逄贺川的声音不大不小,足以让两桌人听个清楚明白。
倏忽间,全场焦点从逄贺川身上挪到温言希这里。
人们注视温言希的目光似是一把又一把锋利的刀,每一把都想刺穿她,剖开她,仔仔细细研究。
为首的那道视线锁定她,无声催促她过去。
漫长沉默的注视。
她像被人架在火上烤,仔细听,她似乎都可以听到身上一寸寸皮肤被烈火烤得迸裂的声音。
啪-啪
主桌那位,视线不曾从她身上挪开一秒。
温言闭了闭眼,希起身过去。她定定地站在逄贺川身边,主桌已经坐满,没有她的位置,她小小声说:“小,小叔叔好。”
逄贺川狭长的眸子瞥温言希一眼,紧接着视线落在他左手边,汪嘉柔对上他冷漠视线,讪讪起身:“你这孩子怎么坐那桌去了,也不知道在这儿陪客人。”
逄贺川继续盯汪嘉柔。
生日当天,身为寿星的温言希不坐主桌却跑去和那些不相干的同坐一桌,逄贺川怎么会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
没骨气的小怂蛋又被汪嘉柔欺负了。
对上逄贺川的目光,汪嘉柔难免心虚。
几年不见,逄贺川眼神都变得凌厉起来,看着比宋和盛更厉害些。
汪嘉柔笑的很勉强,她招呼温言希过来坐:“来,你坐这儿。”
温言希抬了抬手,下意识要拒绝,但却被逄贺川及时按下,他牵起她手腕直接把人按下:“老实坐着。”
汪嘉柔表情不好看,徐熙跟着起身把位置让给汪嘉柔,另找人添了张椅子。
彼此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汪嘉柔也没脸闹,只能默认徐熙的处理方式。
逄贺川带头举起酒杯:“今儿是我小侄女十六岁生日,来,我们举杯庆祝一下。”
话刚落地,主桌所有人都举起酒杯敬温言希。
温言希从没见过这种阵仗,惊慌之下举起果汁杯起身回敬大家,但再一次被逄贺川按住手腕。
不让起。
逄贺川低声警告她:“好好坐着,别给我丢人。”
温言希今天是寿星,别说一杯,这些人敬她十杯,把全场的酒都喝完也是应该的。
被按下的温言希不敢再起。
一杯果汁喝完,主桌客人轮番给温言希敬酒,一桌敬完,隔壁那桌又跟着来了。
轮到之前刁难温言希那人过来敬酒时,逄贺川拦了一下。
董方怵的眼睛都颤了颤。
逄贺川按住温言希的果汁杯看着董方,慢悠悠开口:“差不多了,她喝不了。”
董方愣在原地,心里飞快闪过无数种猜测,每一种猜测结果都是他已经得罪逄贺川了。
温言希被人按住杯子,只能干坐着和董方大眼瞪小眼。
她确实不喜欢这人,但她也没有当众让人下不来台的怪癖。
尤其对方还是年长她好几轮的长辈。
僵持不下,最后董方自觉没趣走了。
之后又有人过来敬温言希,逄贺川一个也没拦。
逄贺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他唱这出是给他那个小侄女出气,董方也是彻底得罪他了。
逄贺川一出现,温言希立刻从透明路人摇身一变成了香饽饽,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过来给温言希敬酒。
温言希杯子里的果汁就没空过。
这让温言希很不自在,也很不习惯。
她什么时候享受过这种“众星捧月”的待遇,往年宋家宴会,她除了当个安静的背景板,没有第二种功能。
今天这一出,属实超出她想象,让她无所适从。
该敬温言希一杯的,不该敬的都轮番过了一遍,喝的差不多,逄贺川慢慢悠悠摇晃手里的高脚杯,醇厚的葡萄香漫开,杯口微倾,侧向逄贺川鼻尖,酒香浓郁,让人有些昏沉沉,他漫不经心开口:“酒挺香。”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某种序章似的预告。
到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没猜到逄贺川葫芦里打算麦什么药,只以为他纯纯夸酒好。
谁能料到平平静静,似是随口一夸的一句话,后面还能跟着那么疯的急转弯。
“婶儿,咱们家就这些亲戚朋友?怎么瞧着人不齐?”
汪嘉柔没想太多,更猜不到逄贺川悄摸憋着坏,她以为逄贺川单纯是随口一提,于是说:“能来的都来了。”
逄贺川笑笑,笑不达心:“我看来敬酒的人好像少一个,你说呢,婶儿?”
汪嘉柔迟一步反应过来逄贺川什么意思。
董方为难温言希那事没翻篇,听逄贺川这意思他是要给温言希出头,要董方低头。
汪嘉柔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儿来的人都是看在她和宋和盛面子才过来的,否则谁闲的没事干给温言希一个不重要的小丫头过什么十六岁生日。
人没那么多闲工夫。
汪嘉柔不想惹事,所以选择打马虎眼:“没有的事,刚才人来的时候阿贺你没注意而已。”
逄贺川轻笑,眼底眉梢半分笑意没有,单纯是扯了扯嘴皮,干巴巴的一个笑:“我记错了?”
不是简单的问句,而是诘问。
逄贺川明明白白是在质问王嘉柔糊弄他。
气氛骤然跌入冰点。
逄贺川挑眉玩味似的摇晃红酒杯,眸中笑意森然,他点明用意:“董先生,你好像还没跟我小侄女喝一杯吧?”
刚才逄贺川那么问汪嘉柔,董方已经感到不妙,此刻逄贺川直接点名,董方慌的后背一凉。
无数道视线齐刷刷看过来。
董方不想得罪逄贺川,逄贺川手里有块肥肉,而他的公司正好需要这块肥肉填饱肚子。
董方是个能屈能伸的性子,他笑着举杯过来:“来,言希,叔叔敬你一杯,祝你生日快乐。”
温言希反应一秒,刚要起身回敬董方又被逄贺川按住,连带着她的果汁杯也被逄贺川扣住。
逄贺川悠悠开嗓:“董先生酒杯都空了,怎么喝?欺负我小侄女老实好说话?”
发难开始。
董方暗暗捏了把冷汗,他酒杯分明是满的。
虽然此刻他还不清楚逄贺川要对他做什么,但从目前的情势来看,无论逄贺川要对他做什么,都不好对付。
逄贺川稍停顿:“阿成。”
阿成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瓶新酒过来,他把酒放上桌子。
男人身材高大魁梧,西服底下紧绷的肌肉线条显眼,一看就是常年健身的体格。
这是温言希第一次见阿成。
刚才她忙着应付大家都没注意到这人。
这人眼神和逄贺川一样冷,让人胆寒。
逄贺川拆了酒,往董方跟前一推:“董先生,你那酒喝着没意思,喝这个。”
董方瞳孔颤抖,逄贺川这意思是让他把一整瓶都喝了?!
这可是高度白酒!
董方气得想当场把逄贺川拎起来暴揍,好好教教这小子什么是长幼有序,可他不能,坦白说他也不敢。
先不说跟着逄贺川那个像保镖的家伙壮得好比一头牛,他指定打不过,就是对上逄贺川,他也不是逄贺川对手。
权衡之后,董方先示弱:“贺川,我年纪大了,喝不了这么多。”
逄贺川没言语,甚至连看都没看董方一眼。
董方还举着他原来的酒杯对温言希说:“刚才是我说话欠考虑,小侄女,叔跟你道歉。”
“没……”
温言希刚说了一个字就被逄贺川无情打断。
“温言希,乱认什么亲戚,我可没那么多兄弟。”
说完,逄贺川侧身看阿成一眼。
阿成会意,强行把一瓶酒塞到董方手里。
阿成手劲大,董方的手被他抓着,除了被迫接下那瓶酒,别无选择。
汪嘉柔看不下去,徐熙也劝逄贺川:“阿贺,董先生已经道歉了,这事就算了。”
逄贺川一动不动,但视线已经如刀锋在徐熙和汪嘉柔身上滚了一圈。
两人都不敢再说话。
汪嘉柔看向温言希,给她使眼色。
温言希也害怕,汪嘉柔担心事情收不了场,温言希也有同样的担心。
“小,小叔叔,我没事,就这么算了吧。”
董方朝温言希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逄贺川气笑了。
软骨头就是软骨头,这么多年真是一点没变。
小学被人丢书包,长大被人当众羞辱成这样,她照样能忍。
这都算了,他好心好意帮她出头,这白眼狼胳膊肘还敢往外拐。
这么一想,小鬼胆也挺肥的。
不该叫她小怂蛋了。
该叫她没骨气的白眼狼。
温言希被逄贺川看的浑身发毛,脑袋一寸寸低下去,直至抬不起来。
他不说话,温言希都能感觉得到他不高兴了。
不对,应该说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逄贺川生气了。
不过很明显,逄贺川气的那是那个惹事的人。
这几秒他们这一桌的安静和其他几桌热热闹闹的气氛产生了巨大的割裂感。
在座的人都如坐针毡,深怕事情失控,不好收场。
只除了那个安坐主位的男人,没事人儿似的。
过了有一会儿,逄贺川促狭一笑,一只手搭在温言希椅背,另一只手虚虚搭着桌沿,整个把温言希包围了的姿势,他低声说:“温言希,规矩都忘了?大人说话有你小孩插嘴的份?”
★预收《婚后夜浓》 先婚后爱 钓系娇气包×端方贵公子
陈家清贫,但养的女儿陈迦音水灵似仙女。从小到大家里宠不说,周围人也都喜欢她。
只除了孟家那个眼睛长在头顶的矜贵公子哥孟寅礼,一贯的瞧不上她。
孟老爷子一句话说要为她保媒,结果红线一牵圈住温雅端方的孟寅礼。
老爷子问她愿不愿意。
她答:“愿意。”
婚后他们相敬如宾。
除了爱,陈迦音什么都有了。
可她没有想象中的快乐。
孟寅礼对陈迦音的印象谈不上好,但也不算差,他只记得陈迦音是顶娇气的女孩。
摔了一跤要哭,别人大声说话要哭,吵架吵不过别人要哭,看到断了翅膀的蝴蝶也要哭。
但她哭的样子很好看,像精致的洋娃娃一样漂亮。
爷爷要他和陈迦音结婚,他没意见。
和谁结婚都一样。
慢慢的,娇气的陈迦音成为他人生中鲜活的影子。
沉闷的日子开始变得不一样。
某天陈迦音忽然说:“离婚吧,条件随你提。”
“生个孩子。”
“要生孩子还离什么婚?”
孟寅礼转着左腕的佛珠,眼中暗昧汹涌:“是啊,都要孩子了,离什么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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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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