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墙上的老式钟规律地摆动，象征着旧的一年即将离去。

“今年总算平安过去了，你不和往年一样去酒馆逛逛吗？”

远云秋水刚从电视台回到首相府，她正在收拾东西，收拾好后就回家和家人一起跨年。

黑羽木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一手拿着相册，一手拿着瓶酒，一副儒雅从容的样子。

“不了，今年那里太疯了，我喜欢喝酒但不喜欢被耍酒疯。”他继续翻动相册，相册有着厚厚的棕色封面，封面上用一朵风干的金色花瓣做装饰，是雨之国的国花向日葵。

“既然这样就不打扰你的雅兴了。”远云秋水收拾好，身上披了件厚厚的毛绒长大衣，她叫来护卫，然后关上办公室的门。

大门关上后，装修朴素典雅的首相府办公室只剩下他一个人，东面的窗户外风雪飘摇，冷风吹得窗户吱吱作响，他平静地关了灯。

屋内顿时黑暗一片，只有苍白的月光通过窗户照亮那一块小小的木质地板。

他低声说了一句，月光照到相册最中间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穿着黑色双排扣首相府的中年男性。

他面颊消瘦，颧骨较高，一双眼睛漆黑明亮，让人想起夜色里的火光。

雨之国第一任首相——佐藤本。

佐藤本出生在一个不算富裕的农户家里，幼时勤奋好学，长大后成为当地一名律师，专为穷人辩护，他的举动吸引了当时正在寻找政变人才的黑羽木。

黑羽木借着给一个妓/女当证人的机会与佐藤本结交，最后佐藤本加入了政变，成为12名元老中的一员，并因为自己出众的品德和执行能力成功当选为第一任首相。

他短短4年的任期里经历了最艰难的三年大生产，成功将雨之国生产力恢复战前水平，在第四年的任期，他宣布了第一次五年计划，为如今的计划打下基础。

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会蝉联当选，但是就在第四年年末，意外发生了。

当时黑羽木外出游历，他们12个人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过节，这是一年里难得可以放松的时间，大家都有些迷糊，不顾形象地玩乐起来。

喝酒喝到一半时，佐藤本说有东西落在办公室，那是他给大家准备的新年礼物，于是披上外衣叫上护卫就匆匆赶过去。

当时他们在野口秀因家聚会，野口秀因作为主人神智还算清醒，等快到12点时他有些疑惑为什么佐藤本还没回来，于是叫了忍者去找他。

当时一股不妙的感觉悄然上头，这让野口秀因的酒瞬间醒了大半，凉意从脚底顺着脊椎到达心脏，让他心脏加速，大脑快速运转。

不对劲，佐藤那么周全的家伙怎么会忘了礼物……

他看向佐藤本随身不离的黑色背包，背包看起来很旧，那还是佐藤本刚考上律师时买的，这么多年来跟着他放过文件，书籍，围巾，一堆东西，简直是这个单身汉的最佳搭档。

它被佐藤本打开口子，里面放着文件，钢笔，印章，身份证，就是没有礼物的身影。

一个可怕的念头从他脑中闪过，不会是有人故意拿走礼物引诱佐藤回去！

那种恶寒瞬间从大脑蔓延至五脏六腑，野口秀因额头上青筋直跳，远藤板幻觉得不太对劲，看向平平无奇的背包，然后过了一会儿，他脸色有些发白。

时间几乎凝固了，野口秀因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他此时非常着急，那个忍者为什么还没回来？

周围的人注意到他们两个人的不平静，吉川中远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就在这时，忍者回来了。

他似乎有些气喘，这对体力极好的忍者来说非常不寻常。

“野口先生……”

他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口。

“佐藤先生遇袭，胸口被利器穿透。”

咚的一声，身形肥大的晴川洪瘫坐在沙发上，他睁大双眼，嘴唇发白，浑身止不住颤抖。

他的心脏病复发了！

坐在他身边的斋藤林生当机立断把放在手边的药丸塞进他嘴里，扶着他让他慢慢呼吸。

“怎么回事？”远云秋水面色凝重地看向忍者。

“杀害佐藤先生的人留下了这封信。”

忍者从怀里拿出信封，远云秋水接过信封，双手止不住颤抖。

这是上等纸张，只有贵族们才会奢侈的用这种细腻雪白还带着熏香的纸张，在严谨大肆铺张的雨之国是不可能见到的，这来自一个财力雄厚的国家。

打开信封，信上写着短短一句话。

【即使被忍者控制，你们也不能由着他们胡来，贵族决不能在权力上退让，否则就是那个平民的下场，这只是一次警告】

“谁写的……”

幸田珏人整个人气得头发快竖起来了，他目眦欲裂，身为武将的杀气一瞬间充斥整个房间。

“不是雨之国的人，监察部不可能犯这么大的错误让这种纸张进入雨之国，周围的国家没理由做出这样的事，那只剩下那群闲得发慌的混蛋了……”

野口秀因在这种关头反而头脑极度冷静，他低下头迅速分析起来。

“他的……遗体……怎么样了……”远云秋水艰难地开口，一旁的吉川中远扶着她，生怕她也倒下。

“看到后做过简单检查就立刻回来报告，遗体还放在首相府办公室的落地窗边，刺客已经逃离，我已吩咐下属去找，但刺客手法熟练，几乎没有留下明显痕迹。

忍者低声说道。

“过去看看吧，看完后安排后事，椿你留在这里，清醒一点后在跟来。“

一直一言不发的雨泽莲披上外套对众人说道，她身后的雨泽椿已经泣不成声。

他们跟着忍者穿过风雪漂泊的大街，今天大概零下十度的样子，刮西北风，早上还下了场大雨，又冷又湿，寒风刺骨能把人吹出关节炎出来。

街上没有一个人，两边的商店统统关门，亮着灯的都是正在欢庆节日，隐隐约约传来欢闹声，并不知危险已悄然降临。

口中呼出的热气化为水雾消散在狂风中，头顶的月亮明亮而哀伤，让野口秀因把下半张脸缩在围巾里，整个人眼眶红红的。

很快他们来到了首相府办公室，平日庄严肃穆的地方被死亡气息笼罩，里面站着两个身穿制服的忍者，似乎正在搜集信息，见到领头的忍者放下手中工作，表情凝重说道：“他都清除了。“

他，那个刺客，清除了一切证据。

“窗外雪堆里发现了看守忍者的尸体，总共8具，还有3具不明残肢正在检测，失踪的15人还未全部找到。刺客的能力非常强大，甚至可能有特殊的血继限界。“

忍者低下头，看来进展令人担忧。

但是众人最关心的不是这个，他们透过忍者，隐约看见躺在木质地板上，落地窗前的遗体。

“取证好了吗？”野口秀因问道。

“好了，可以让家人认领了。”

忍者的语气没有起伏，好像是个无情的工作机器。

“走吧。”

他们穿过短短的会客区，佐藤本的遗体彻底刺入眼帘。

他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变凌乱了，因为喜欢熬夜所以面色暗沉的脸如今苍白无比，他最后的表情有些慌张，颧骨上披着一层薄薄的皮，平日里明亮的双眼如今像颗粗制滥造的玻璃珠。

他里面还穿着参加聚会的衣服，颜色鲜艳无比却被胸膛心脏处破的打洞所留出的血浸染，黑色大衣湿漉漉的，吸满了喷涌而出的血液。

地板上，窗户上，书架上，到处有血液的痕迹。

遗体旁散落着11个金色小盒子，有个盒子落下后盖子打开，露出里面漂亮的胸针，而佐藤本胸口似乎有着胸针碎片。

“啊……”

远云秋水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死亡是什么呢？

对她这个老人来说是一个计时器，告诉她还有多少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她闲暇时想过死亡忽然降临，或许如狂风骤雨一下子带走她的生命，或许漫漫长夜，如钝刀子一刀一刀折磨着她。

但她从没想过这样的死亡。

就像是路边的野草被恶劣的顽童拔起折断，又随意的扔在路边。

这时候，野草的生命力还残存在死去的外壳，但时间将把它最后一丝生命力抽走，成为时间的尘埃。

死亡如此残忍，什么都不会留下。

他的尸体会僵硬，变软，膨胀，腐烂，最后化为枯骨，变成土地的一部分，什么也不剩。

这是场彻底的出走，摧毁守护灵魂的尖塔，让灵魂和他们永远隔着一个世界。

“呜……”

雨泽莲皱着眉头，回头闭眼，她不忍看到如此残忍的画面。

“去查，查完直接送到会堂。”远云秋水吐了一口气，隐忍着说道：“去联系黑羽木，让他赶紧回来，让在边境的晓也赶紧回来。”

她走到遗体旁边，佐藤本生前走得并不宁静，已经僵硬的躯体直直看什么也没有的天花板，一双眼睛无神地争着，眼角在月光下发出微弱的光芒，是眼角的眼泪的反光，似乎在对犯人做最后的指控。

“是谁呢，到底是谁呢，他凭什么，他怎么……”

不知道谁说出这句话，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现实太残酷了，一时间无法接受。

五大国的某个贵族，看一个平民成为最高领导人不舒服，他认为即使是忍者的傀儡，象征最顶端权力的位置也是贵族的，所以他下手了。

至于为什么到了第四年才下手，谁知道呢，或许这个贵族只是某天早上看到雨之国的新闻，然后就下了杀手。

杀一个平民对他们来说从来都无所谓。

就像突然闯入长门家中误杀平民也只是一句“杀错人”。

就像上一次战争被无辜卷入的普通人至今无人知晓

就像突然被杀害的佐藤本。

从来如此，什么都不是，一场战争就能把他们到现在为止的所有努力摧毁。

墙上的老式钟滴答滴答，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分针终于爬到12点的位置

他们沉默地来到了开会的会堂，首座上无人落座，黑羽木的位置也空荡荡的。

“大家对佐……首相先生的刺杀有什么处理办法，还有5个小时天就亮了。”

最年长的远云秋水首先说话，会堂寂静了几秒，情绪起伏最大的雨泽莲居然率先发言。

“隐瞒。”她的眼眶红红的，但表情严肃，已经恢复平时的样子：“说，首相先生因为近一个月连夜工作，去办公室休息时突然脑溢血而亡，让私人医生伪造身体状况，法医禁止验尸，丧礼办过后就送入火葬场。”

是的，他们现在并不能愤怒，只能想办法让那只无形的手放下对他们的杀心，让他们继续以为雨之国只是个傀儡国家。

这个提议很快得到通过，但接下来另一个问题摆在他们眼前，谁是新一任首相。

选举？不可能的，真按选举结果肯定不是贵族，雨之国的贵族不会被选民选择，但又要想办法让一个让人认可，出身不低的人担任，这个人也不能让那个贵族认为是一个合格的傀儡。

最终结果——远云秋水。

她出生川之国，父亲是在雨之国的外交官，母亲是川之国的贵族并且和土之国有关系，她是老人德高望重，是女人在他们眼里是最传统的过渡手段。就算是黑羽木在场他也会选择远云秋水，没人比她更合适了。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反对独/裁的黑羽木会为了远云秋水，对暗地里说闲话的人出手，久而久之也就没人说话了，不过肯定有人更讨厌远云秋水，但无论如何，她的首相位坐得很稳，很长久。

于是在新年的第一天，人们还沉浸在节日的气氛里时，噩耗传来，第一任首相佐藤本因突发性脑溢血于昨日11点12分34秒去世，将在假期过后第一天举办葬礼，骨灰葬入公墓。

匆匆赶回来的黑羽木什么也没说，他和平时一样，甚至眉头也没皱，平淡地点了点头，吩咐阿飞加强雨之国忍者训练，然后消失了。

再次见面时他的身上有着浓浓的血味，一种普通人都闻得到的血腥味，让那只叫笔墨的三花公猫赖在他身上，贪婪地吸食血的味道。

“我去公墓，等会儿来这里参加会议。”他手里拿着一束开得正好的向日葵，胸前别着佐藤本原本想送他们的礼物，大概两个指甲盖大小，用金色渡边的胸针镶上刻着黑羽木名字的祖母绿，好像很符合黑羽木平时如沐春风的儒雅形象。

那天，据说首相墓前突然长出许多花花草草，只有一束向日葵看起来是从花店买来的，看起来就像是掌管草木的神明落入人间献花无意间留下了自己的身影。

时间很快过去，又是新的一年，黑羽木关上相册，将酒喝的一干二净，然后站在落地窗前抬头看向外面的月亮，外面风雪交加，月亮依旧高悬于天上，从不被地上的人类影响。

他拿出小小的胸针，这些胸针花光了佐藤本所有积蓄，清点他遗产时就只有文件，书籍，衣服，一包烟，一个打火机，和他自己那枚破碎的胸针。

黑羽木突然倒在地上，地板的冰凉从后背蔓延到胸前，他似乎在体验死亡，或许和其他人一样，他也很好奇那滴眼泪到底包含着什么情绪。

不过，比起眼泪，他更喜欢笑容。

黑羽木在等12点，其他人也在等12点。

远藤板幻和斋藤林生干杯，他们脸色通红，眼睛却清明，等到最后一分钟他们都把视线投向窗外。

10，9，8，7……

3

2

1

滴答滴答，12点降临，他们来到了1288年，现在是1288年，1月1日。

窗外忽有一道光闪过，烟花爆炸声响彻天际，犹如天女散花般的火花散落四周，将天上一团金光闪闪的火焰塑造成美丽的花朵。

烟花秀持续多时，一道接着一道，就好像在天上出现了亮晶晶的花园，把人迷得五迷三道。

在烟花秀的最后，烟火形成祝福话语。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佐藤先生。

他们齐声说道。

黑羽木看着天上的字，笑着说：

“新年快乐。”

他哭可能是因为新年并不快乐吧……

黑羽木又笑了声，从地板上坐起，然后走出首相府，来到晓组织基地，阿飞已经在那里等着。

阿飞摘下面具，露出半张伤疤的脸，面前摆着两个人爱吃的东西，寿喜锅，烤肉，炖菜，咖喱，焦糖布丁……

“啊，是顿大餐啊。”黑羽木露出自己真正的脸。

“嗯，毕竟是新年嘛。”带土给他倒酒。

“对，新年快乐啊，带土。”

木筠笑着说道。

“新年快乐，筠哥。”

带土也笑着说道。

佐藤先生不要哭，新年快乐。

改革开放太难写了，我还要在查一点资料，先更新《官员先生不要哭》系列，这里解释一下远云秋水刚出场时写得“黑羽木会帮她清理那些人”，和提到“出生不高的首相”“远云秋水是贵族”的矛盾之处

在贵族眼里，逐渐强大的雨之国，工业再发达，财政再高也是被忍者架空的，他们坚信不疑是因为他们自己就基本上被忍者架空了，看博人传就觉得大名真的是没用。

但是，坐上领导人位置的是平民打破了传统，日/本社会特色就是很害怕改变，估计是他们岛国整天地震海啸，要是常常搞革命估计早死光了，所以对政权容忍度高，就是因为追求平稳，害怕变革。

所以这里的贵族也害怕变革，毕竟明面上大名才是最高级的，于是某个贵族“好心提醒”，他是真心认为自己是好心提醒的，有时候阶级友谊可以超越国界，同一阶级的人一定会认同他。

所以雨之国不得不选择远云秋水执政，还好她手段强硬，执政期间给了更好的生活，不然很容易影响共治党再普通人眼里的形象，即，共治党也不依靠普通人，对新生的雨之国来说是非常危险的信号。

黑羽木通过忍术找到了贵族，在黑市接下杀死贵族的任务，并让阿飞出面警告他们，别随随便便动晓的东西。

贵族们看反正都换上一个贵族执政了，加上晓毕竟是忍者，地位比他们低，也没做出更过分的事情，于是就没有做别的事情。

雨之国初期真的很难，又是战后，又是瘟疫，又是他国干涉，当然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筠挂太大了，世界意识像阻挠他，但因为他已经是超级大反派所以不得不给他“反派光环”，迅速找出合适的人才，毕竟大反派肯定要有有能力的属下吧，所以只能在自然环境那里干坏事。

我尽量把改革过程写出来，真的很麻烦，就很怕出错，毕竟我设置的情况好复杂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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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官员先生不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