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动作不自然一僵,被话的内容怔住,气势一下子弱下来,哑着嗓子问道:“……你说什么?”
简牍咬了口下唇内侧的软肉,尝到一丝血腥,下颚微抬,眼皮半耷拉着,深深看了他一眼。
里面的东西太乱太杂,它看不透,只觉得心里无由来的心慌。
简牍偏过头,语气中透着一丝冷淡和疏离,“没什么,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它没听他的,扣着手腕的手下移,搭在腰间,简牍挣扎了两下,却是无用功。
两臂交叉将人牢牢锁住,脸埋在他的颈间,双目紧闭,鼻尖在软嫩的皮肤上滑动。
这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动作,它不想承认,它在害怕,只有紧紧抱着这个人,漂若浮萍的心绪才落到实处。
简牍仰头,后脑勺轻撞了下墙壁,眼睛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目光涣散,似出神想着什么。
无所谓地扯了扯嘴角,说道:“看吧,你们想对我做什么我都反抗不了。”
“……”
它沉默地咬上那处暗红,叼在嘴里细细研磨,留下个不大不小的牙印,用自己的痕迹覆盖住。
简牍眉头皱起,手臂下落,前端的手掌无力地垂挂着,做不了抓挠的动作,只听他压抑不住地闷哼一声,小腿肚子颤抖,眼神是和行为毫不相符的淡漠。
呵,还真是属狗的。
用舌头卷走多余的腥甜,膨胀的满足感在心底迸发,就好像一个充满气的气球,砰地一下爆炸了,余下一地破碎的残骸,随之而来的是空虚与怅然。
它维持着这个姿势没动,“你当时知道我在外面?”
简牍眼中划过一抹恶趣味,嘴唇蠕动,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嗯,知道。”
知道你在外面砸门,知道楼道里调戏我的是你,知道你不是我弟弟。
简牍轻咬舌尖,那些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又被他咽了回去。
礼物要一层层拆,这样游戏玩起来才有意思。
它没想到怀里这人心是黑的,急忙解释说:“307是洛闻晟的所属地,他故意拦着不让我进去。”
“我不该对你发脾气的,哥哥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丑陋的伤痕如潮水般褪去,它帮简牍把脱臼的手腕接回去,大拇指指腹在骨关节凸起处轻轻摩挲,眼神既愧疚又委屈。
简牍没说话,长久的沉默在空气中扩散,连空气都凝滞了一瞬。
轰隆——
一道银白色闪电倏然划破长空,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雷声。
陡然出现的光亮将两人表情照得一清二楚,隐藏在脚底的影子闪烁了一下,探出一双通体漆黑的手,悄然爬上简牍的脚踝。
简牍眼中的浓雾被闪电以强硬的姿态撕扯开,劈成两半,在泄露真实情绪前,他先一步闭眼,身体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他避开它的手,活动了两下后自然垂在身体两侧,说:“我想喝酸奶了。”
话音刚落,如同印记般留在脚踝的黑手忽地消失,它凝视了简牍半晌,深吸一口气,勉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好,我去帮你拿。”
它没注意到,简牍两腮轻微鼓起,手被攥得紧紧的,指甲割破皮肤,半嵌进肉里,直到灯被打开,眼睛被刺得反射性眯起,他才换好拖鞋,过去拉上窗帘。
啪嗒——
第一滴雨水拍打在枝叶上,预示着一场大雨的来临。
简牍坐在沙发上喝酸奶,它把手机递给他,“哥哥,你要的手机。”
简牍将剩下的酸奶喝完,随手一抛,形成完美的抛物线,正中目标。
他把旧手机拿出来,拆下电话卡换进去,它目光紧盯着旧手机,说:“我问过手机店老板了,他说可以二十回收旧手机,比外面小摊贩还高一点。”
简牍眨了眨眼睛,把旧手机给他,单手撑着沙发,说道:“不好意思,一直这么麻烦你。”
一张小到毫不起眼的黑色存储卡被藏在手心,塞进沙发的缝隙里。
它把旧手机塑料袋里,看都不看一眼,好似不在意,“不麻烦的,只要哥哥不生我气就好。”
简牍低头给手机充电,说:“只要你是我弟弟,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
“……”扎心了。
绿色容量一点点上升,插头是闪充,充电很快,简牍抬头看向它,开口道:“这手机很贵吧,回头我把钱转你。”
它刚想说不用,外面又一道闪电劈下来,雷声把它的声音覆盖住。
简牍拆耳机的手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地插上耳机,随便在刚下载的音乐软件里播放一首歌,音量调到百分之八十。
动感的轻音乐与雷声相互交战,谁也不占上风。
声音放得太大,耳膜有微弱的刺痛,简牍恍若无觉,阖上眼帘,后靠在沙发上,神情放松。
没过几分钟,耳机被人摘掉了。
它把左耳机放进自己的耳朵里,被音量震了震,皱眉不赞同地看向简牍,“哥哥,声音太大,对耳朵不好。”
简牍把耳机拿回来,调低音量,缓声道:“我知道,你晚上要住下来对吧?”
它愣了两三秒才点点头。
简牍说:“卧室里的床太小,两个人不够睡,我在旁边打个地铺。”
说完站起来,带上手机走进卧室。
下雨了天气潮湿,好在被子没受影响,木板是那种实木地板,怕潮气反上来,简牍多垫了两层被子。
他躺下试了试感觉,扭头对上黑漆漆的床底。
床底不高,刚好容一人仰躺进去,这种反而更引人遐想,会不会晚上睡着睡着,一转身发现自己身边突然出现一个人。
简牍用手电筒照进去,里面是空荡荡的。
收回视线,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日期,七月二十八号,还差三天这个月就结束了。
他坐起来,给三个队友发信息,青年最先回他,然后是李温,还差酷姐。
他先去浏览器搜索佑诡小区4号楼,意料之中只看到被拆迁的信息。
酷姐还没回,简牍百无聊赖地刷着新闻,一个奇怪的标题映入眼帘。
——知名艺术收藏家的地下藏室,里面竟然是……
这种某头条的震惊式标题一般文不对题,简牍扫了一眼就把它滑上去,两秒后又滑回来点进去。
掠过乱七八糟的描述,下面是一张偷拍角度的配图——昏暗的地下室内,两米长的手术台摆在最中央位置,好几张白床单被揉成一团堆在角落里,托盘上的手术刀泛着冰冷的光芒,四面水泥墙前面是木质摆放架,因为远离光源,只能隐约看到几个透明玻璃罐。
简牍点开图片,想放大点看清楚,但是死活点不开,刷新后网页变成灰白色,提示网页并不存在。
他抿了抿唇,换了几个关键词,艺术家,地下藏室,手术台……
显示出来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又刷了好几分钟新闻,没再出现相同的情况。
这是副本给的信息吗?
简牍敛眸,指尖跳动,发完信息后按灭屏幕,打开衣柜找睡衣。
拼图的四角已经被点亮,其他碎片乱七八糟地摆放着,缺少关键的连接碎片,这个信息的出现把后一小段的故事拼了出来。
它被变/态艺术收藏家盯上,在地下藏室分尸,器官泡在福尔马林里,作为一件完美的收藏品。
那么问题来了,他在整个故事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
青年没敢继续呆在卧室里,抱着自己的小被子缩在客厅的沙发上,灯全部打开,电视上播着相声小品,欢乐的笑声好像驱散了钻进骨子里的阴寒。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还在打雷闪电,他的大脑表示它有自己的想法,把曾经看过的恐怖故事挖出来,摆在主人面前,大刀阔斧地叉开腿坐下,无声说道:给爷看!
青年:“……”
他听着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的雨声,莫名想起一句话——很多犯罪都发生在这样的雨夜,便于清理痕迹,掩盖行踪。
啊啊啊住脑!
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整个人差点跳起来,抹了把额头的虚汗,他把电视的声音调大,拿起手机看新消息。
简牍:去刷新闻,有和自己相关的信息,时间有限,看快点。
青年忙不迭照做,他现在急需做点别的事情来反抗叛逆的大脑。
他随便点开一个热门的视频,标题是,摩托车竞赛热门冠军选手被发现猝死家中。
视频里面,一个面容艳丽的女人面对记者的长枪短炮,眉头皱起刻薄的弧度,丰满的红唇不耐烦地抿起。
其中一个女记者问她:“叶小姐,有人亲眼目睹你昨晚半夜出入死者住所,与死者进行亲密接触,对此,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叶小姐横眉冷竖,闻言愤怒地推开话筒,淡粉色美甲在女记者手背上抓出一道红痕。
女记者无故被打,火气也上来,措辞不像之前那么谨慎,“所以关于你半夜私会死者的事情是真的喽?叶小姐,请你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叶小姐声音尖锐,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问问问,你话怎么这么多,我都说了,他死跟我没关系!”
……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镜头切换到另一名男记者身上,他被拦在警戒线后面,面对镜头,说:“今日九点三十六分,赛车手佟思瑞被发现猝死家中,死因不明,据悉他是第十一届BTG摩托车大赛冠军的有力角逐者,他的死是否还有其他特殊原因?本台记者会后续跟踪报道。”
男记者说话时,屏幕左上角还配一张照片,上面是个染了栗色头发的男人半身赤/裸地躺在地上,只围了一条浴巾挡住关键部位,高脚杯碎片扎进手掌心,他双目瞪大,脸上还挂着痴迷的微笑。
青年看着他嘴边的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下意识撇开头,去看评论区。
——渣男贱女天生一对!怕不是什么药吃多了才猝死的吧。
——就这德行还好意思碰瓷洛神,呸!
——我想起来了,他是不是前不久出轨被前女友暴打那个?
——你们这些人不要跟风嘲好不好?他都解释过是被人整了,证据放出来了你们偏不信,现在人都死了,麻烦闭嘴好吗?给自己嘴上积点德吧。
——这种人还有粉丝,长见识了。
……
基本一片骂声,少数几个辩解的都被压了下去,青年被这些人爆出来的大瓜吃撑了,想要继续往下看的时候,一刷新。
啪,没了!
网页不存在。
青年:“……”戛然而止,可恶!
他不死心地狂刷界面,然并卵。
突然,一股莫名的冷意涌上心头,他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哎,奇怪,怎么这么安静?电视声音呢?
他下意识抬头看,只见电视不知什么时候黑屏了,一眨眼,一张狰狞的鬼脸陡然出现在屏幕里!
青年:“!!!”救命啊!又来?!
那张鬼脸瞪了青年一会儿,陡然像冰一样融化,化成一行血色的字——《灵堂惊魂夜》
紧接着屏幕再次亮了起来,白色灵堂出现在眼前,哭丧的亲人,念经的和尚,镜头移动,就像普通的电影。
青年长出一口气,脑袋一歪,心想还好还好,只是恐怖片,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频道会跳转,换个卡通片看看。
手指按下遥控,然而电视鸟都不鸟它,还在那放。
青年:“……”这属实有点无赖了。
*
李温饿得前胸贴后背,正在嚼口香糖,腮帮子都嚼痛了。
收到简牍的消息后,他也去刷新闻,只是他的运气明显没有青年好,只来得及看十秒,网页就没了。
李温:“……”淦!下次他绝对要拿一个增加运气的道具。
好在结果不是一无所获。
——XX保险公司上半年赔偿某某保险人两百万。
*
205房间,肌肉男在闻不到肉香味后,神志逐渐恢复,他把自己闷在被窝里,哭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边哭边骂,妈的,凭什么他这么倒霉!那四个人一点事都没有,看起来弱了吧唧的,胳膊还没他大腿粗,自己一拳下去能抡倒四个!
很显然,他选择性遗忘了被李温暴打的时候。
还有那个该死的臭娘们,为什么不早点救他,那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还害他丢失一条手臂,艹!都怪她!
哦,对了!她知道很多情报吧,鬼知道这些情报她是不是陪睡陪出来,这女的一看就骚得很,早晚有一天把她给办了!
他充满恶意地想着,把自己懦弱和恐惧发泄在这些污言秽语中,全然没注意到,无数团黑影正在被他的恶念吸引,在门口凝聚成一个扭曲的人型。
扣扣——
有人在敲门。
肌肉男一个激灵,把自己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努力缩小存在感。
扣扣——
那人还在敲门,不过这回说话了,是个甜美的女声:“你好,我是隔壁206的,请问有人在家吗?”
肌肉男从被窝里探出一个脑袋,凝视着卧室门的方向,没动。
女孩披头散发地站在门口,时不时用长指甲抓挠墙壁,掉下一层层墙灰,指缝里都是腥臭的土壤,嘴角咧到耳根,身上穿着白色的浴巾裹胸,皮肤上遍布或青或紫的伤痕。
眼神充满了恶意和贪婪,声音却是怯生生的,“那个,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家里浴室的喷头坏掉了,想借你这边冲个澡,不方便吗?”
最后四个字被她说得失落又缠绵,带着某种刻意的引诱。
肌肉男只觉一股热气直冲向下,喉头异常干涩,眼神不自觉露出一丝猥琐。
他走下床,兴奋地搓手,肌肉一跳一跳的。
“有人有人,我这就来开门,小妹妹你先别急。”
他用仅存的智商没有立刻开门,而是趴在门口猫眼上,确定对方的身份。
猫眼里的视野是扭曲的,但这并不妨碍女孩的美貌,她长得很白,刚从浴室出来,脸被热气闷得红通通的,湿漉漉的眼睛羞怯地望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肌肉男心脏鼓噪,刷地打开门,大手不客气地抓住女孩的手腕,连拉带拽地把人拖进来,说:“我家浴室大得很,你慢慢洗,洗得仔细点。”
女孩看起来有点害怕,声音带着哭腔,“你放开我,我不洗了,不洗了!”
肌肉男的手不干不净,张着臭嘴去亲,喘着粗气说:“不洗也得洗,进了这个门你就别想那么容易出去。”
女孩闻言忽然停止挣扎,幽幽道:“那我不出去好了。”
肌肉男那啥上脑,没注意到女孩语气的变化,脸埋在肉里,宛如一头猪在拱食,“乖乖的不就没事了嘛,我……什么味道?”
他倏地闻到恶臭的腐烂味,熏得他差点吐出来,然后他猛然发现,臭味的来源好像是……
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他僵硬地抬起头,正对上女孩张开比平常人大两倍的嘴巴,黑血似口水从嘴角滴下,“我不出去了。”
“救命!救命!求你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求你,求求你!啊!”
窗外又一道闪电划过,整栋楼的灯都熄了,唯一光源的照耀下,205的墙上映出两道影子,一人跪坐在地上,脑袋被另一个人一口咬下。
四溅的血液喷洒在墙上,逐渐形成一个玫瑰的图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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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偷窥·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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