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灵醒来之后想上厕所,他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并没有锁链把他锁住,再看了眼头顶,发现自己身处陆誉铭的卧室,而他身旁的人还没醒来的迹象。
逃。
这是出现在他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可想想之后不禁笑出来,他能逃到哪儿去呢?估计刚逃下楼,就会被人抓住。他的腿脚不灵便,陆誉铭连给他上脚镣的必要也没有。
打消逃跑的念头,只想掀开被子去上个厕所,可当他刚要起身,手却被人拽住。
“去哪儿?”被他吵醒的人的声音听来有些沙哑,他低声回答去厕所,那人才松开他的手。
从厕所出来,因为口渴喝了一口桌上的水,陆誉铭那时已经醒过来,靠在床上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放下水杯,不知该不该走回床边。
“你晚上要上很多趟厕所?”
这是个什么问题?陆誉铭起床就是为了问他这个问题?他搞不懂,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
“大概四五趟吧,你如果嫌我吵,我可以睡到其他房间去。”
“过来继续睡觉。”
那人掀开被子面无表情地朝他示意,肖灵知道自己必须走过去继续和那人共眠。
上了床,身后十分暖和,陆誉铭的手搭在他的肩上。这样的姿势令他很难入睡,因此只能呆滞地望着墙壁。
过了许久,身后的人动了一下,嘴唇贴上他的脖子,他觉得很痒,小心翼翼地扭了一下身体。
“睡不着?”
被陆誉铭戳穿后,肖灵松了口气,不再装睡,“睡不着。”
“想我陪你聊聊吗?”陆誉铭的声音听起来疏懒,像是强撑着睡意在关心他。
“不用了,你睡吧,我过一会儿就能睡着。”
他觉得和陆誉铭的对话又开始奇怪起来。
那人的语气并不像恨他入骨的样子,从医院回来的时候,他就有这种感觉,总觉得陆誉铭对他的态度好了许多,就像是对待将死之人的善良。
这不能不让他多想。
“我的病很严重吗?”
“嗯,很严重,再不吃药,胃就要穿孔了。”
“胃病果然很严重啊。”
“从今往后给我好好吃饭外加按时吃药,胃这个玩意儿养得好。”
“可我老是想吃一些奇怪的东西。”
“比如?”
“还是不告诉你了,告诉你你就会叫人去给我找,那样会麻烦人家的。”
“你怎么知道我会叫人给你找,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被肖灵说中心思,令陆誉铭烦躁起来。
“开个玩笑而已,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肖灵苦笑一声,伸手把床边的夜灯给关掉了。屋内陷入黑暗,陆誉铭的呼吸声在他身后清晰可闻。
“所以呢?你到底想吃什么?”
“没什么。”
腰侧的肉被身后的人掐了一把,肖灵疼得呲牙咧嘴,可却想笑。
他一定是病得严重了,否则陆誉铭不会心软地让他和他睡在一张床上,甚至连他脚上的脚链也撤了。他想吃的东西,他打赌陆誉铭会尽心尽力去给他找,可越是这样,他和陆誉铭的关系就会像鼻涕一样恶心。
“不说算了,明天吃饭之前记得把医生开的药吃了。”
“没有加额外的药吧?”
他仍然对春||药心有余悸。
“加了,吃了之后又会扭着屁股求我干你。”
“我不信。”
“行了,别说话了。我困了,睡觉。”
听见身后的陆誉铭打起呼噜,肖灵想要试探一点东西。
“我想吃酸芒果。”他说得很小声,以为陆誉铭没听见。
“知道了,明天给你买。”
恨他入骨的人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感觉,就像冬天的雨,从早晨一直下到半夜,天气预报说第二天雨停,结果是小雨变成了小雪。
他对陆誉铭的感觉就像雨化作雪的过程,虽然形态改变但却没改变过实质。
他自以为不再留恋陆誉铭的温柔。
可他知道自己在撒谎。
但有一点,他没撒谎,他确实想吃酸芒果了。
第二天上午,肖灵的药和要求的酸芒果被保姆送到床边。他想看看自己吃的究竟是什么药,却无从得知。因为药被保姆用白纸包好,一次服用一包。
吃完药,他尝了一块酸芒果,眉毛都要酸掉那么酸,剩下的几块他再也吃不下了,叫保姆给端走了。
酸芒果被端走没一会儿,手机铃声响了,肖灵起初还没反应过来是他的手机,但看了眼床头柜上闪动的灯光,才反应过来陆誉铭把手机还给他了。
电话是白俊文打来的,声音十分急促。
“肖哥,我告诉你,陆誉铭那个混蛋在骗你,我拜托我的一个朋友去查了,陆誉铭和蕾蕾的骨髓根本没有配型成功。”
“这件事我知道了,俊文。”
“你知道了?”
“陆誉铭告诉我的,他告诉我他骗了我。”
“肖哥,你别生气,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他的松南公馆,你可以救我出去吗?我被他像个犯人一样关在这里了。”
他把一切实情告诉了白俊文,因为那人是唯一可以救他出去的希望。
救他逃离和陆誉铭的这段关系。
“你想我怎么做?”
白俊文答应得很爽快,但肖灵想到陆誉铭的手段,不寒而栗起来。他这个样子是逃不出去的,况且张蕾还在医院,更加不能轻举妄动。
“先等等吧,张蕾还在医院,我要先骗过陆誉铭。”
“好,我等你。”
挂断电话,肖灵无力地躺在床上,他伸手放在嘴下,吐出嘴里含着的药,虽然化了一点,但并不碍事。
他不会再吃陆誉铭给他的任何药。
陆誉铭回到松南公馆的时候是在深夜,今晚他有一个应酬,喝了两杯白的、两杯红的,头脑尚且清醒。
他先是去找了保姆,问她肖灵今天吃药的情况,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才安心地上楼。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看见熟睡的肖灵甚至不敢用力解皮带。脱掉一身脏衣服,去冲了个澡,冲完澡出来,发现肖灵醒了,正坐在床上看着他。
“醒了?”
“听见浴室的水声了。”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肖灵摇摇头,走下床去桌边倒了一杯水喝。陆誉铭揉搓着还在滴水的头发靠近肖灵。
“今天的药有好好吃吧。”
“嗯,一天三包,顿顿不落。”
“酸芒果好吃吗?”
“太酸了,没吃完。”
“明天又想吃什么呢?”
“想到再给你说。”
“行。”
看着陆誉铭湿漉漉的头发,肖灵自作主张把人又推进了浴室里,拿出吹风机给人吹起来。
“头发不吹干就睡觉,第二天起床脑袋会痛的。”
陆誉铭没说话,静静享受着肖灵的指尖在他发丝间穿过的过程。他从来没有吹头发的习惯,上一个给他仔细擦干头发的人还是二十年前,那个他无比讨厌的人。
肖灵的姿势和舒行很像,在他脑袋上轻轻地擦拭着,犹如母狮子在给小狮子舔毛一样。
他不知不觉就把脑袋搁在了肖灵怀里。
“行了,吹干了,可以去睡觉了。”
感觉到肖灵的手离开自己的脑袋,像是失去在大雨之下遮挡的大伞,陆誉铭迅速揽过肖灵的腰,一把将人扛上肩膀。
他想得到肖灵。
“陆誉铭,你放我下来!”
肖灵被陆誉铭放在床上,承受着那人压在身上的重量,他感受到陆誉铭不间断的亲吻,像给一只大狗洗完澡后,它给予人类的友好的亲亲。
他接受得坦然,因为他无法拒绝这样的陆誉铭。同时他也不理解,明明发疯说要报复他的人,怎么突然变得粘人、体贴起来?
在陆誉铭的双手轻车熟路地伸向他胸口时,他制止了身上人的行为。
“陆誉铭,你不是恨我吗?为什么现在又变成这个样子了?”
说实话,他不想要这样的陆誉铭回来,因为这样,他就不再有意志离开,面对陆誉铭的温柔,他总是会沦陷。
“等你把病养好,我再报复你,看见你病殃殃的,我没兴趣。”
“我的病已经影响到你的报复了吗?”
“肖灵,你可不可以闭嘴。”
“陆誉铭,我想告诉你一些事。”
“什么事?”
“一年前,我——”
陆誉铭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来,他从肖灵身上起身,不愉快地接起电话。
“行,我马上去医院。”
看见陆誉铭秒变严肃的神情,以及那句“去医院”,肖灵预感不妙。
“张蕾在医院昏过去了。”
陆誉铭不情不愿地对肖灵说出实话,知道肖灵的情绪会起波动,眼疾手快地接住正欲坠落的人。
可怜今晚他好不容易营造出的暧昧气氛,就这样被毁了。
“带我去医院,陆誉铭。”
他的领口被肖灵抓得死死的,他的大脑现在只听肖灵的指挥。
“你先别激动,我马上叫司机。”
安抚完肖灵的心情后,他自己也有了愁绪。
一大一小两个人都在病中,他还复什么仇?肖灵总说出气话伤他,那人看不见他的好,只听进去他逞口舌之快说的混账话。其实他的心就像棉花一样软,如果肖灵能稍微示弱,他愿意把自己的心献到肖灵手上随便他怎么蹂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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