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没见到妈妈再去张家，问了才知道，张宁的爷爷做手术，他们一家守在医院照顾。

学校放了暑假后，姜昭又等了几天，偷偷来到市第一医院门口。

看着忙忙碌碌的行人，他突然回神，想到自己连张宁爷爷叫什么，病房号都不知道，探哪门子的病？

他慢悠悠的走出医院大门，准备让司机来接。

“姜昭？你怎么来医院了？” 张宁从出租车上下来，疑问道。

“……我，我来体检。” 姜昭扯了个慌。

“噢，你身体还好吗？” 张宁注意到对方的脸色很不自然，不知道是不是跟检查结果有关系。

“特别好。” 姜昭避免自己手足无措，机智的将手插进口袋里。“你来干什么？”

张宁：“我来看看我爷爷。”

姜昭立刻接话，“好巧啊，我还没见过你爷爷呢，一起吧。”

张宁一怔，“好。”

病房里的老人看到孙子，高兴的冲他招了招手。

张宁走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差不多高的男生。

张宁：“爷爷，这是姜昭，我朋友，路过来看看你。”

姜昭礼貌的冲张爷爷问好，从身后拿出一个果篮，放在桌子上。

张宁很是惊讶，小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姜昭小声回复，“你猜。”

张宁不再吭声，望着一篮水果出神。

既然姜昭大费周章的来了，又机缘巧合的见到张爷爷，一股微妙的情绪，让他忍不住开始显摆。

他拿起一个苹果，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爷爷，我给你削一个水果吧。”

“好。” 老人笑眯眯的应下。

等张宁回过神，姜昭已经摆好架势，准备下手。

张宁突然想起来多年前，姜昭削出那个惨不忍睹的苹果，和两口就没了的果肉，忍不住叫停。

“还是我来吧，我削苹果削的挺好的。”少年委婉的说。

“……不要，我削苹果也挺好的，你瞧着吧。” 姜昭铁了心要证明自己，拿出十二分的专注，盯着手里的苹果。

如果不是姜昭在手抖，张宁一定会觉得对方在参加什么世界厨师大赛，创造什么绝佳的工艺品。

片刻后，姜昭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把苹果递给张爷爷。

姜昭现在已经可以削一个完整的苹果了。张宁慢慢打量对方。

“看吧，我的手艺怎么样？”

姜昭亮闪闪的眼睛在告诉张宁，上面写着：快夸我～不然我要闹了～～

张宁闷笑出声，“特别棒。”

兴许是第三次的见面，让两个人都放下一些戒备，熟悉的感觉回来了，张宁又开始进入哄小孩的阶段。

姜昭：“我上大学这几年，发行三部单曲，每一首播放量都过亿。”

张宁：“好棒。”

姜昭：“我靠挣的钱，在A市买了一套自己的房子，改天带你去看看。”

张宁：“厉害。

姜昭：“我去年学了驾照，我爸在生日的时候送我一辆车，到时候我拉着你兜风。”

张宁：“哇塞。”

张宁句句有回应的态度，让他心里得到极大的满足，姜昭思索着开口，“我可以带着你自驾游，想去哪里都可以。”

张宁看他一眼，“你是不是想问我回家吧？”

姜昭顿了顿，缓缓点头，“你不想家吗？”

张宁笑了笑，“我随时都能出发，一张机票而且，说不定哪天我想家就回去了。”

姜昭脸色一沉，“哦。”

张宁还想说什么，姜昭把头转过去，和张爷爷搭话。

一老一小都是健谈的，一时间氛围很融洽。

张宁摇着头，笑姜昭幼稚的小学生行为。

……

姜昭暑假里一直在准备新歌，有时候太忙碌就睡在工作室，等到他接到老妈的电话，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姜妈妈：“你还活着呢，真好。”

姜昭：“干嘛？”

姜妈妈：“好好好，一个月不回家，现在连我的生日都不记得了。”

姜昭看了看日子，明天就是姜妈妈的生日。

“知道了，我今天回去。”

他挂断电话，洗澡换衣服，姜昭欣赏了一会儿镜子里的自己，才慢慢悠悠出门。

或许是塔拉知道姜昭要回来，早早的在院子里等着，见到姜昭轻快的叫了一声，驱动着沉重的身躯，朝姜昭跑过来。

姜昭捏了捏狗的腮帮子，慵懒的问一句，“想我了吗？”

“汪汪！”

院子里太热，姜昭想拉着塔拉进屋，被对方拱了拱腿，引着朝后院走去。

姜昭疑惑的跟着它，直到对方停下步子，他抬头，一个男生坐在秋千上。

十五年的时间，姜昭种下的泡桐树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绿油油的叶子宣告它欣欣向荣的生命力。

少年坐在树下的秋手上，低着头划拉着手机，露出光洁的脖颈。

身材修长的他轻轻晃动秋千，纤细的胳膊拦着绳子，静谧的坐着。

似乎是感觉到一道炽热的目光，他抬头，一张脸露出来。

有点漂亮的过分了。

姜昭感觉自己的鼻子痒痒的，用力的揉了一把，抬脚走过去。

“这是我给狗做的秋千。”

张宁：“……”

姜昭接着说，“你没发现秋千上有狗爪印吗？”

张宁：“这个秋千挺大的，我还以为是给人坐的。” 说完站起来，拍了怕裤子上不存在的灰尘。

姜昭：“那是因为狗太重了，我怕它摔倒特意弄的。”

张宁：“不错，坐着挺舒服的。”

姜昭：“……”

塔拉这个时候走过去，跳到秋千上，娴熟的趴下。

这个秋千是姜昭初中时，为了防止放学后回家，到处刨坑的狗祸害自己的泡桐树，给塔拉做的。

就怕它不喜欢，姜昭做的时候每一步都要问狗，征求它的意见。

结果做出来也不过如此，塔拉没怎么玩过，不过还好，狗子看到了他的努力，不再到处挖坑了。

有人跟它抢位置，它就知道宣誓主权了。

姜昭心里偷偷吐槽心机的狗，面上平静道。“我说它突然拉我来后院，原来是玩具被人占了。”

张宁：“……”

男生摸了摸小狗脑袋，“抱歉啊塔拉，坐了你的位置，我给你买冰激凌吃好不好？”

“汪汪！”

姜昭听家里阿姨说才知道，姜绪最近一个月总是去找张宁。老妈从一开始的满口答应，变成后面的不耐烦，干脆直接邀请张宁住在他们家里，给放暑假的姜绪找点事做。

他来到二楼，发现张宁并没有住在三楼客房，而是住在姜绪卧室的旁边，和他刚好是对门。

姜昭悄悄推开弟弟的房间，两个熟悉的身影，在书桌前坐成一排。

他凑近仔细一看，姜绪手里拿着一本数学练习册。

“你居然开始学习了？” 姜昭大吃一惊。

姜绪动着手里的笔，认真的说，“宁宁答应我，等我学完这一本数学，就带我去他的老家。”

听到这话的姜昭有些错愕，他大声喊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他的大嗓门引得两个人同时回头看，片刻后，张宁开口，“姜阿姨看不惯弟弟这么闲，承诺让我带他玩一趟。”

姜昭不知道该问两个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还是该问两个人偷偷出去玩不带自己。

迷迷瞪瞪的他什么都没有问，直到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仍然沉浸在这两个问题里。

姜昭觉得自己心里憋得慌，想说又说不出口，堵的他睡不着觉。

我到底在纠结什么？

姜昭泄气的坐起来，望着房间窗口的泡桐树，想到下午荡秋千的那道身影。

那可是从七岁的小漂亮，一步一步长成的大漂亮啊！

我和他是朋友，不应该有知情权吗？

脑瓜子嗡嗡的姜昭，不知不觉打开房间门，慢慢走到对门，敲了两下。

没反应？睡着了？

男生站在走廊上，思索着是破门而入，还是直接翻窗。

……还是找阿姨拿钥匙吧。

姜昭准备下楼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房间隔壁的姜绪。

小孩静悄悄，一定在作妖。

他蹑手蹑脚走到姜绪的卧室门口，拧了拧门把手，果然没锁。

姜昭不经意的挑了挑眉，扯出一个毫无笑意的笑容。

房间里有张宁的说话声，少年轻柔软糯的声音传过来，抚平了急躁的情绪。

姜昭偷听着对方讲话，居然萌生了一点困意。

姜绪稚嫩的声音打断对方，“这些故事我都听过了，你给我讲一个没人听过的故事。”

卧室里沉默片刻，张宁开口。

“有一只小狗，它特别喜欢吃水饺，因此主人给它起名叫做水饺。有一天小狗突然离家出走，主人坐在地上大哭道，'我要水饺我要碎觉我要睡觉'。”

姜绪：“……”

姜昭：“……”

他哄小孩睡觉都是用这个故事吗？姜昭愤愤不平的想着。

姜绪闹着让张宁给他讲其他故事，他听了一会，终于听不下去了。

“姜绪，你消停一会儿吧。” 姜昭冷不丁的说。

姜绪惊讶的打量着哥哥，“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来催你睡觉，你上幼儿园就会自己一个人睡了，还要张宁给你讲故事，你幼不幼稚？”

姜绪：“宁宁愿意。”

姜昭：“你再说，我就让妈妈过来，她喜欢鬼故事，你知道的。”

姜绪：“……”

小孩老实的躺好，张宁给他掖了掖被子，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

姜昭默默跟着，心头莫名一紧。

张宁：“你刚才都听到了？”

姜昭嘲弄道，“什么？一只叫 '水饺'的狗吗？”

张宁身子僵了僵，镇定的为自己辩解，“我没哄过小孩，只会这一个故事。”

“我记得你当年吓唬我的时候，挺熟练的。” 男生调侃笑一声。

张宁抿了抿嘴，悄悄攥紧衣角，“我说不过你。”

说完转身要走，被姜昭一把抓住。

昏暗的走廊里，两个人猝不及防的对上视线，年轻又热烈的气息扑面而来。

张宁嗅到了对方吐气时，嘴巴里微凉的薄荷味，还有舒肤佳香皂味。

他慌乱的掰开对方的手，“你弄啥呢？”

姜昭飘飘然的思绪被一声东北话打断，懵懵的问，“嗯？”

张宁转身想要回房间，姜昭及时出声，“等一下。”

“扭扭捏捏的，你想说啥。” 张宁再次停下步子。

“你吃的橙子能给我一个吗？” 姜昭认真的说。

张宁看了看他澄澈的眼睛，脸上泛起红晕。“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砰” 的一声，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