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公司小职员难有出头之日，而省公司分管副总的助理则不同，做几个拿得出手的业务之后，副总得到提拔，副总的助理跟着鸡犬升天。

包明天右手不停地转动着手机，心里有些烦躁，后悔自己曾经纵容穆向阳直属领导陈文经常把她推出去背锅。

事情已经发生了，没别的办法，只能拖。包明天一直以穆向阳正在负责重要项目为借口忽悠二把手，也没有跟穆向阳讲此事，他还有一个担心，万一哪天二把手直接联系她，事情就瞒不住了。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她要去省公司，人才流失……

想到这里，包明天拨通一个号码，“你来我办公室一趟。”来者正是穆向阳的直属上司陈文。

“我上次找你聊过，不要再派穆向阳去外地常驻。你为什么还派她去？”

陈文了解包明天的脾气，意识到事情闹大了。

周报、日报还有月报等汇报，哪有领导仔细看？包明天是个例外，不仅看，还能从中发现问题。

学生时代，编写日记艰难，工作之后，写各种报告更艰难，有些事情能不能写，怎么写，时常需要斟酌半天。

“包总，是穆向阳自己主动提出要去的，我没有安排她去。”

“地市人员流动大，很多同事入职不满一年就提出离职，肯定有问题。你是领导，你应该亲自去解决问题而不是每次把穆向阳推出去，让她帮你收拾烂摊子。”

陈文从别处听说省公司人才体系发生变动，今年从各分公司选拔人才，包总对穆向阳态度发生改变，难道是听到风声？

“包总，我跟您多年，您给我说句实话，您为什么突然如此重视穆向阳？”

包明天一直把陈文当成重点对象培养，可是他是烂泥扶不上墙，自从结婚生孩子之后，不思进取，逐渐往职场老油条方向进化。

“我听说省公司搞了一个什么人才进阶计划——”

陈文是公司老人，想打听这些消息很简单，二把手没有对外宣扬，目前只有包明天知道穆向阳要被调去省公司。

“省公司重视人才，我们分公司也重视人才。你工作能力退化，自由懒散，人才进阶计划跟你没关系。”

手上没有几个可用之人，想培养好苗子，也找不到人，这让四十出头的包明天感受到职场上前所未有的危机。

他计划在退休之前再做几个拿得出手的事情，却因为孤家寡人而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你派她去外地常驻，让她一个女孩子跟分公司其他男同事住在一套房子里，像话吗？”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有很多女同事不愿意去外地。没有人愿意跟熟悉但又很陌生的男同事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陈文，穆向阳活得不拘小节，你当领导的，处理事情要考虑周全。你总是一味地消耗下属，迟早有一天，你会变成光杆司令。”

陈文并没有把包明天的话真正听到心里去，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心情很低落，看穆向阳也没有先前顺眼了。

“穆向阳，我发一个表格给你，你打印出来拿给我。”

“领导，我的电脑坏了，无法连接打印机。”

她现在仗着有包总给她撑腰，也学会了狗眼看人低？

“那你就去找行政部，去网上查品牌售后呀，问问到底是电脑的问题，还是打印机的问题。”

别人的电脑都能连上打印机，正常使用，就她的不行，大概率是电脑坏了。

如果真的是电脑出问题了，直接找行政部，不知道后勤部会如何定损……要经历他们各种严刑逼问，还要走一些流程，比品牌售后还麻烦。

“我昨天已经联系品牌售后客服，客服说尽快安排技术工程师联系我。”

“尽快是多久？”

“三个工作日内。”

“今天周二，等三个工作日，好了，这周你不用工作了，可以提起过周末了。”

陈文问话，听着不舒服，如果把电脑拿到后勤部，那些人说话更尖酸刻薄。穆向阳沉默应对，然而陈文的嘴巴还是停不下来，“人家客服说一句话你就能听进去，我说让你打印一份文件，你一直跟我抬杠。”

“今天早上，我再次联系客服，客服说今天一定会安排工程师联系我，不会让我等三天的。”

“联系你了吗？问题解决了吗？”

办公室总共十个人，分别隶属于三个部门，年纪从50后跨度到90后。

陈文80后，敢在有职场前辈在的办公室里发火，就是仗着大家都知道分管领导包明天对他的偏爱。

“多多，我这里还有一台新电脑，你拿去用。”

解救她的声音，从她右手边最后排响起。

“谢谢王白白。”

王白白本地土著，65年人，穆向阳刚入职的时候，跟着85后的职场前辈们一起喊他伯伯，方言喊法变成了“王白白”。

“新的，你尽管用好了。”

如果是旧电脑，她借用一下还行，新电脑，有些不合适。

“没关系的，我家打印机跟办公室里是一个牌子的，打开就能连上，登录密码我发你微信上。”

电脑准备好了，她让陈文把表格发过来的时候，陈文直接起身，“我去开会了，等我回来再说”，直接走出办公室。

信息框不停地弹跳，同部门的同事发信息过来，问她是不是得罪领导了？

“你犯错了？”

“你做错什么事了？”

“陈总刚才为什么对你发火？”

……

穆向阳一律回答他们三个字：不知道。

她的确不知道陈文为什么发火，准确地说，为什么发邪火？

只顾着生气，没有发现站在门口的王江鹤，还是王白白说话，她才抬起头看过去。救星回来了，真好。

王江鹤看她满脸怒气还未散去，眼眶通红，勉强扯出一个笑脸迎接他，猜测应该是受委屈了。

中午下班之时，王江鹤提出要去对面商厦买衣服，让穆向阳帮他做参谋。

“我去不了，我还有好多工作没做。”

“你做的完吗？你天天加班到凌晨不也没做完吗？”

一秒钟之后，又发过来一句，“天塌了吗？你能不能长点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