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在杨轻舟四岁的时候,他的父母就因为双双出轨离婚了,不到半年内,两人又先后再婚。再婚不到一年,又各自有了孩子。一夜之间,他就成了一个没人要的“孤儿”。

从此,他就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他的一切开销都由爷爷奶奶负担。他很少能见到父母,尤其是母亲,赵永芬。“母亲”只是他生命中一个虚无缥缈的称呼,而他的父亲,杨关一,即便来看他,也是板着脸,对他怒气汹汹地说教。总之,在他漫长的年少时期,“母亲”是空白的,“父亲”是个可怕的叔叔。

他从小喜欢音乐,学音乐很贵,他爷爷奶奶省吃俭用也供他学了。后来,他在大学里参加了一次歌唱比赛,在比赛中脱颖而出,被现在的公司一眼相中,就签下来发了专辑,从此一炮而红,收获许多粉丝和喜爱,也“收获”了“父母”的侧目。

是的,他的母亲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他的父亲也变得和蔼可亲了。非但冒了出来,还百般地对他好,他因为从小到大缺少父母的关爱,再加上爷爷奶奶的劝说,就很自然地接受了他们。那段时间,他终于体会到了为人子的幸福,母亲慈爱温柔,事无巨细地照顾他,父亲也嘘寒问暖,时常关心他。他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有了事业,也有了父母的关爱。

但好景不长,短短半年后,他的父母就露出了真面目,他们开始以各种理由找他要钱,他心无城府,哪里想得到他们爱护他,只是因为他的钱。听说他们需要钱,他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们。因为他爱他们,不希望他们生活上有任何困难。

但是,谁知道这一给就是填无底洞,从此,他们三不五时地要钱,从一开始的一两万,到一二十万,甚至是一两百万,从一两个月要一次,到一星期要一次,到天天来要。他有时候很怀疑,明明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两个人,为什么对搜刮他的钱这件事,怎么能配合得那么默契。

他慢慢发现了蹊跷,觉察出了他们的虚伪和欺骗。他很难过,非常难过,难过到宁愿从来没学过音乐,宁愿没有做这个歌手。那样他就不会再经历一次被欺骗、被抛弃。他痛下决心,不再给他们钱。他们当然不肯罢休,先是软磨硬泡,好声好气地求他,哄他,想方设法地骗他。他心软过几次,但他们好像怕他随时又会看穿似的,变本加厉地要钱,生怕不要就再也要不到了。

他们太**裸,太贪婪,他终究还是又清醒了过来,再次断了供给。他们就故技重施,再求再哄再骗。不过,这次他没有再心软,没有再给。他们见这招失效,转而威胁恐吓他,说是要曝光给媒体,骂他如何不孝顺,眼里如何没有父母。

他那时候出道不久,不太懂行内的规则,禁不起这样的吓唬,最后只好妥协。但这种妥协只是助纣为虐,反倒让他们变本加厉,他们像比着要钱似的,你要得一百万,我就要二百万,你十天要一次,我就五天要一次。他那几年赚的钱,几乎都被他们要去了。

他赚的供不上他们要的,他几次被他们掏空挖尽,连买身像样的衣服的钱都没有。于是,又不得不明申不再给他们钱。他们哪里会相信他,以为他又是不愿意给。见真要不到,就找到他公司来了。

当时柳安如也怕媒体得知消息后,会大做文章,给他按个“不孝”的骂名,影响他的前途,影响公司的业务。就从中转圜,劝他赚到通告费立即给他们,他们才善罢甘休。他从此像是过着举债的日子,一拿到钱就得给他们,这种被要挟的日子,一过又是一年,他忍无可忍,又发誓不再给他们。他们就又找到柳安如,柳安如又“苦口婆心”地劝他,吓唬他,说很多人眼红他,到时候捅到媒体那里,一定会有人颠倒黑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毁掉他的事业,也会毁掉他的人生。如此,他只得继续妥协,直到筋疲力尽,了无生趣,其间,他爷爷奶奶相继离世,让他彻底失去生活的希望,于是,他就选择了自杀。

尽管如此,也并没有唤起他父母的良知,他住院的那段时间,他父母只来看过他两次,一次住院,一次出院,住院来看他是评估他伤得怎样,出院来看他是为了看什么时候可以重新开始要钱。

直到他不堪其扰,第二次自杀。两次的自杀终于使他彻底清醒。可柳安如又以怕舆论为名,还在劝他,由此,他也恨上了柳安如,认清了柳安如的真面目。他们是一丘之貉,他父母要他的钱,柳安如要他的命,他不想接的通告,柳安如会以多赚钱之名劝他接,他父母要的钱越多,他就得接越多的通告,公司也能赚得越多。这是公司透过柳安如控制他的一个手段。

平静地诉说完这段故事,杨轻舟苦涩地笑笑,“我这一生,都只是他们的工具,我的出生据说是个意外。他们有别的孩子,这些钱,都花在我那几个所谓的‘兄弟姐妹’身上了,因为那些钱,他们也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而我……”他又苦涩地笑,“我是个糊涂蛋,要是我早点醒悟,也不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韩雁行瞠目结舌,这世界上居然有这么狠毒的父母,这么狠毒的同事,难怪柳安如总跟杨轻舟吵架,难怪杨轻舟那么讨厌柳安如,原来这就是谜底。她口口声声说不在乎杨轻舟的病要花多少时间,背后却这样压迫剥削他。难怪!最狠毒的父母,和最狠毒的工作伙伴,可怜的杨轻舟,却全被他遇上了。

韩雁行恨得咬牙切齿,“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混蛋!太混蛋了!”他气得坐不住,起身在屋里来回地踱着步。“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丧尽天良的事!简直是太可恶了!这次他们来还是为了要钱吗?”

杨轻舟冷笑,“不然呢?他们只有在要钱的时候才会想到我。”

“你不能再给他们钱了!你越给他们的胃口就越大,这是无底洞!再给下去你会害死你自己!你给的不是钱!是你的命!”韩雁行激动地说。

“是不会再给了!”杨轻舟咬牙切齿地说。

“那他们会罢休吗?”韩雁行冷静了下来,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这可由不得他们。”杨轻舟淡淡地说,仿佛已经有了对付他们的办法。

“他们不是要曝光给媒体吗?”韩雁行又坐回到沙发上,平心静气地和杨轻舟商量,“这对你影响真的很大吗?难道那些媒体没有是非吗?你根本就是受害者,你的父母没有养育过你,反过来还跟你要了那么多钱,还逼得你自杀。他们难道还要反过来骂你吗?”

“从前我不懂,所以有点忌惮,但是我现在不怕了,我知道我是占理的,大众也是明辨是非的。我只是……不想家丑外扬。”杨轻舟将杯子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又伸手去拿酒瓶给自己再倒一杯。

韩雁行抓住了他伸直的手臂,“别喝了!说好只喝一杯的。”

他挣脱了韩雁行的手,“让我喝吧,只有喝酒才能让我心里好过一点。”

韩雁行的手瞥然失去了力量,松开了他,拿起酒瓶亲自给他斟了半杯。他道了声谢,举着酒杯喝下一大口。韩雁行满脸忧愁地望着他。

杨轻舟又接着说:“他们要挟我,无非是抓住我怕曝光的短处,我想好了,他们愿意曝光就曝光吧,大不了这个歌手我不做了。我受够了,一分钱都不会再给他们了。至于柳安如和公司,我打算解约。”

“这样做是不是太冒险了?”韩雁行又担心,“我是说你解约的事。”

“是挺冒险的,但我别无选择。”

“你既然想好了就大胆去做,什么都比不上你的健康和命要紧。”

杨轻舟笑了,笑得很无奈,“你是除了我爷爷奶奶之外,唯一一个会替我健康和命着想的人。”

韩雁行也笑,笑得很心酸,这么风光的一个人,私下的生活竟是满目疮痍。看似被那么多人崇拜爱护的人,却没有人真正地关心他。他的心猛地纠了起来,纠得很紧。

“这也是你抑郁的原因吧?”韩雁行问:“想不到你表面那么风光,背后却过着这种日子。你想好了就去做吧,假如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我能帮的一定会帮!”

杨轻舟若有所思地说:“眼下还真有一件需要你帮忙的事。”

“什么事?”

“把房子收回来,把柳安如他们赶走!”他的目光变得坚定,口气变得很干脆。完全没有了往日的萎靡不振。

韩雁行笑了笑,看来他是真开始振作了。他这个做医生的,当然是喜闻乐见。“好!明天我就去办!”

“对了,把小石留下。”杨轻舟又补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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