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六点半,庄文澜正准备出门跳广场舞,突然收到来自沈姝好的消息。
“薇薇!”她快速穿过客厅跑到隔壁户,冲进卧室连喊带捞,“庄白薇!”
“出大事了,快起床!”
冬天的清晨,被子被掀开,冷得庄白薇一个哆嗦,好觉霎时惊醒。
庄白薇欲哭无泪,皱巴着脸问:“什么大事儿啊……”
怕她感冒,庄文澜给她裹上被子,然后说:“刚才你沈阿姨给我发消息,说暮晨出门晨跑了。”
“这可是时隔三个多月,暮晨第一次恢复以前的锻炼习惯!”
……?
庄白薇不可置信地“啊”了一声,转头看向床头闹钟,明晃晃的数字——六点三十四。
“这个点?”她惊呼出声,声音都变了调。
“那可不,”庄文澜很骄傲,“小晨这孩子就是自律又独立。”
庄白薇清醒不少,听到这话,忍不住苦笑出声。
她无奈地将凌乱的头发捋到脑后,问:“所以,妈妈大人,您把我薅起来,是为什么呢?”
不会就为了跟她说一声江暮晨恢复晨跑的事实吧?
那这个大事儿,可太大了。
大到想哭了都!
庄文澜一巴掌拍上她后背,恨铁不成钢,“你这孩子就是不开窍!”
“今天是小晨恢复晨跑的第一天,你有没有想过人家时间定这么早,是为了不和你时间重叠?”
庄白薇脑子里装满问号,迷茫之后是对母亲脑回路发自内心的震撼。
于是,她再次从喉咙口挤出一个发自灵魂的单音节:“啊?”
不出意外又是一巴掌,“啊什么啊,快起来,去和小晨来一场偶遇!”
偶遇?
这可不要太明显是故意为之,江暮晨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我不,”她挣扎着躺下,“我要睡觉。”
空气静默一瞬,接着是庄文澜幽深的叹息:“哎,也是,小晨这孩子内向。”
“安排这个时间,说不定也只是不想和你撞上,免得尴尬。”
……
这话说的——
庄白薇下意识在心里反驳:她才不会呢。
也是这时,无数个江暮晨的模样从脑海里快速闪过,提神醒脑,那些悬而未散的瞌睡虫一下子跑了干净。
她认命起身,刚对上一边庄文澜的目光,又立刻垂下,“我起,我起还不行吗。”
知女莫若母,庄文澜发出一声短促的笑,“我还不了解你?”
“你要是不愿意,我现在把你丢下楼,你都能爬上来继续睡!”
……
庄白薇忍不住想象了一下画面,瞬间大笑不止,脚和拖鞋一绊,差点摔倒。
庄文澜眼疾手快地捞住她,也忍不住笑:“多大年纪了?还这么毛手毛脚的。”
扶住床头柜站稳,庄白薇转身抱住她柔声撒娇:“一百岁也是您的宝宝!”
说完站直了,义正词严:“但下次可不准来捞我了,我能自己站稳,请放心!”
出门前,庄白薇瞧见客厅桌上多了一团黄绿色的东西,“妈,怎么突然多了个仙人掌?”
她仔细一看,感觉这仙人掌寿命已经快到头了。
庄文澜赶着出门头也不回:“你姐办公室的,差点养死,我就拿回来了,你要是会养,带到花店去呗。”
“顺便有空给你姐那送点花,要比仙人掌还好养的那种。”
她说完出了门,留庄白薇在原地风中凌乱——
比仙人掌还好养的花,她上哪儿找去?
不如想想怎样才能让庄如英放弃霍霍花草?
但不管如何,六点五十分,庄白薇拎着一盆仙人掌出门晨跑。
也是上了路她才想起,她并不知道江暮晨的晨跑路线……
她无语地笑了一声,心中生出几分荒唐和不解: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干这样没头没尾的事情。
但人出都出来了,庄白薇垂头看一眼手上的仙人掌。
仙人掌用透明材质的手提袋装着,现在照着阳光,倒是透出了几分还在挣扎的生命力。
她于是决定先去一趟今日宜,把仙人掌放到店里。
*
许久没有晨起跑步,江暮晨跑跑停停,怕伤着膝盖。
回江城以来,她在工作室里见到过很多次清晨的阳光,是耀眼的,但没有温度和味道。
而此刻是久违的,亲身沐浴在清晨阳光下,感受到温暖和气味。
走到今日宜不远处的桥上,护城河的水气扑面而来,凛冽清爽,江暮晨忍不住深吸一口气,露出放松的笑来。
终于,再次体会到生活的真实感。
转了身望向身后,上一次庄白薇就站在这里……
温暖明媚地,以柔软的方式帮助女孩。
刚下桥,江暮晨猛地听见凄厉叫声。
她瞬间认出这是流浪猫的声音。
脚下步伐下意识加快,循着声音追到今日宜店铺的背面,随即被眼前画面惊得心提到嗓子眼。
不远处有一个陌生的手持金属长杆的男人,正在找角度,像要戳弄什么。
而他对准的角度——
江暮晨立刻望过去,看见一只笼子。
心跳霎时剧烈,她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随即又一声猫叫响起,她双手紧攥,强迫自己冷静。
有其它小猫听到声音冲了过来,炸了毛朝男人呲牙怒吼,蓄势待发,像要冲上去一样。
男人于是又转移目标,竖起长杆,要冲这只小猫戳过去。
接连的画面让江暮晨头皮发麻,只觉得心跳跳得快冲出喉咙,她想上前,脚下像灌了铅一样迈不出去。
男人的长杆挥下,但被猫猫灵敏地躲了过去。
男人再次抬起长杆,江暮晨终于克制住身体自发的反应,几步冲上前:“你在做什么?!”
她情绪激动,浑身紧绷,短短几个字到后面几乎破音。
男人瞥来一眼,轻蔑嗤笑,抬手就要挥下,江暮晨想不到其他,立刻跑上前抓住长杆另一头。
好像有温热的液体从攥紧的地方流出,但她已经分辨不清那是什么。
男人很意外她有如此大的力气,双方拉扯中僵持不下。
突然有人快步走来,但在那之前,先有一团黄绿色的物体飞快地砸上男人面颊。
男人痛叫一声,猝不及防地被砸倒在地,接着是女人的声音:“你是谁?你想要做什么?这一代全监控覆盖,我已经报警——”
女人的话没说完,男人已经爬起来快速溜走了。
“暮晨!”
似乎是熟悉的声音,但江暮晨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无法反应。
“你受伤了!快松手!!暮晨!!”
温暖的触感碰上手腕,江暮晨这才清醒过来,看见面前神色紧张,额头冒汗的庄白薇。
“白薇……”她喃喃。
“是我,暮晨。”
庄白薇不知道江暮晨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只当是惊吓过度。
她神色急切:“你先把这个放开,好吗?”
江暮晨僵硬垂眸,顺着她目光望去,发现自己正握着长杆,有红色液体从紧握的地方渗出来。
这下,痛感后知后觉地涌上,江暮晨清醒不少。
“哐当——”
金属长杆落到地面,庄白薇抬起对方手掌,手心靠外小指侧划开了一道口子,一片红色里勉强能看出伤口不大,但应该挺深。
她焦急地说:“不行,你得去医院。”
庄白薇低头捡起那跟长杆,发现上头有锈迹,“得打破伤风。”
刚说完,身边人便像脱了力似的跌坐在地。
她急忙望过去,对上江暮晨的目光。
江暮晨受伤的手举着,正在不受控制的颤抖,她目光懵懂,像已经人手分离:“白薇,你伤,了吗?”
她吐字似乎有些困难,只能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
庄白薇立刻摇头,“我没伤到,暮晨,你受伤了,我们得立刻去医院。”
江暮晨机械性地点点头,又望向身边。
笼子里的是小狸花,身上没有血迹,但在挣扎,看起来受了不小惊吓。
她又简短地吐出两个字:“猫猫……”
“我知道猫猫也要救。”
庄白薇拿起手机给她看屏幕,“我和霏霏一直在通话中,她已经在路上了,她家离得比我们还近,她会送猫猫去医院的。”
电话那头蒋霏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确定江暮晨受了伤,于是说:“最多三分钟我就能到。”
她声音不太稳定,一听就是在努力奔跑。
江暮晨坚持要等到蒋霏霏来,于是庄白薇只能从店里拿了医用急救箱过来,又拿了块黑布给笼子盖上,怕小狸花惊吓过度。
她用碘伏给江暮晨清洗了伤口,再用纱布简单包裹。
蒋霏霏很快到了,面对这场景十分震惊:“怎么会弄成这样?”
庄白薇没时间解释,先大概说明小猫的症状:“好像没有受伤,但是被吓到了,你抱着笼子去,也小心别被抓到了。”
去市医院的路上,江暮晨全程安静,庄白薇看着她颤抖的手和苍白的面色,也不好多问。
幸好江暮晨虽安静,但还能走,全程任由庄白薇带着东奔西跑,直到伤口缝了针,包扎好,才正常了些,像是大梦初醒。
“谢谢。”江暮晨抬头望向她。
护士包扎伤口的手法要比她专业得多,庄白薇闻声目光上移,看见一张苍白面孔,问:“疼吗,还有一针破伤风要打。”
江暮晨轻轻摇头,乖巧地回:“不疼。”
她目光里小动物似的信任实在晃眼,庄白薇撇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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