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他一双眼睛紧紧地注视着对方的表情，试图从中看出一点什么，可是穆岘臣的眼眸似水，清澈无比。

临琅丞抿着唇，心情有点紧张。

“怎么了？”或许是察觉到了临琅丞内心的混乱，穆岘臣虽是感到困惑，却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又往临琅丞的身边走了两步，他的这个动作恰好被跟着他回来的程颂润看到了，一时之间酸涩与懊悔从他的脑海深处涌出，几乎让他有点眩晕。

然后，他在人流里，亲眼看着自己曾经热爱而不知的男人牵着其他男人的手离开了。

有时候错过就是一辈子，而他本就没有走进过他的心里。

以前穆岘臣的心中只有临琅丞，而现在他的心中只有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身边的位置从来就不属于他。

想通这一点之后，他释然了。

临琅丞与穆岘臣是当真不愿意继续待在这个聚会上，若非不是博玉芝八十大寿，穆岘臣是当真不想走这一遭。

但好歹今日一场战算是平安度过，博玉芝并未发现穆岘臣的问题，穆宪哲似乎也同样没有发现。

就这两点来说，是一件好事。

临琅丞的确松了一口气，但是他还想要问另外一件事，于是在车上他试探着询问道：“刚刚程颂润跟你说些什么了呀？”

他伸手拉了拉穆岘臣的手腕，虽然抑制住了，却依旧还是一副着急的模样。

穆岘臣此时好像能够理解他内心的慌张，于是伸出手抚摸了下他的后背，以此让他放宽心。“他就跟我道歉，说当年的事情对不起，但是我在想，他应该对你说声抱歉。”

临琅丞的身体微颤，穆岘臣便以为他是回忆起了那段黑暗的往事。

“当年一定很痛苦吧。”

临琅丞点了点头，又赶紧摇了摇头。

他的这番反应让穆岘臣感到好笑。“你这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到底是还是不是啊。”

“是……也不是。”既然这事穆岘臣已经都知道了，当然他也跟穆岘臣说过，但是要剥析自己的内心，还是让他有点脸热。“当时我确实挺害怕的，因为当时那瓶水是我递给你的，所以应该说是抱歉多一点。”

这件事倒是穆岘臣第一次听说，但结合之前程颂润对他说的话，他也算是明白临琅丞应该什么都不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但我当时还是害怕了。”临琅丞颤抖着声音躲在穆岘臣的怀里，好像只有他的怀抱是温暖的。“我觉得是自己的错，如果没有给你喝那杯水就好了，当时你看我的样子好恐怖，你肯定以为是我做的。”

“我知道不是你做的。”穆岘臣笃定地道：“因为后来我还是和你在一起了。”

才不是。

临琅丞在心里微弱的吐槽了一声，可是他不敢说，于是就抿唇不言，静静地待在穆岘臣的怀抱之中不愿离开。

等他身体的颤栗消失，稍微恢复冷静之后，他才开口，“反正后来的那件事你都知道，但其实当时我虽然有点恐惧，却没有不愿意……”

他默默地垂下眼帘，说着连自己都觉得虚假的谎言。“可能就是那个时候我发现自己喜欢你的吧。”

“……我不记得，但很抱歉。”穆岘臣最近隐约会梦到以前的事情，而这件事情似乎也在他的梦境之中出现，具体的情况他确实不太清楚，但他依旧能感受到身/下那人的痛苦，以及因为疼痛而泛着汗水的身体。

一定很疼。

穆岘臣想。

“但没事啦。”见穆岘臣好像也陷入了对自己的厌恶之中，临琅丞这才反应过来，然后也拍了拍穆岘臣的背，眼睛都忍不住笑弯了。“现在我们反正都在一起了，或许那是我们的试炼石呢。”

“嗯。”这一次，穆岘臣没有说一些我们还是从朋友慢慢处的话，而是轻轻地应了一声。

一开始临琅丞还没有想到什么，可是转眼思索了片刻，眼睛便亮了，他伸手推了推身前人的胸膛，想要去看他的表情，等看到时，更开心了。“你是不是喜欢我了？”

这句话实在是有点自恋，甚至还有点愚蠢的好笑，但临琅丞说出来倒也没有多么令人讨厌。

穆岘臣没有接他的这句话，只是顾左右而言他，眼眸都是温和的。“只是不想挣扎了。”

这句话让临琅丞的大脑稍微停止思考了半天，随后才像是终于明白了穆岘臣的意思，惊喜地望着他。“真的？”

“嗯。真的。”穆岘臣本来还有点不太好意思的心情，因为临琅丞如此激动的态度冲散了。

“我不信！”临琅丞现在是真的好兴奋啊，连他都不理解的兴奋，这种积极的心境似乎都快让他把欺骗的这个事实给忘记了，于是他胆子大了起来，对着穆岘臣撒娇。“我不信，除非你愿意亲亲我。”

他真的好久好久没有跟穆岘臣亲吻了。

若说以前的接吻好像没有任何的情感，只是身体与身体的接触、碰撞，那么现在一定会是不同的。

而这点不同，令临琅丞的心尖都有点颤栗。

他也不知道他在激动些什么，是胜利的快乐吗？可好像……又不是。

他不明白，但他现在就好想好好抱着他，直至天荒地老。

爱与不爱有那么重要吗？

他明明只要待在穆岘臣的身边就可以了。

只要穆岘臣记不起来，只要他一辈子记不起来，那就好了。

那一刻，在穆岘臣的眼中，临琅丞的样子好似多了一分看不懂的妖冶，像极了凛风盛开的红色月季，妖冶中带着坚强，坚强中带着脆弱。

他如同被蛊惑了一般，深深地吻了上去，堵住了临琅丞接下来想说的话。

他们在车内纵情接吻，忘记了外头的喧嚣以及他们危机起伏的四周。

这一刻，他们唯有彼此。

然后他们回了家，忽略了管家先生的问好，近乎是着急地回到了卧室，像两个羞涩的男孩一般躺到了床上。

临琅丞说：“我教你。”

穆岘臣便沉沦了下去。

他想：就是他了，一辈子都是他了吧。

即便自己失去记忆，依旧还是记得自己深爱他的本能，短短时间便被他迷得晕头转向。

那就不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