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诗音迷迷糊糊醒来,浑身是发软的无力感,首先吸引她注意力的是床边的支架,上面挂着吊水瓶。
她一直不爱锻炼身体,信奉生命在于静止,近几年因为繁忙的学业和工作,她经常性的熬夜,熬夜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结果就是她越来越薄弱的抵抗力。
口渴得要命,正想坐起来喝床头的水,程景赫推门而入。
“醒了?好点了吗?”
“想喝水。”她嗓子又干又疼。
程景赫端来温水给她,在一旁给她抠药丸。
陆诗音接过,没说什么仰头就着水咽下。
他给她测温度,降了些,又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陆诗音没有什么力气,也没有胃口,但是会逼自己吃东西,所以点了点头。
饭菜是他亲自端上来的,放了虾的肉粥和青菜,另还有炖好的鸡汤。
支了小桌子在床上,她没什么胃口,细嚼慢咽,看不出对食物的喜好,每每低头去喝粥时,头发纷纷往前落,实在碍事。
她终于受不了:“帮我拿一下绑头发的,在洗手间。”
程景赫去拿来递给她,她的左手还在打针不好绑头发,一抬手血就倒流。
“我来。”他接过她的头绳,一只腿的膝盖跪在床边,两只手去拢她的发,指尖轻轻擦过她的脖子,他小心避开,给她绑了个低低的马尾。
自知手艺不是太好,他有意重来,陆诗音说没关系,只是吃饭绑一下。
她没吃多少饭,吃不下了,程景赫又撤走这些。
再晚些时候,针打完了,体温恢复正常,医生又来了一次,嘱咐她按时吃药。
她睡了一天,晚上再也睡不着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床头的小夜灯开着,她一个翻身,正好和不远处地上躺着的程景赫对视。
“你也还没睡啊?”她问。
“睡不着。”
“谢谢你今天照顾我,奶奶都告诉我了。”
奶奶中途来的时候,他正好去接电话,没听到谈话内容,这会儿有些好奇:“奶奶和你说了什么?”
“奶奶说你今天本来应该去公司慰问那些节假日还在岗位的员工,结果因为我推掉了。”
他有意辩解:“你别听奶奶那样说,没有的事,我也想在这个时候偷一下懒。”
她笑,结果牵扯着又咳嗽两声。
程景赫起身给她倒水喝,水杯递到她手上又躺回地铺。
“那也谢谢你。”
“我问你一件事,你认真回答我。”
程景赫不知道奶奶还和她说了些什么,这会儿心中有些打鼓:“你问。”
“你小时候为什么一见到我就跑。”
程景赫沉默半晌,并不太愿意提起小时候:“……也没有很小吧,那会儿都14岁了。”
“我问你姐姐,我说你弟弟为什么一见到我就跑,你姐姐告诉我你这是青春期的异性恐惧症。”
“她说你进入青春期后非必要不和女孩子说话,就连在家里和她也像陌生人。你那会儿有个男同学,玩得挺好的,好像姓肖,总是来你家里找你。”
“你姐姐说你只和男生玩,每次看到你和那个姓肖的男生走在一起就会磕你们两个。”
他不太了解一些流行的网络词:“什么叫磕?”
“你姐姐觉得你俩很配,所以磕你俩的cp。”她补充:“cp就是你俩是一对。”
程景赫扯了扯嘴角,觉得的确是程景知能干出来的事,半天,他憋出一句:“胡说八道。”
陆诗音笑了两声又问:“那个肖同学现在在做什么?”
“好像移民了。”
“那你会想他吗?”
程景赫正准备回答,话到嘴边突然觉得画风有些不太对,他抬起头,发现陆诗音果然一脸期待。
他气结:“我不想他!”嘟嘟囔囔,“他长什么样子我都不记得了。”
“可以搜索一下,他叫什么名字?现在搜索引擎能搜到名字的,你不想知道他现在长什么样了吗?”
程景赫翻了个身,背对着陆诗音,语气有些懒散:“不想,我睡了。”
说是睡觉,但是他并没有真的合上眼睛,看着墙壁的一角放空。
没多久,他就听到陆诗音下床的声音,赤着脚走到他身边,手机屏幕的光照到他的脸上,声音就在耳侧。
“我知道你没睡,我找到他了,叫肖博恩,给你看看他现在长什么样。”
手机屏幕上,是肖博恩的一张生活照,笑容阳光开朗。
见他没反应,陆诗音戳了戳他的背:“你以前最好的朋友欸,你怎么没反应?”
程景赫深吸一口气,回头准备起身,没料到陆诗音跪在他身后,他准备起身的动作瞬间拉进二人间的距离。
陆诗音身子一僵,脸上有他的吐息,瞳孔放大,和他对视好半天。
她用力推他一把:“睡觉就睡觉,这么大动作干嘛!吓我一跳!”
她输出完回到床上,背对程景赫,手机来了消息,她点开,是程景知发来的:【怎么样?他见到他的cp什么反应?】
陆诗音脑海里回想起刚刚两人那么近,都快亲上了,脸一片通红。
她打字:【没什么反应,好像真的忘了。】
程景知:【呜呜呜,我的cp,be了。】
陆诗音:【本来就be了,你弟弟都结婚了。】
程景知:【弟妹吃醋了。】
陆诗音语塞,不再回复,程景知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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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的最后一天,陆诗音睡饱起床,病毒赶走一大半,她呼吸都通畅许多。
地上的被子已经被收起来,程景赫不在屋内。
她去洗漱换衣下楼吃早餐。
程景赫的妈妈正在楼下用早餐,见到她下来了让她过来一起吃。
陆诗音走近,老实喊了一声“妈妈”,厨房里阿姨端来一碗冰糖雪梨:“小赫说你有点咳嗽,特意要我给你蒸的。”
“谢谢阿姨。”
李阿姨笑着说:“谢什么,都是小赫说的。”
她有些尴尬点点头,对上向婠的一双眼,两人都笑了笑。
向婠问她:“今天的安排是什么?”
陆诗音想到之前就约好的今天要去试婚纱:“今天准备去试婚纱。”
“先别去了,你刚退烧,脱衣服换衣服小心又着凉,等好了再去。”
陆诗音点头应好,向婠又开口说:“你病了一天,程景赫工作就延误一天,现在公司上的事大部分都是他在管,他懈怠了少不了要受到董事会的问责。”
陆诗音拿勺子的动作一顿,听出弦外之音。
这是她第一次和向婠单独在一起,虽然之前知道向婠对少对她有些不太满意,但这是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
向婠的确不是太喜欢她。
她笑笑,不放在心上。后半程不怎么开口说话,而向婠倒是自如地和她说起别的话题。
虽说这一顿早餐吃得没让她少二两肉,心里也多少有些不太舒坦。
她本身就不是一个和长辈能说到一起去的人,不然也不会这么大了还和自己的亲爷爷说话时像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了。
吃过早饭她就赶紧溜掉,去找程景知说话聊天。
而程景赫一直到中午才回来,一身端正的西装,应该是去了一趟公司处理公务,那会儿她和程景知正坐阳台上聊天。
程景赫目视前方,准备进屋,程景知眼尖先看到他,趴到雕花的栏杆上喊他:“程景赫!你老婆在我这!”
他脚步一顿,抬头看去,陆诗音两只腿蜷着,就坐在一边的藤椅上。
陆诗音急忙伸手拍了一下程景知:“你干嘛!”
她又低头看过去,两人视线一对视,她想到昨晚那一茬,默默靠进椅子里,躲避视线。
而后她听到程景知嘟囔一句:“怎么走了?没意思,都不说话,你俩吵架了?”
陆诗音否认,他俩怎么可能吵架,实在是相敬如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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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节后,陆诗音回公司上班,刚进到办公室坐下,钱穆便进来,大喇喇坐在她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陆诗音赶忙打开手机查看公司内部系统,十分平静,没有什么特别的。
“又和我有关?”她指着自己,想着最近并没有做什么错事,手上的项目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钱穆思考状,点了点头:“有点关系但又没有关系。”
陆诗音扯出一个笑:“那你先说坏消息好了。”
“坏消息就是,我们长期合作的那一家药材公司,公司账面出现了问题,有关部门插手,现在被封了,你需要重新找公司合作。”
陆诗音松了一口气,这倒是在承受范围内:“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还行,可以接受。”
她悠闲喝口咖啡:“那好消息呢?”
钱穆凑近一些,带着笑意:“好消息就是,那家公司是吴梓涵的。”
陆诗音来了劲,放下手中的杯子,两只眼睛瞪得很大,满脸写满了诧异:“她什么时候接手的这家公司,她家里不是做家居的吗?”
钱穆早就已经调查好:“她爸爸家的确是做家居的,但是她妈妈家里那边一直在做药材生意,近几年这家公司突然冒头,十分突出,逐渐走上正轨。吴梓涵的爸爸不重视她,不管是什么好东西,第一位一定是儿子的。”
“吴梓涵的妈妈自然是把自己的女儿看得要紧一些,把这家公司给了自己的女儿来管理。”
“原来是这样……”陆诗音托腮。
“但是也太突然了吧?前段时间不是才开了峰会吗?我正好路过,还碰见她了。这刚过完节就出这种事,吴家岂不是鸡飞狗跳的?”
钱穆:“吴家也有入股,所以说少不了这些,倒是吴梓涵的妈妈那边看着还挺平静的。”
陆诗音笑了笑:“看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吴梓涵的妈妈心思说不定也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纯粹,不过也不一定,我以前经常见到她妈妈,她妈妈就是波澜不惊的性格。”
钱穆耸耸肩,听到她还在咳嗽,嘱咐她记得吃药。
忙一天,快到下班的时候,程景赫发消息过来:【今晚去试婚纱,我来接你。奶奶帮我们联系上了一个法国的婚纱设计师,我不太懂。让我们一定不要缺席。】
陆诗音咬着唇编辑信息:【好的。】
她想起前段时间,程景知听说二人要准备结婚了,发了一个截图给她,是法国著名的婚纱设计师,最近来了国内,程景知有发送婚纱的图片让她看,她的婚纱设计十分梦幻华贵,很漂亮。
现在想想今晚要去见的应该就是那位设计师了。
她想到昨天回家时,程景赫好像真的很忙,并没有和她一同回家,还是袁助理把她送到家的。
今天一大早又没见到他,张姨说先生很早就出门了。
本来她觉得还挺好的,不用见面还能减少尴尬,结果今晚就要再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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