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就心疼心疼你自己吧!”韩雁行认真地看着他,“这件事就当是一个教训,人总是在成长的,这就是你要成长的一个地方。”
杨轻舟看着他,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然后,他就握住韩雁行的手,恳切地说:“谢谢你,老韩!谢谢你,在我最困难最难过的时候在我身边。”
韩雁行窘迫地收回了手,不禁红了脸,“我也没做什么,你这煞有介事的,我承受不起!”
“你为了我都停业了,还陪我来了金岸,又陪我面对这么多的麻烦事,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很多了。”杨轻舟眼睛明亮地盯着他。
“那你可以为我做一件事吗?”韩雁行说。
“什么?”杨轻舟惊讶地问。
“为我高兴起来,好好休养,好好吃饭,别再去想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它们已经过去了!”
杨轻舟不由得笑了,然后,非常认真地说:“好,我答应你。”
虽然他们商量好了,杨轻舟也愿意这么做了,但事情并没有完全过去。解约的事还在泥淖之中。解约金不够,只有三百万,还差两百万,杨轻舟不想求朋友,所以,打算抵押这栋房子。做了这个决定之后,他打量着这栋房子,脸色有点阴郁,有点深沉。韩雁行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不知怎的,在他身上看到一种凄凉。辛辛苦苦那么多年,到头来只剩下这栋遮风挡雨的房子。一个那么风光的明星,居然要抵押房子来度过难关。
“我一直都想不通一件事。”韩雁行突然说。
“什么?”杨轻舟问。
“为什么好人没好报。”韩雁行很认真很认真地说,他实在很困惑,非常困惑。
杨轻舟却笑了,笑得很轻松,没有牵绊,仿佛这是个非常幼稚的问题。半晌,他才说:“你不觉得愚蠢也是一种报应吗?”
“什么意思?”韩雁行问。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觉得我好心没好报对不对?”他笑着问韩雁行,韩雁行局促地笑笑,没有回答。他很严肃地说:“其实愚蠢也是有报应的。”
韩雁行诧异地看着他,仔细地品度这句话,好像是有几分道理。他继续说:“我也是最近才明白的,善恶有报,但愚蠢也会有报应。在这个世界生存,不仅需要德行,还得要有智慧。”
“也未必吧?”韩雁行不太同意他的论断,“傻人还有傻福呢。”
“那是傻子,傻子心无城府,老天不会跟他计较,但愚蠢是自作聪明,自以为是,老天不会网开一面的。”
韩雁行哈哈大笑,“你是在骂你自己吗?”
“是的。”他毫不掩饰地承认,“我以为我对他们好,他们也会对我好。这就是我自作聪明的地方。也是我愚蠢的地方。”
韩雁行看着他置身事外般的自我剖析,惊讶他竟然那么快就那么通透,那么快就走了出来。
他四顾一周,打量着这栋房子,又接着说:“所以,我连最后的房子可能都要失去了。”
韩雁行沉思了片刻,突然说:“也未必,我有一个办法,保证你的房子会安然无恙地留下来。”
“什么办法?”他认真地问。
“先跟我回秀济。”
于是,杨轻舟先跟公司签订了解约合同,先付了一部分违约金,就跟他回到了秀济。
一到秀济,他就偷偷给家里打了电话,要借一百万,他自己有一百万的积蓄,借这一百万,正好够借给杨轻舟的了。他母亲贾思秋听闻他要借那么多钱,吓了一跳,以为他出了什么大事,问他怎么回事,遇到了什么困难,他却支支吾吾说不上来。毕竟真相有点难以启齿,父母肯定不会理解。结果自然是没借到。他不死心,他把周筱叫过来照顾杨轻舟,立刻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回了一趟家。
回到家后,他父母吓了一跳。当时老两口正在吃晚饭,见他急匆匆地回来,都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肯定他遇到了什么大麻烦。
“你怎么现在回来了?”贾思秋惊疑地看着他,“吃饭了没有?”
“我不吃了,等会儿还要走。”韩雁行说。
“到底出什么事了?”父亲韩越前问:“听你妈说,你昨天晚上打电话说要一百万块钱,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他们家因为酒店经营得不错,家底还算殷实,从住所到穿着,也是体体面面,颇为考究的。他们住的是三层的独栋别墅,屋里的布置从一碗一筷,到桌椅床柜,无一不是高昂考究的。平时也是穿金戴银,老两口虽然都已近六旬,但看上去都还只五十岁左右,白发都没有几根,身材也不像一些中老年那样,早已发福,而是骨肉均匀,不胖不瘦。尤其是贾思秋,更是十分地注意装扮,追赶时尚。烫着齐肩的大卷发,从耳朵到手腕到手上,不是珍珠翡翠就是金银首饰,脸上皱纹也没有几条,白腻的皮肤,红润的气色,遗传给韩雁行的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没有一处不是靠这丰厚的家底保养出来的。
这笔钱他们自然是拿得出的,但前提是得知道韩雁行要干什么用。虽说韩雁行是他们唯一的孩子,给他花钱是再心甘情愿不过的,但一百万并不是小数目,况且,韩雁行总是三缄其口,讳莫如深,不愿意明说这笔钱的用途,这就愈发让他们怀疑韩雁行的目的了。
“来,来,先过来坐。”贾思秋拽着韩雁行的胳膊,把他往客厅里拉。“你坐下来好好跟我们说说遇到什么事了。”
韩雁行只得跟着她,顺从地坐到苍蓝色的沙发上去,贾思秋就坐在他身边,韩越前则是坐在旁边的一张单人沙发上。老两口都焦急地盯着韩雁行,等着他给他们一个解释。韩雁行是不敢实话实说的,否则,他们肯定不会借他这笔钱。他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一个借口。顿了顿,韩雁行就把这个借口告诉了他们。
“我准备买房子!”
这拙劣又漏洞百出的借口,是他唯一能想到最好的借口了。他们家在宋州本地不知道有多少套房子,在省会励山也有好几套。但那么多钱,除了买房子,他想不出干什么一下要用那么多钱。
“买房子?”果不其然,老两口双双皱眉,惊讶又不解。
“你买什么房子?在哪儿买房子?家里那么多栋房子,你还买什么房子?”贾思秋不可思议地问。
“妈!”他哀求地喊,“那不一样,我想在云罗买一套……小别墅。”云罗的房子只有别墅值这个价。
“荒唐!”韩越前板起了脸,神色威严,“你在云罗买什么别墅?咱们家不是现成的吗?”
“不是,”贾思秋朝韩越前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转过脸来又问韩雁行,“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就是想,我以后多半就在云罗了,但是我在云罗什么都没有,我得有个住的地方呀。然后,我最近没事就看房子,那……便宜的房子又小又挤,我住不惯,我就选了一栋别墅。”韩雁行睁着眼瞎编。
“你为什么要留在云罗?这个家你不要了?”贾思秋把眼睛一瞪,气不打一处来。
“就是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管我和你妈了?为什么要留在云罗?”韩越前也气得吹眉瞪眼。
“爸,妈,你们别生气。听我慢慢说。”他心虚地安抚他们,然而,他要慢慢说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能继续瞎编,“我先买了放在那儿,云罗现在的房子正涨价呢。”
“你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韩越前做了决断,“没必要!云罗再涨价能涨到哪儿去?能涨过北京上海吗?现在房子的势头早过去了。别乱折腾了!你还是趁早准备准备回家来吧!我年纪大了,干不了几年了。你准备回来接我的班吧!”
韩雁行没有作声,他最怕韩越前让他接班,他不想接班,不喜欢父亲的这个行业,也不适合这个行业。但他不敢当面回绝,他还得求他们借钱呢。于是,他就这么默不作声,脸色阴郁,仿佛换了张脸,从来没这么沮丧过。假如借不到这笔钱他该怎么办?杨轻舟该怎么办?他已经在杨轻舟那儿打了包票了。
贾思秋默默地打量着他的神色,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就找个理由把韩越前支开。然后,她把韩雁行叫到他自己的卧室里,悄悄地问他,“你跟妈老实说,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妈不信你是买房子,你从来都不关心房子这种事的。”
韩雁行既窘迫又愧疚,果然是瞒不过母亲的。他恨自己无能,拿不出钱来,只能来骗父母的钱。但他也不是拿这笔钱去挥霍,他的确是有急用,是没办法。他心一横,想着杨轻舟的处境那么艰难,干脆放手一搏,或许能说服母亲,于是,就和盘托出了。
听完后,贾思秋震惊地感叹,“原来是这样!”
“是的,就是这样!”韩雁行烦恼地说:“假如我不帮他,就没人帮他了。妈,我也是没办法,想着他万一又想不开……”他欲言又止,他不敢说不吉利的话,怕一语成谶。随即,他又感叹说:“他是个可怜人,没有人在乎他,也没有人能帮他。”
贾思秋默然不语,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韩雁行见她有所动摇,又再接再厉,“妈,他好歹是个明星,借给他只是一时的,等他赚了就会还给我们,他那么有名,赚这笔钱很容易。他的为人也没问题,是不会赖这笔账的。”
“我倒不怕他赖这笔账!”贾思秋说:“他这么有名,他敢不还我可以到媒体上公开他。”
“这么说,你同意借了?”韩雁行喜出望外,紧皱的眉头一下舒展了。
贾思秋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借给他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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