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梦缘坐在角落靠窗的工位上,转头透过玻璃就能看到外面的天空,原本艳阳高照的天气也被玻璃自带的滤镜变成了灰暗的阴天。
公司里大多数员工现在的心情就像在这格子间能看到的天气一样,愁。
几分钟前,公司员工的群里突然有人传出公司要裁员的消息,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没法安心工作。
群里在激烈讨论公司裁员的话题,夏梦缘就几秒钟没看,消息已经变成了99 。
工位上的人也和周围的人展开了热烈讨论。
“不会吧,我可不能被裁,我房贷、车贷,还有孩子的奶粉钱都靠我这工资了。”
“我也是,这大把年纪,再出去也不好找工作。”
“是谣言吧,前几天公司还在说今年收益很好要给大家发个大的年终奖,怎么突然就说要裁员了。”
老员工都在担心失去这份养家糊口的工作,而刚来公司干了几天的新员工已经在默默收起他唯一的个人物品(水杯)准备跑了。
所有人都在和自己身边的同事讨论,唯独只有夏梦缘一个人坐在窗边的工位上,没人找她说话,她也不和其他人聊天,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和她无关。
她的第一份工作就是这家公司,已经干了快四年了。
夏梦缘虽然没说话,但她也不想被裁,被裁还要重新找工作,她觉得麻烦。
但如果被裁也没办法,裁就裁了,把她该拿的工资给她就行。
到了下班时间,有人还在讨论裁员事情的真假,有人开始加班完成因为聊天耽误的工作。
夏梦缘拔下手机的充电器放到单肩包里,然后在其他人忙碌的身影后走出了办公室。
她一走身后就想起了对她的讨论声。
“你们说她这样子有感情吗?要裁员了也一点感觉都没有,我来了快两年,就没见她笑过,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不在意的话,是不是也不在意裁员了,把她裁了吧,给其他人留个机会。”
一旁的老员工说:“别说你没看到她笑了,我是看着她进公司的,我都没看过,永远都是那一副表情。”
“公司怎么招这样的进来,看着就晦气。”
“呵呵,人家工作能力强啊,你看过她有加过班吗?不管工作多少,人家都能做到每天到点就走。”
突然有一个人说:“她这样,肯定没谈过恋爱,找不到男朋友。”
所有人都笑出了声,但他们说的没错,夏梦缘是没男朋友,而且还是一个母胎单身二十五年的人。
除了找不到男朋友的那一条是最近几年才出现的,其它话,夏梦缘从小听到大,早就不在意别人怎么说。
夏梦缘在二十六层等了三趟电梯才等到一个有空位的电梯,拥挤的电梯,女人的香水味,男人的香烟味和汗臭味混合在一起,夏梦缘带着口罩都抵挡不住这难以言喻的味道。
好不容易到了一楼,步行十分钟到了地铁站,安检、刷卡、上车,又是没有座位的下班路。
夏梦缘站靠在车厢尾部的角落里,陆续上车的人不断挤压她的空间,空间的缩小有种窒息的感觉,但比早上好点,她现在还能动,而不是早上地铁里的‘不倒翁’。
出了地铁站,等着夏梦缘的还有将近两公里的路程才能到家。
此时的天色已完全被黑暗笼罩,路边微弱的路灯照亮了前方的归家路。
她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床,天黑了才回家,从地铁到家的这段路,除了搬家的那天,她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它白天的样子。
每天来回的通勤就花了将近四小时,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市,想要房租便宜只能延长通勤时间。
刚到家躺下的夏梦缘就收到了房东催收房租的短信,但她要等明天发了工资才有钱交房租,刚好赶上交房租的最后一天。
她每个月交了房租后就没有多少钱,京市消费高,剩下的钱只她够吃饭,工作几年根本没有存款可用。
第二天,夏梦缘和往常一样去公司上班,但今天连公司门都没进,被锁住的大门拦在了外面。
她到的时候,公司外已经聚集了很多员工,乱哄哄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怎么这样,现在公司不让进,老板也联系不到,我们的工资怎么办。”
“哪有这样的,昨天还在传裁员,今天就没人了,公司不会是跑路了吧。”
在所有人还抱有希望的时候,办公楼的负责人来了说:“这层楼的租期已经到期了,大家不要在这里聚集,待会有客户来看场地。”
“我们的东西呢?办公室里还有我们的东西,我们要拿东西,让我们进去。”
随后负责人将其他人带到了杂物间,公司里所有没人要的东西都收在那里,让他们自己进去找。
很明显,公司就是跑路了,夏梦缘以前只看过新闻上报道这种消息,没想到还真被她这个倒霉蛋给碰上了。
有脾气差的人已经开始口吐芬芳骂公司,这个意外影响了所有员工的生活,有人交不起房租,有人还不上房贷、车贷。
夏梦缘没有个人物品在公司,也就没有去杂物间寻找,下楼去广场上找了一个台阶坐下。
她现在没工作,也没有钱,本来今天要交房租,现在也交不上,她只有回去看能不能和房东商量一下晚点再交。
夏梦缘不喜欢每天两点一线的生活,不喜欢长时间通勤的生活,可现在的她没有其它选择。
她一个没钱没势的孤儿,只能当一个为生存挣扎的打工人,工作几年了连交房租的钱都没有。
十几分钟后楼上其他员工也都拿着他们的东西陆续出办公楼,有人骂骂咧咧,有人沉默不语,心情都不是很好。
天气也像是为了烘托大家此刻的心情,突然下起了大雨。
夏梦缘跑到旁边的商场躲雨,里面灯火通明,与外面的瓢泼大雨形成了鲜明对比。
商场里的人岁月静好,外面为生存奔波的人却在用身躯抵挡狂风暴雨。
服装店、箱包店、首饰店等等商铺,在灯光的照射下所有的商品都透露着昂贵的气质。
夏梦缘好像听到它们在说:“看什么看,我是你买不起的东西。”
而事实也确实是那样,夏梦缘买不起,商场里全是奢侈品品牌,她不认识品牌,但她知道它们很贵,她可能要好几个月的工资才能买上一个小物件。
而现在她在商场里唯一消费得起的只有门口的那家奶茶店,也是在奶茶中不便宜的牌子。
她买了一杯,找了个地方坐着,等着雨停后再回去。
沈昱珩因为假期刚从国外回来,刚到家就被他爸抓去商场视察,恰好还遇上下雨,他这个时间本应该是在家睡觉的。
“你选的什么时间啊,偏偏要下雨出门,换个天气好的再来不好吗?”
沈昱珩转头时看到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但只看到背影他不敢确定。
沈伯卿轻拍了一下沈昱珩的后背,推这沈昱珩往前走:“你小子也该回来帮忙了,怎么,下雨就不工作了,你这样集团早倒闭了。”
沈昱珩再次看向刚才那个方向的时候,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应该是他看错了,那个人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哪能这么幸运让他再遇到。
沈昱珩无奈一笑:“知道,下个月就毕业了,国外的事情处理好就回来。”
父子俩身后跟着几位负责人,他们也是第一次见沈昱珩,一路都在偷偷打量这位太子爷。
路过的店铺里,不管是店员还是顾客,都被沈昱珩那张脸和高贵的气质吸引,高冷禁欲的面庞居然漏出了迷人的笑容。
金店里的两个人女性员工看到沈昱珩一行人后,凑在一起偷偷聊天。
“好帅呀,不但长得帅,家世还好,我应该连他肩膀都到不了吧。”
“还是第一次见董事长家的公子,希望他以后常来。”
“但听说他还在国外读研,以后还能不能见就不一定了,趁现在多看几眼。”
直到一位女性顾客挎着包走进店里才终止了这段对话,类似的对话在其它店铺里也同时在上演着。
夏梦缘在奶茶店一直坐到下午,中途做了一个简历,刷了刷求职软件,投了几份工作,然后雨也停了,她走去地铁站。
这次她也终于是坐地铁而不是站地铁回家,看到了不是高峰期时间地铁的样子,既陌生又熟悉。
还是熟悉的地铁站,熟悉的站台和熟悉的车厢,但却没有疲惫的,行色匆匆来回奔波的年轻人。
反而多了很多年纪大的老人和稚嫩的小孩,车厢里的氛围也变轻松了很多,而不是充满了打工人的怨气。
夏梦缘没忘记要找房东商量房租的事情,从地铁站走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构思要怎么和房东商量。
但她想的所有话术都没用上,到家的时候她的行李已经被放在门外,手里的钥匙也打不开房门。
可能是听到了她的动静,房东阿姨突然打开旁边的门,她就住隔壁,“我这房子不租了,行李已经给你收拾好了,快走吧。”
夏梦缘用手拦住要关上的门,“阿姨,你再宽限我几天,我几天后就可以付房租了。”夏她其实也不知道几天后能不能有钱。
房东阿姨摆摆手,“不用了,我房子已经租出去了,你赶紧给我走。”然后‘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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