，“他穿着一身白大褂，笑意吟吟地看着那些肉沫说‘现在我可以出去了吗？我的蠢弟弟还在等我。’语气风轻云淡的，就跟在和自己邻居打招呼一样。”

说完，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赵小雯干呕了几声，好半天才缓过来。

“他的心理素质是真的强，我都怀疑他进来前是不是个变态杀人犯。比起他来说，他那胆小怕事的弟弟真的是可爱得不行。”

后来玖冥一路杀到玖辞的病房，找到他之后又一路杀到院长那里去。

期间不是没有接到过支线任务，但是他一般只做强制性的支线，偶尔做的两个非强制的都是指定杀人。

一天时间不到，整个医院的医护人员几乎都变成了模糊的肉泥，混在一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院长成为他的刀下亡魂后，这个副本就直接被通关了。

“幸好当时我没有去偶遇他，他就是个疯子。他那弟弟出副本时脸都是惨白惨白的，多半是被他吓到了。”

洛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说实在的，他一直都知道玖冥是在他面前伪装，真实的他不可能是自己所见到的那样。

不过，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说起他的事来，这种感觉还挺新奇。

就好像……挖到了什么宝藏一样。

“之后呢？”他忍不住想向赵小雯了解更多。

“……啊？没、没了啊，”赵小雯先是愣了愣，然后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你该不会还听上瘾了吧？我跟你说，他那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没准上一秒还在笑眯眯地跟你谈笑风生，下一秒就能直接把刀送入你的心口。”

“我只是问问。”

“哦。”赵小雯半信半疑，“更多的那我也不知道了，即使知道一些事我也不能跟你说，因为这样会违反规则。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他应该把这游戏形成最开始的那些副本都通关了。

你遇到他了的话，千万不要去招惹他，更不要引起他的注意，，哦对了，我可以给你看看他的图片，你以后见到了就能离他远一点了，录像里有……”

嗯？

洛宸疑惑地接过赵小雯递来的手机，他看着里面那个已经暂停了的视频里的人，不解地问道:“你还留着这录像干嘛？”

“为了记住这个恐怖的人。”赵小雯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果然长得好看的美人都带刺。”

录像里的玖冥不完全是洛宸现在认识的那样。

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还是个正在像着成年人转变的少年，不过还略带些稚嫩。视频暂停的位置刚刚好，卡在他穿着一身染血脏污的白大褂，无意间冲着系统的镜头微笑的一幕。

或许除开那身染血的衣服，别人第一眼看上去都会觉得他很温柔，可对洛宸这种游离在正常世界边缘的人来说，那个笑容里包含着的不是和善，而是过分危险的恶意。

这一点令他很是熟悉。

洛宸的手指不自觉地捻着自己的耳垂，脑海里不经意地闪过一个念头:原来十七、八岁的他就已经是现在这样了吗？

“喂，你在想什么呢？”赵小雯看着洛宸盯着手机开始思维发散，忍不住问了一下。

洛宸没有理她。

“喂！”这次赵小雯直接把手机从他手里拿走。

“啊？”洛宸总算是回过神来。

“你看入迷啦？！”

“额……”他不知道赵小雯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在脑子里脑补了什么，于是点点头给了句评论:“是挺帅的。”

只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十七、八岁的玖冥就已经比他高了！他突然觉得自己还能再长一点。

赵小雯下巴都被他震得合不拢了，她反复看了看手机里的那人，再看向洛宸的目光就有些微妙了。

“你……清醒一点。”

“？”洛宸莫名其妙，“我很清醒啊。”

“……”赵小雯没再说什么。

虽然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什么，但洛宸把话题带到了另一个方向。

“你说他通关了所有最初的副本？”

“嗯对啊，”似乎是没想到话题转移得这么快，赵小雯看着这个副本虚拟的蓝色天空，深吸了一口气，“有人说，只有强者才能适应环境，我之前一直觉得这句话说得很对，直到遇见了他……”

“嗯？”

她突然嗤笑了一声，接着说道:“只有弱者才去适应环境，强者永远只会创造环境。”

这句话意有所指。

洛宸看着她低垂的脑袋，本来还想再说什么，结果被一声惨叫打断。

“啊啊啊啊啊啊——”刘志的哀嚎声几乎是刺透了每个人的耳膜，等到他的惨叫声停下来了，其他人甚至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他就忽然倒在了地上。

“老刘！”

“刘哥！”

“阿志！”

各种称谓同时响起，那些已经看不下去的队友们甚至已经来到他身边，想将他搀扶起来。

赵小雯自然是看到了他们的动作，洛宸只见她挥了挥手，刘志的身下突然显现出一个魔法阵，他身边的那些玩家直接被弹到了五米开外。

“叫什么，人还没死呢，你们动了他他可能就真歇菜了。”赵小雯走到他们面前，没好气地说道。

“他不是你的队友你当然不心疼了，你只是个恶心的副本BOSS而已！”有个玩家愤怒地指着赵小雯骂道。

即使赵小雯有传承，并且给了他们，在他眼里，她也只不过是一段冷冰冰的数据而已。

这时孟萤突然出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快看他！”

刘志已经重新爬了起来，可是现在的他，身后还多了条尾巴。

长长的有点像条黑色的线，最末尾处还有个黑色的“倒三角形”，很尖，像是轻而易举就能把人戳死一样。

“他异化得很顺利，”赵小雯发自内心地感叹道，像是丝毫不介意刚刚那个玩家骂她的那些话语，“这次你可以一次性喝两瓶试试。”

后面那句是对刘志说的。

不过这次刘志倒是开始犹豫了起来，因为没有人知道他刚刚经历的是种什么样的痛苦，能醒来真的全靠的是运气。

他的队友们都按捺不住地劝他放弃，包括廖文沙脸上的表情都有些纠结。赵小雯倒是没有催，只是和其他玩家们一起看戏，期待着刘志的选择。

“或许我的运气确实不错，队长，我相信我的运气。”

最终，刘志还是坚定了眼神，一口气喝了两瓶。

“靠，这个大叔真爷们！”涂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洛宸旁边，和他靠得很近。

洛宸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都走到这一步了，他宁愿赌运气也不可能轻易放弃的。”

“不错，这种人就很适合我的传承嘛。”赵小雯舔了舔嘴唇，之前她脸上的阴霾都烟消云散了。

洛宸定定地看着她，想到刚刚她说的那句话的意思，轻轻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或许并不需要他多说什么，安慰的话他能说很大一堆，可是最后能走出来只有靠她自己。

天渐渐黑了下来，空旷的地面上已经多了五个空瓶子，“咔哒”又一个瓶子撞上了前面那些瓶子，发出了细微的响声。

这是最后一瓶了。

刘志现在已经长出了犄角、尾巴和已经变成了暗红色的眼睛，他正在蜕变，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期。

成败在此一举了。

“唔——咳咳咳，呕”刚喝完没多久，他就开始狂吐起来。

只不过现在他吐出来的不是食糜，而是血液和内脏碎片。

“怎么回事？”刚才说话的那个玩家着急地跑到赵赵小雯面前，伸手似乎想要拽住她的衣服领子质问，结果还没拽到，洛宸的匕首已经横在了他的脖子旁。

“没事，”赵小雯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臂，耐心地跟他解释，“我现在是灵体状态，除非我想，不然他碰不到我。”

她朝洛宸说完以后，又对着那个玩家用很冰冷的语气说:“真不好意思，像我这么恶心的副本BOSS，你以后还会遇到很多，真是可怜呢～”

这句话直接把那个玩家怼得哑口无言。

饶是如此，洛宸还是冷冷地扫了一眼那个玩家才把刀收回去。

只是一眼，那个玩家吓得都有点腿软了，还是因为自己职业的特殊性才让他勉强能站着。

他在那个眼神里感受到了浓重的杀气。

“你、你干什么，我们都是玩家，你干嘛帮着她！”那玩家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我凭什么帮你，就因为我们是玩家？”洛宸嗤笑了一声，“在游戏里还玩道德绑架？你们监察处是垃圾站吗，怎么什么垃圾都往里面收？”后面的那句是对廖文沙说的。

“是我们冒昧了，对不起。”好在廖文沙的人品还可以，道歉很诚恳，“请问赵小姐，现在我队友这种情况是怎么回事？”

“换血而已，改变不止存在于外表。”他的态度还可以，赵小雯也没跟他兜圈子。

闻言，所有监察处的人全都放心了。

“谢谢，”廖文沙先是跟赵小雯道了谢，然后再转头告诉洛宸，“这种心理素质不太行的队员我们不会再留，请你也不要把我们监察处想得太差。”

“队长！”那个玩家脸都白了，似乎没想到廖文沙决定得这么干脆。

“闭嘴，别再叫我队长了。”廖文沙明显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也知道什么人该留，什么人不该留。

洛宸很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又过了几个小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刘志也终于不再干呕了，他面前有一大滩看不出模样的红黑红黑的呕吐物，像是把能吐出来的内脏全都吐出来了一样。

他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试探性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很快便掌握了这具陌生而熟悉的身体的控制权。

“队长，我真的成功了！”刘志很激动的扑过去一个个拥抱了他的队友们，到刚刚那个被除名的玩家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下，最后还是很轻地抱了上去。

“我就说你不适合这个工作，以后我们做不了队友，但还是朋友。”

“啧，行了，这个副本要结束了，我就先走了，你们等到时间到了就可以退出了。”赵小雯直接出声打断了他们的煽情。

“虽然知道不能再见，但我还是想跟你好好告别。”赵小雯陡然用另一种语调跟洛宸说话，“当然，要是你愿意永远留在游戏里就好了，最好能成为一个和我一样的副本BOSS，这样我还可以经常去你那里串门。”

“……。”

洛宸还真没想到她打的是这种主意。

“还是好好说再见吧，游戏外有人在等我。”他毫不犹豫地打破了她的幻想。

赵小雯愣了一下，然后故作轻松地说道:“啊……你现实里有人啊，挺好的，那么……再见啦！”

说完，她半透明的身影就直接消失了。

“好像还剩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去了。”孟萤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好心地提醒。

“唉，我手机进了游戏发现没信号直接丢在那个新手本了。”涂白抱怨了一句:“八成新呢。”

“谁不是呢，不过好在游戏里有光屏可以用来联系。”出木夜瑶接下了他的话题，有些心动地提了个意见:“下个副本一起吗？我之前去赌场淘到一张不限人数的组队卡。”

这事儿不用商量涂白都知道该怎么回答:“不了哈哈，我们在游戏里有些其他的事，有缘再见吧。”

“我来跟你组队，”孟萤笑嘻嘻地凑到出木夜瑶面前，朝他伸出了手，“我虽然战斗力不高，但我的直觉还是挺敏锐的，可以做危险预警哦。”

出木夜瑶向来是来者不拒:“可以。”

因为这个副本要结束了，所以活下来的玩家都很放松，并且因为摆脱了DeBuff，所以每个玩家都生龙活虎的，一边吹牛自己出去要怎么怎么样，一边感慨自己又活过了一个副本。

自从醒来以后就没怎么说过话的季淳默默地走到了洛宸的身边，状似关心地问:“你的伤真的好完了吗？”

洛宸还没想明白他想做什么，但他也还保持着警惕:“当然，不过反正都快要结束这个游戏了，就算没好出去也能立马恢复。”

季淳微微蹙着眉头，没有再说话。与他俩没隔多远的廖文沙带着剩下几个队员默不作声地过来把洛宸围住。

看着这架势，洛宸也并没有慌张，反而是挑了挑眉，阴阳怪气地嘲讽道:“你们监察处的正义之士们什么时候决定要对我这个良民下手了？”

那边的涂白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在洛宸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直接闪了过来，两把黄色的刀出现在他手中坚定地出现在他手中:“你们要做什么！？”

回答他们的是季淳丢下的一颗黑色小球。

“嘭——”

小球在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就炸开了，无数黑雾升起，将他们这几人团团围住，同时也遮蔽了外面的人的视野。

【这是一个消耗性的A级道具——迷雾之中，使用者可以在摔碎球的同时控制迷雾的覆盖范围，外面的人进不来这片迷雾，里面的人也出不去。使用效果三十分钟，三十分钟之后迷雾就会自动消散。这是他最后一颗小球了。】

【他现在对你有杀意。】

主系统在洛宸的脑海里提醒道。

“我不想随便冤枉一个好人，你能让我看看你后腰上那个是什么吗？”季淳边说边拿出一把长剑，大有洛宸不同意就直接强行让他同意一样。

他其实本来就有怀疑，在何小点帮洛宸治伤时，他看见已经脏污的绷带被取下来后，那白皙的皮肤上有一个非常明显的黑色纹身。

是一朵用一笔画画完的花。

……那也是现实世界里某个大型杀手组织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