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博玉芝的话，显然让正打算离开的穆岘臣与临琅丞都是一愣。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如临大敌。

“怎么，还担心奶奶欺负他呢？”博玉芝的声音因为他们的犹豫而变得有点不耐。“奶奶我也老了，哪有那个精力与时间管你去做什么，只是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跟你选择的人说一说，免得到时候给我们穆家丢面子了。”

临琅丞咽了咽口水，奶奶强大的气场几乎让他呼吸不过来，若非不是穆岘臣陪伴在他的身边，他定是无法稳稳站着的。

可是他不能露怯，因为他得保护穆岘臣。

而穆岘臣的回答也很简单。“不用，他不需要去关注穆家那些奇怪的事情。”

“孩子，你还是不懂。”奶奶轻笑着摇了摇头，语气中是一种久居高位的自豪与骄傲，“我们穆家人，身边站着的应该是能和自己比肩的人。”

她这话里话外已经全是旁敲侧击地点醒，在说穆岘臣所选的人并非良人，说临琅丞根本配不上穆岘臣。

穆岘臣不免觉得好笑，刚想要回话，却被身边的临琅丞拉扯了一下袖子，然后听见临琅丞在他的耳边轻声道：“没事，让我和奶奶聊一聊。”

这句话立刻令穆岘臣皱了皱眉，他用唇语问他：“你疯了？”

临琅丞觉得对方的问题有点好笑，对方为他焦急的模样也让他心里暖洋洋的，于是他摇了摇头，轻声宽慰。“没事，奶奶不会怎么样我的，她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说出这话的时候，他并未有所顾忌，声音正巧可以传递到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有人不免抿嘴笑了起来，大约是觉得临琅丞的这句话有点可爱又或者是有点……嚣张。

但不管如何，博玉芝也只不过是皱了下眉头，那张布满岁月痕迹的脸因为她的动作好似又增添了一抹痕迹。

穆岘臣显然是不满意临琅丞的个人行动的，可是他又想要尊重临琅丞的意愿，于是抓了抓临琅丞的手掌，同时道：“我在外头等你。”

“好啊。”临琅丞听完这话，便冲着穆岘臣露出了一个和煦的微笑，在这穆家清冷的白炽灯下，更显温柔与阳光，令穆岘臣的心跳声又加快了一拍。

既然要聊一聊，那么奶奶便挥开了其他人。

于是在屋内的穆家人或者熟悉的亲朋好友便又从屋内走了出来，程颂润自然也在其中。

他几乎是一出来便去找穆岘臣，因为穆岘臣说过如果下一次有缘见面那就聊聊。

为此，程颂润特地参加了这次的聚会，就为了见上穆岘臣一面，可谁知见到面的那一瞬间，却看到了他身边的另外一个人。

他记得那个人，长得很漂亮，好像是娱乐圈叫不上名字的十八线艺人，上次吃饭的时候遇到他，程颂润并未往那一方面去，因为在他的心里，穆岘臣是铁铁的直男，不，不对，应该是个毫无欲求的无性恋，他甚至以为穆岘臣一辈子都不可能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

而现在，他却在发现穆岘臣有爱人的同时，发现那位爱人还是个男性。

这让他难以理解却又生出了一丝的期待，所以他不顾穆岘臣之前对他的冷脸，也一定要单独和他聊一聊。

“聊一聊。”程颂润试图用最轻松的语气和他聊天，可是每时每刻他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恐惧与忐忑，大约实在是之前穆岘臣给予他的回应实在是太冷冰冰，导致他现在面对穆岘臣总是很害怕，完全无法像以前一样和穆岘臣聊天。

所以，他提出这句话的时候，是很怕穆岘臣拒绝的，但是他还是想要和穆岘臣聊一聊，因为上次一别，他没有将话全部说清楚，似乎正是因此才让穆岘臣误解，所以他想要解开这个误会。

“上次的那件事，我还想要好好解释，这次我一定说的清清楚楚，而不是模棱两可。”程颂润下意识地挡住了穆岘臣离开的道路。

穆岘臣望了望身边明目张胆往这里打量的人群，因为不想与其他不熟悉的人攀谈，于是最终还是选择同意听他的解释。

两人便朝着人少的后院走去，而同样被自己母亲赶出来的穆宪哲则眼神幽幽地望着他们所去的方向，对自己身边的人使了个眼神。

身边人懂得了他的意思，便轻手轻脚地跟着。

穆岘臣与程颂润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刚一停下，程颂润就四处观望了一下，确认周遭没有其他人之后，才敢开口。“我真的没有想过你会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如果你只是要说这些话的话，我想就没有必要说下去。”穆岘臣的本意就是避开聚会中的人群，如今目的达到，似乎也并不需要和程颂润虚与委蛇。

可程颂润却是着急地挡住了他的路。“不是，抱歉，我说错话了，只是我想着你以前跟临琅丞那个家伙做完之后都吐了，我以为你应该不是同性恋。”

他说完这话，穆岘臣意图离开的心思就淡了下来，他想起了之前临琅丞对他所讲述过的往事，便想要进一步了解一下事情的真实情况。

于是他便重新站回了原地。“所以呢？”

程颂润因为他的话紧张了起来，他以为穆岘臣是回想起那件事而感到厌恶，于是赶紧解释。“当年的那件事我真的不是故意，不，我只是被人挑拨了，那人我也不知道是谁，但是就记得他们说你跟临琅丞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说不定是二椅子，我气不过，所以……”

“这就是你的理由？”

“不。不是。”程颂润自知当年的自己理亏，于是道：“我以为那只是普通的春/药，没有想过是du品，如果我知道，是绝对不会给你下的。”

一句话，让穆岘臣的心咯噔了一声，同时全身上下都不舒服起来。

Du品……

那种东西，竟然也曾进入过他的身体吗？

想到这件事，穆岘臣便全身有点发痒，眼前的程颂润更是令他作呕。

“但你做了这件事，你觉得我会原谅你？”穆岘臣已经不想和程颂润继续聊了，以前他是不记得这件事，但既然程颂润已经说出了实情，而这件事又的确不是穆岘臣能够接受的，他便决定跟这个人断绝关系。

他们不会再是朋友，当然他也不恨他。

程颂润不过只是个人生过客罢了，终究不会是朋友。

“不、不，你听我说。”程颂润慌了，他没有想过刚刚还算冷静的穆岘臣会突然露出如此冰冷的表情，他以为穆岘臣会原谅他的，可是现在结果却与他想的不一样。

穆岘臣并不停下自己的脚步，程颂润急的在原地几乎要哭泣，终于，他没有忍住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当年只是因为嫉妒，因为我喜欢你啊，所以我怎么忍心伤害你，所以当时我后悔了，我没有把临琅丞锁进那间屋子里，那件事我真的不知道是谁做的！”

他的声音很大，在偏僻幽深的后院之下，显得尤其的嘹亮。

这次穆岘臣停下了脚步，这让程颂润以为看到了希望。

可是穆岘臣却转过头来，神情平静地道：“喜欢不是伤害的理由。”

程颂润的眼睛蓦地睁大，可是穆岘臣却是不愿意和他多聊了，他这次没有再停留，而是头也不回地折回了聚会，如果临琅丞还未出来，他便要进去找他——

他不放心。

**

临琅丞独自与博玉芝面对面交谈是第一次。

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博玉芝犀利的眼神在临琅丞身上转了一圈，临琅丞便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他挺直着背脊，希望用这样的方式来增加自己的自信，可是大概收效甚微。

“先坐。”博玉芝只是淡淡地说了那么一句话，便让临琅丞的心颤抖了下。

“好的，奶奶。”他露出微笑来，他深知自己的优势，所以便物尽其用，可偏偏博玉芝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收起你那假笑吧，我看着头疼。”说着，博玉芝甚至还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露出了极度嫌弃的模样。

从一开始，临琅丞就并不觉得博玉芝会接受他，所以对于此时博玉芝对他的态度，他并不感到意外。

而既然博玉芝不打算给他面子，那他也没有必要给博玉芝尊重了，于是他脸上的笑便瞬间收了回来，变成了木然的白。

博玉芝一见临琅丞这变脸的能力便更是厌恶，心想这临琅丞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为了钱还是为了权待在穆岘臣的身边，但你得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穆家还是我说了算，懂吗？”

临琅丞直言。“抱歉，我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博玉芝皱了皱眉，“果然不知从哪里来的野小子，连这点道理都不懂，我是说，无论怎么样，不要以为将穆岘臣搞在手里就是万无一失了，穆家可不仅仅只有他啊。”

临琅丞垂着眸，算是明白了博玉芝的点拨，可是他却是觉得好笑。

于是他真的低低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可能是第一次有人对她如此的不尊敬，博玉芝不免将眉头皱的更深了，本来包养还算不错的皮肤勾勒出一条一条的皱纹，令她显出了几分的刻薄。

临琅丞笑完了，老老实实地回答。“就是觉得，岘臣怪不得五年前会和您决裂呢。”

“你说什么？”博玉芝咬牙切齿，她万万不曾想过，会有人说话如此的难听，全然不顾及她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