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道歉

被打的男人弯下腰喘着粗气,能够清晰地看见后背突出的脊骨。

难怪胸口硬邦邦的,像是打在了钢板上。

游朝和的拳头开始隐隐作痛。

她深知是自己打错人不对,于是,便跟着黄发男生送他哥去附近的三甲医院。

到医院后,全程任黄发男生来回指挥,排队挂号、按电梯、开门,游朝和自知理亏,没有过多计较。

被打的男人叫于新暮。

她在挂号的时候看到了他的身份证,1990年出生,比她年长六岁,他那张脸白白净净的,皮肤像冬天的白雪,除了气质冷冰冰的略显成熟以外,怎么看也不像比她大六岁的样子。

排了十分钟的队,进入专业医师的科室。

于新暮脸色煞白,眉头紧皱地坐在椅子上,时不时发出倒吸凉气的疼痛声。

游朝和逐渐紧张起来,担心自己真的把这个陌生人的胸口骨头给打断了。

询问伤情后,医生掀起于新暮的T恤。

游朝和立即转过头回避,尴尬的场面让她耳尖微微泛红。

“胸口红肿了一大片,怎么搞得?”医生问。

“她打的!” 徐铭愤愤地指着游朝和。

“小姑娘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力气这么大?”

游朝和扯着嘴角,转过身,一脸歉意地说:“不是故意的。”

随后,眼神瞟到于新暮的胸口,白皙的皮肤上确实红了一大片。

徐铭细心地用手撑着于新暮的后背,另一只手揉着他的肩膀,看起来像是在照顾一个病人。

于新暮确实像一个病人。

他一头乌黑的头发,额前的刘海微微遮住阴郁的双眼,脸颊骨骼分明,裸露的手臂肤色苍白,宛如冬天的雪。

有种营养不良的病态美。

“小情侣之间吵架归吵架,不要动手打架啊!”

医生一边查看伤势,一边说。

游朝和的耳朵彻底红了,脸颊泛起红晕,瞪大双眼,忙不迭地摆手否认:“我跟他不是情侣。”

“行了,先去一楼拍个片子吧,拍完再上来。”

医生睨了她一眼,压根不听解释。

游朝和也懒得再解释,闭嘴走出去。

“我哥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准备好怎么对我哥负责吧!”徐铭进入电梯,一路上喋喋不休。

游朝和表面一副“我的错我承担”的愧疚表情,心里却忍不住抛了个白眼。

等这事完了后,再讨伐他先“骚扰”的事。

“徐铭,我有点喘不过气来,骨头不会断了吧?”于新暮似是缓过神来了,声音低沉微弱。

“你别担心,断了我会对你负责的,我不会跑。”游朝和诚恳地说

“你别咒我哥了!”徐铭火气未消,抬起头冲她一吼,随即垂下头安慰道:“哥,没事,咱们先拍片子。”

游朝和被他吼得一愣,积了一肚子怒火,但看到徐铭一脸担忧的样子,全程对他哥呵护备至,竟有些被他俩的兄弟情深打动到。

拍完片子后,重新回到三楼医生的科室。

医生仔细看了眼片子,说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表皮红肿,游朝和紧绷的双肩终于放松下来。

医生一边开着药,一边看了她一眼提醒道:“以后对男朋友下手轻一点,这要是真的断了骨头,你还得没日没夜地伺候。”

“我不是……”

还没说完便被医生打断。

“好了,去药房取药吧。”

徐铭一心系在他哥身上,接住医生开的药单。

反而于新暮停止了痛苦呻吟,微不可察地勾起嘴角。

拿完药,游朝和好心提议送他们回家,拿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件。

徐铭晃着头嘟囔了一句:“这还差不多!”

于新暮却捂着胸口,低声拒绝,“不用,徐铭送我回去就行了。”

“不是哥,她把你打伤了,送你回去不是应该的吗?!”徐铭扬起下巴,琥珀色的瞳孔重新燃起怒火。

于新暮用手肘轻轻戳了他一下,示意让他闭嘴。

徐铭一脸不服气,瞥了游朝和一眼。

游朝和今天找工作被骗的事已经够倒霉了,这会又碰到这档子事,心里的怒气瞬间升起来,不爽地盯着徐铭,“你搞清楚了是你骚扰我在先,然后我才出手打错人的,若不是你,你哥也不会被我打。”

感觉越说越气,她又一字一顿地补充道:“还有,我打的人是你哥,我只送你哥一个人回去,你自便!”

说完,她拉住于新暮的胳膊,想要往这边扯。

徐铭也不松手,死死抓着于新暮不放手。

医院门口人来人往,路人纷纷好奇地往这边看,一个高高瘦瘦的帅哥被一男一女死死拽住不放,场面十分滑稽,倒有点像电视剧里横刀夺爱的戏码。

于新暮忍不住笑了笑,咳嗽了几声,徐铭立刻松手,担忧地想上前查看他的伤势。

然而,另一边的游朝和不知徐铭早已放手,猛地一拽,对方被迫转过身朝她扑过来,于新暮顺势捞起她的腰,弯下身子,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他贪恋地嘴角一扬,在心里默默念着:再次遇见你,真好。

游朝和惊得发不出声音,脸颊瞬间通红,双手悬在两边无处安放,隐约中闻到男人身上的青草香味。

覆盖在腰肢上的宽厚掌心透过薄薄的布料,产生炙热滚烫的触感,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的皮肤灼伤。

对方宽大的胸膛传来滚烫的气息,灼热了游朝和,她吞了吞口水,额头上积聚的汗水流至脸颊,她懵然地眨巴着双眼。

联想到可能是他胸口疼得起不来,她才回过神来。

“于先生,你没……没事吧?”须臾,她拍了拍他结识的背,吞吞吐吐地问,

一旁的徐铭呆愣了一瞬,上前轻轻拉起于新暮,不耐烦地指责:“干什么呢?别想趁机吃我哥豆腐!”

游朝和全然地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吓懵了,空白的大脑没有接收到徐铭的话。

这时,于新暮站起身子,面无表情地说:“向她道歉。”

徐铭愣住,张着嘴巴,下巴都快掉在地上,狠狠地指着游朝和,不可思议地看向于新暮,“哥,你说什么,让我给她道歉?!”

于新暮甩给他一个“你去不去”的狠厉眼神。

游朝和回过神来,见有人给她撑腰,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地说:“你骚扰我,就是要给我道歉!”

徐铭撇着嘴,一脸不服气,显然是不想道歉。

“快去。”于新暮蹙着眉,脸色一沉。

“哥,她都把你打伤了,还让我该她道歉,你到底是哪边的?”徐铭阴着脸,底气不足地说。

而后,立刻放下身段,妥协道:“行,我道歉。”

他走到游朝和面前,微微鞠躬,毕恭毕敬,态度诚恳地说:“对不起,我错了。”

见这个炸毛的男人突然变得如此温顺,游朝和内心的烦躁怒气消失了许多。

于新暮挑眉,拿起手机,漫不经心地说:“加个微信吧,以后我要是伤口复发,可能还得找你。”

游朝和总觉得这句话怪怪的,但对方说的也在理,就打开手机扫了他的二维码。

徐铭以为于新暮在给他出气,起哄道:“对,后续休养还得找你,想跑没门。”

随后,他也凑上前来,打开微信二维码,想让游朝和一同扫码,却被于新暮无情地推到后面。

游朝和抬头看了眼天空,太阳渐渐隐退,已然是傍晚时分。

于新暮坚决不需要她送回去,她也没再坚持。

*

两个男人坐在出租车后座上。

于新暮靠在椅背上,头往后仰起,闭着眼睛细细回味着下午的画面。

“师傅,到时候您直接开进去送到九栋门口吧,我哥受伤了,谢谢您哈!”徐铭贴心地说。

“不用,就在小区门口停。”于新暮依然闭目养神,语气慵懒。

“哥你不是胸口疼吗,走不了咱别硬撑。”徐铭指了指他的胸口说道。

这时,车子平稳到达目的地,徐铭一边打开车门,一边说:“哥你先坐着,我扶你下车。”

然而,另一边,于新暮早已率先打开车门独自下车,身姿挺拔,不像是受过伤的样子。

徐铭以为他不好意思麻烦自己,搀住他的胳膊,语气嗔怪:“哥,你慢点,别扯到伤口了。”

“我没事,去超市买菜。”于新暮脸上洋溢地笑容,语气愉悦轻松。

徐铭诧异地看着他,惊叹他恢复迅速的身体素质,在医院的时候还疼得直不起腰来,现在跟没事人一样,竟然还有力气去逛街买菜。

更另他诧异的是,不仅买了一大堆菜,还破天荒的做了四菜一汤。

徐铭想拦住他,于新暮却乐在其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中了一个亿的彩票。

于新暮已经很久没有亲自下厨做饭了,徐铭以为他是为了感谢自己,一边扒着饭,一边嬉皮笑脸地说:“哥你没必要受伤了还亲自下厨,我帮你是应该的,我吃什么都行。”

本以为于新暮的奇怪行为到这里就结束了。然而,吃完饭后,他竟然抢走徐铭手中的碗,亲自收拾碗筷去厨房刷碗,徐铭震惊地愣在原地。

他们之间有个家庭分工,于新暮做饭,徐铭洗碗,五六年了一直没变过。

厨房发出哗哗的流水声,以及碗筷碰撞的声音。

徐铭不可置信地钻进厨房,手往于新暮的额头上一摸:“哥,你是不是被那人打伤脑子了?”

于新暮微微转头睨了他一眼,悠悠开口:“我没事,你别担心。”

徐铭机械地点头,拖着脚步走出厨房,疑惑地挠了挠头发,嘴里嘀咕着:难不成是为了不让他担心,假装啥事都没有?

于新暮确实是假装的。

确切地说,在医院的时候是装的。

深夜,他坐在书桌前,安静地看着手机里书法视频,一只细长白皙的手握着毛笔,游刃有余地写着毛笔字,偶尔能看到视频里的女生发丝滑落肩膀的瞬间。

伴随着视频里毛笔和纸张发出的白噪音,他急促的心跳声逐渐安定下来。

这是他每天必看的视频,这样的习惯已经持续三年多了。

每当看完,他的焦虑情绪才有所减缓。

或许,因为这是她的视频。

视频结束后,他重新刷新了页面,陡然看见一个关于书法艺术生就业的文章,手指微动向上滑,却无意中看到博主的名字“有朝气”。于是,手指往上滑动点开博文。

有意思的是,博文内容探讨的是通过书法软件和工作室的结合,用来疗愈心理的话题。此刻,他的心里滋生出一丝期待,点开“有朝气”的头像。

映入眼帘的最近一条博文是一张书桌的照片,红木色中式书桌,桌面上摆放着整齐的书法文具,墙面上挂着一幅幅书法作品,书桌旁边有一颗细长的米竹。

这张书桌以及那些字体,他太熟悉了,一眼就看出来是谁的专属。

怀着兴奋的心情,他点击了关注,思虑良久,他在评论区留下一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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