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村里陆续传来鸡鸣狗叫声,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吵醒了睡梦中的人,天亮了,庄稼人也都起来干活儿了。
乔母一早起来熬了锅苞米面糊糊粥,又热了昨晚剩下的两个素菜,简单的一顿早饭就完成了。
于乔早就醒了,见杨桦睡得熟便没动,听到乔母喊吃饭的声音,才动作轻缓的起身穿衣服。
杨桦下意识往旁边一捞,热度不再,他迷蒙的眼刚睁开,一只手便盖住了他的眼睛,“你昨晚喝了酒,再睡会吧,家里也没活儿不着急起来。”
于乔的声音轻柔催眠,杨桦听话的又阖上了眼。
“杨桦喝多了酒是不是头疼啊,哎呦都怪你爹非要让人陪着喝!”乔母见只有于乔一人出来,想也是杨桦身子不舒服,这才起不来。
“娘没事儿的,一会儿我给他泡杯蜂蜜水就好了。”
乔母点点头,盛出一碗粥放在锅里温着,张罗着其他人吃饭。
于乔坐定,就见对面齐玉两只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本来皮肤就白,衬得眼睛越发红了,而于正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小心地坐在了他身旁。
两人面色都不好看,于乔目光在他俩之间逡巡,八卦之心瞬时燃烧起来。
这两人怎么看都像是昨晚发生了些什么事儿,否则气氛怎会这么不对劲!
刚刚洗漱时乔母已经问过了,玉哥儿说昨晚做噩梦了,哭了一宿,眼睛才肿了,而于正说自己睡得不舒服夜里没睡好,才有了黑眼圈。
乍一听也像那么回事儿,可两人僵硬的动作和刻意避开的眼神告诉于乔,这事儿绝对不简单!
一顿饭桌上几人各怀心思。
村里这几日有人家盖房子,于老爹吃过饭就去帮工了,昨晚上计划一家人去河沟摸鱼,于老爹不在家,乔母要看家,嘱咐于正等杨桦醒了,再带他们几个去玩儿。
于乔在灶房洗碗,于正在门口迈进一只脚又收了回去,犹犹豫豫的不进来。
“哎呀哥,你快进来吧,到底想说什么,我听着呢。”
于乔白了他一眼,替他着急。
于正挠挠头,不自在地清咳了声才凑到他身旁问,“乔哥儿啊,哥还真有个事儿想问你。”
见于乔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于正才吞吞吐吐的小声把昨晚的事儿讲了一遍。
昨晚齐玉开门后,于正便把药递到他手上,在一边看着他喝,趁他喝药的功夫仔细一瞧,眼尾是有泪痕,显然哭过了。
他性子直开口就问,到底怎么了,为何哭了?
齐玉目光一黯,捏着空碗不出声。
他该怎么解释,难道要说就是因为你要娶亲了吗?
齐玉一直沉默,于正更能沉得住气,非要听到答案不可,两人就这样隔着门槛相对而立。
最后还是齐玉败下阵来,转身回了桌边让他先进屋。
可于正又犹豫了,大半夜的他一个汉子进哥儿的房间总归是不合情理,更怕对玉哥儿名声有影响,大手扣着门框不敢妄动。
“你怕什么?难道我会吃了你嘛。”齐玉气鼓鼓地说。
“我……我是怕……哎呀,我进来就是了。”
他抽了条凳子坐在了门边上,离齐玉有两三步的距离。
人都过来了,齐玉又不知如何开口了,默了默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所想,“你真的要去相看夫郎吗?”
原来是问这事儿。
于正双手搓着膝盖,整个脸都涨红了,“他们说得也对,有合适的相看相看也没坏处,再说了也不是见一面就成了,人家还不一定能看上我呢。”
“乔姨不是说了,人家就是看上你了,才让媒婆来打听的。”齐玉小小声提醒他。
“嗨呀,咱们村那个媒人口里哪有几句实话,不能全信,她之前还跟我打听过你呢,问你是不是以后就在村里了,竟带了那个豆腐坊家的汉子来问,被我当场就拒绝了。”
这事儿齐玉压根不知道,听罢眸色微微一深,问,“那你如何说的?”
“还能怎么说,我骂那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长得像咱家水缸成精似的,又矮又胖还好吃懒做,豆腐坊的活儿计全靠他爹娘忙活,而且暂且不说外貌和人品,就是各自的身份也不相配啊,看你那身行头还有读书认字的本事,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少爷,我们庄稼汉子哪里能攀得上,他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就敢来问我,这不挨我一顿骂灰溜溜回去了,他要再敢来你面前晃悠,我还骂他。”
于正语气忿忿,仿佛有人光是肖想齐玉就犯了天大的罪一样。
齐玉听完并没有觉得高兴,反而喉间泛起一阵苦涩。
他听明白了,于正心里也一直觉得他们之间身份地位天差地别,更是压根想都没往那方面想。
可自己的心偏偏不受控制,不自觉地想要再靠近他一些。
“我如今是什么身份我自己都不清楚,你就替我做主了。”
齐玉声音偏软,嗓音又低,于正还以为他是为想起失忆流落在这儿的伤心事难过,急忙安慰,“你别急,都说这药效果不错,你很快就会想起来的,到时候不管多远我都给你拿盘缠让你回家和家人团聚。”
话里的意思哪是齐玉着急,分明是于正比他更着急!
“你就这么急着想送我走?”齐玉说着眼泪又氤氲在眼眶,使劲儿咬着唇不让泪滴下来。
于正一脸无辜,“我不是那个意思啊,你要是想住这里住多久都行,只是你这失忆症终究是病,时间久了对你身子也有坏处,再说了,你就像我弟弟似的,我爹娘也喜欢你,谁也没要赶你走啊,你是不是听旁人说啥了?”
刚才还说身份有别,这会儿又像弟弟,反正怎么说也没有齐玉心里对他的那种意思。
一滴泪吧嗒掉了下来,紧接着泪疙瘩就收不住似的,苍白的脸颊布满泪水,齐玉捂着脸不想让他看到这副失态的样子,呜咽着赶人,“没人赶我,是我多想了,我没事了,你出去吧,我要睡了。”
任谁看这副模样都是委屈过头了,齐玉那双含泪的眼睛让于正的心一紧,慌忙站起身却不敢凑过去安慰,只得又说了几句自认为暖心的话,却换来还在缩着肩膀抽噎的人一句,“你这个榆木脑袋!”
“然后呢,他说完这话你就回屋了?”于乔听到这里好奇问。
于正理所当然地点头,“那么晚了,我怎好还在一个哥儿的屋里待着,给他带上门就回来了,但我这一宿都没想明白,乔哥儿你帮哥分析分析,他为啥哭?为啥又说我榆木脑袋?我难道看起来很笨?”
一个三连问把于乔要说的话也憋到肚子了,这情况确实有点复杂,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齐玉那边就差捅破一层窗户纸了,可他哥这头还没开始盖房子呢。
于正还在眼巴巴地等着他的答案,于乔刷完了碗不紧不慢地在布巾上擦手,思来想去这层窗户纸也不该由他来捅破。
可还是试探问,“哥,玉哥儿也来咱们家这么久了,你觉得他人咋样?”
“那还用说,模样俊性子也安静温和,总是想跟娘学着做活儿,帮家里的忙,咱们村哪里有这么好的哥儿!”
一提到齐玉于正压根说不出一句不满意的话,直要把人夸到天上去。
于乔循循善诱说,“昨晚你不是同意相看夫郎了吗,那你这头有没有想过要按齐玉这样的条件找夫郎?”
“什么意思?”
于正不明所以,“我要把玉哥儿当模子找,那还不是真要打一辈子光棍了,再说了,你哥我也配不上那种条件的人啊。”
“啥配得上配不上的,你也不差啊,我都听娘说了,多得是媒婆上门要给你说媒呢,你就说,你想不想要玉哥儿那样的夫郎?”
这问题确实把他难住了,于正像模像样的思考半晌,点了点头,“我觉得凡是汉子都想娶个好夫郎,玉哥儿是很好,但是……”
“别但是了,我都知道你的答案了。”于乔打断他,却被他质疑问,“不对啊,刚刚不是我来找你解疑了吗,怎么反倒问起我了,你还没说为啥齐玉会哭呢?”
于乔十分无奈叉着腰伸手捶了他一下。
“哥,我说了这么多,你果然是不开窍,自己琢磨去吧!”
语毕就快速越过他跑进了里屋。
日头升起,杨桦也彻底睡醒了,吃了一碗粥又喝了碗蜂蜜水,宿醉的不适感减轻了大半,脑海也恢复了清明。
刚刚在西屋趁他吃饭的功夫,于乔快速地把于正和齐玉的事儿说给他听。
杨桦疑惑,“你确定玉哥儿是那个意思?”
“要单单听我哥的话我也不信呢,可昨晚饭桌上我看得真切,要说玉哥儿没那个心思我倒是不信了,只是我哥压根没往那上头想,他俩这事儿难办。”
于乔也不是非要撮合二人,况且齐玉没恢复记忆,孤零零的一个小哥儿怎么着都是他吃亏,可在一个屋檐下住着,一个有意一个无心,时间久了,定会惹出些不愉快的事儿,彻底伤了心也难说。
两人低声说着小话,杨桦想得更长远一些,忍不住提醒,“其实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还是齐玉的失忆症,他长你一岁,不管是大户人家还是乡野农户,这个年纪的哥儿大多都婚配了,他如今不知自己身世,若是早已经成亲了,可如何是好,到时候恐怕本来一桩好事变成了两个人的麻烦。”
经杨桦这么一分析,于乔也想到这一点,婚嫁之事可不是儿戏,不管有意无意一切还是等齐玉恢复记忆再说吧。
眼下齐玉也没明说,于正神经粗压根想不到那方面,或许维持现状也挺好,过几日若是真要去隔壁村相看,正好也是一个机会。
于乔和杨桦都决定不掺和他俩的事儿,惦记着去河沟里摸鱼呢,等捞上来晚上大家就有口福了,他打算做水煮鱼!
来了来了![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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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一层窗户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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