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霆儒听到暮月已经回到部落的消息时激动的难得失了态。
手中的笔掉落在地,慌忙起身时又不小心碰撒了茶盏,落的桌面一摊茶水。
原本想要收拾一下,转念又被想要快点见到对方的心绪所取代。
站起身就要向外跑,椅子划在地面发出一声刺耳锐响,身前的桌子被无意撞的斜贯出好大一段距离。他没管那么多,依然头也不回的快步向外走去。
刚好跟进来的白霆陌擦肩而过。
白霆陌茫然的看着自家哥哥跟失了魂一样片刻不停的一路跌跌撞撞飞奔出门。再回头看着此刻屋内的一片狼藉,忍不住无奈的笑了,他摇摇头,第无数次发自内心的觉得白霆儒完蛋了。
这次其实他也有心想趁着跟锦绣的婚事为由,如果能让暮月回来那是再好不过,不然大哥也太可怜了。
这三年来,也许别人不知道,但他身为白霆儒的亲弟弟怎么会看不出他大哥的心病。
白霆儒几乎把自己所有时间都排满了工作,就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可白霆陌时常会在无意中发现已经是深夜十分,白霆儒却还一个人站在窗下。虽然只能看到窗口的剪影并看不到他那一刻的表情,但不难让人揣测到夜不能寐的人这是为何。
他还发现每隔两三天白霆儒就会抽出时间外出,事后偶然一次机会他才得知白霆儒是去了雪鸳湖。
他知道当初虽然有淮川的临终嘱托,但在锦绣心里到底还是存有芥蒂,对于这点他们其实很能理解锦绣,毕竟就像他了解大哥一样,他们都是最贴近这二人的情感的旁观者,锦绣自然也非常了解淮川对暮月的心和付出。
暮月是她从小到大认准的小嫂子,那年锦绣和她的家人不光要面对淮川的突然离世,还要接受他临终托孤一样的安排。锦绣她们比谁都知道暮月可是他守护了一生的女人,内心的不甘与不舍想来也知道能有多重。
就是这样,他大哥也用三年的时间让他们这些原本最不甘心的人逐渐被他的执着和真心感动。
他知道,虽然原本大家关系就很好,但涉及到那件事,想要让锦绣他们接受还是有些别扭的。
前段时间有天锦绣突然跟自己讲,她好像知道为什么哥哥临终前跟他们说霆儒哥哥跟月儿姐姐的事了。
在他疑惑的注视下,她很平静清淡的笑着说:"没有人比我哥哥更关注月儿姐姐的事,他是最能分辨出对月儿姐姐真心与否的人…能让他认可的人,的确是最能让我们放心的。现在就连我也要跟你结婚了,我总不能幼稚的要月儿姐姐为了哥哥一辈子孤独终老。如果她一定要有一个伴侣,我想,我也更希望那个人是霆儒哥哥。"
她笑着望向夕阳,释然的笑被镀了一层金黄色的轮廓。
虽然自从淮川离世后锦绣消沉了很久,一夜之间成长了很多,但这一刻他觉得锦绣的成长远比他们之前感受到的还要多的多。
锦绣看着他好笑的模样,大笑着敲了敲他的头:"怎么?是不是被我迷倒了。哼,你们都觉得我小,但我也不傻啊,我从来没有讨厌过霆儒哥哥…只是,只是…哎呀,反正我怎么会不知道霆儒哥哥有多好呢。这几年虽然月儿姐姐不在我们身边,但那也不代表我没有发现他一直都在等姐姐。"
"锦绣…"白霆陌努力压下唇角,深情的看着对方。
"做什么?"
白霆儒发自内心的笑了:"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安葬完褚淮川。
暮月回头见到了让她意想不到的人。
苏幻儿局促的站在那,眼神十分不安的看着她,想要开口但又胆怯的什么都没说。求助似的看向身边正小心扶着她的李子玄,之后又望向锦绣。
李安见几人都不说话,主动打破沉默:"暮月你好,我是李安。"
暮月目光移向面前的男人,她记得他,是那年苏幻儿结婚时在苏祈年家中对她们施以援助的那位。
她向来恩怨分明,自然不会落李家颜面:"你好,当年的事我很感谢。"
见暮月并没有把苏祈年跟苏若的账牵扯进他们,李安心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十分欣赏敬佩对方:"是我们应该做的,虽然我们跟对方也的确有扯不开的关系,但并不代表我们认可对方的为人和做法。我们这次来,是听说你们回来了,就跟着赶来想要一起祭拜,以了心中的愧疚。"
锦绣默默走到暮月身边,悄声跟她讲:"姐姐,是我派人去跟他们说的。"
曾几何时她的确因为恨毒了苏家,连带着也牵连了自己跟苏幻儿的感情,尤其气愤她那日替苏若求情的举动。
还是在别人的宽慰指引下逐渐放下成见,答应了跟苏幻儿再见面谈谈的请求。
那日苏幻儿哭的梨花带雨跪下请求自己的原谅,跟自己解释她当初会那么做的原因。
其实锦绣之前也是因为褚淮川的死受到太大打击无暇多想,等到事后逐渐冷静后也想明白了苏幻儿会那么做的原因,细想想她在这件事里也并没有什么大过错,何况最初也是她撞破事情后并没有帮着苏家人隐瞒,而是第一时间去找李子玄才有了后面成功解救出姐姐的机会。
只是理解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直到两人把话说开后仍然没有立刻和好,她需要时间。对于她的纠结,苏幻儿表示能够理解也愿意给她时间。
两个人就这样直到去年新年前后才在周围人的帮助下,更是因为两人还留有曾经的情谊,终于在重归于好。
那之后,苏幻儿拜托锦绣说想要等暮月回来后第一时间过来拜访,还想要祭拜褚淮川。
并表示当年的事,她一直心怀愧疚,那时她的确是有私心的才会厚着脸皮求暮月饶苏若一命。希望他们能知道如果不是因为顾念多年的姐妹之情养育之恩,她同样觉得苏若罪有应得。但这事说到底最后终究是碍于情分她开了口,而且她永远也抹不掉自己是苏家人的事实。唯一能做的也是想要求锦绣能够给她机会亲自跟他们道歉谢罪。
暮月垂眸,轻声道:"谈不上愧疚,你们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相反的确有恩于我,我总不能说因为你们跟苏家有关系就认定你们也是仇人。"
几人这才放下心。不知道为什么,与其他人的介怀相比,他们更害怕暮月会介怀。
锦绣在子玄的鼓励下走上前:"谢谢…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你们,一直想要亲口跟你们说抱歉。"
暮月看向锦绣如今少说也有八个多月的孕肚,摇摇头:"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从来没有怨恨过你。"
暮月的话让锦绣心中的巨石终于落地,刹那间眼中泛起了泪光,双手轻捂住的朱唇下发出哽咽声。
李子玄知道妻子一直以来的心病,这一刻终于有了释怀的机会,他也替她感到高兴,虽然心疼的蹙着眉头,但细看唇边却是带着一抹浅笑的。
他加深了挽着妻子肩膀的力度,轻轻在她额头烙下一吻,轻抚着宽慰着终于释然喜极而泣的妻子。
众人自然也喜闻乐见这样冰释前嫌的场面,毕竟大家都知道抛开苏幻儿是苏家人不谈,她并不是什么坏人,唯一的纠结也不过是她姓苏罢了,这并不该用来作为审视她的原罪。
白霆儒跑出门后,匆忙牵过马匹,翻身上去后,没管身后刚刚反应过来边喊他边追出来的白霆陌。
双腿收紧轻轻夹了一下马腹,飞快的朝着神农部落的方向而去。
"诶?诶!哥!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白霆陌跟着冲出来后,只看到白霆儒微微回头的一个眼神,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大哥丢下自己,万分绝情的离他而去。
他抓来手下人递过来的缰绳,摇着头内心忍不住绝望的呐喊,但还是一刻不敢耽误的朝着白霆儒的方向追去。
明明时临盛夏,白霆儒却感觉他的内心迎来了早春,死寂已久的荒凉一瞬之间万物复苏。
他可以听到自己嘶吼般的心跳砸向耳畔,身旁的风景不停倒退,艳阳下,河流清浅金光柔碎,灵动,欢愉…
白霆陌眼看白霆儒翻身下马,跑向山坡。从最开始没有章法的飞奔到凝视着某处时逐渐放缓的脚步。
白霆陌看向对面观察时,瞳孔在某一刻缩紧,眼底的震惊和惊艳溢于言表。
他从未见过面容如此貌美昳丽的少年,他的美极具攻击性,让人过目不忘,难以忽略。
肤白如脂,乌发如丝,一双湖蓝色的眸子清冷绝色,鼻梁两端眼角的斜下方对称长了一对细小圆润的朱砂红痣。一身绯色束袖劲装飒爽明艳。
是人见了都要赞一句:好一个鲜衣怒马少年郎。
暮月似有所感,转身望向后方,美眸乎间张大。
她看到那人白色的衣衫因赶路不再一丝不苟,发丝被风吹落在额头。
她看到他并无狼狈反而难得的肆意张扬。
她看到他望见自己看过来的目光时紧接着弯着眉眼,痛快一笑,犹豫着嘴唇动了动,似是说了什么。
白霆儒不知他的那句低吟暮月是否有听到看到,他留意那之后暮月回以他一抹浅笑,朱唇轻启似是同样说了句什么…
【暮月,欢迎你回家】
【我回来了,白霆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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