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自空中摇曳着落下,笔直的雷划开一片暗淡夜幕,熟悉雷声的落尾拖拽了点儿夜间该有的暧昧。
酒瓶转着,断断续续的发出些近似于咕噜的声音。瓶塞被人小心启开,倒入杯壁薄如蝉翼的高脚杯中。
轻抿一口,白酒独有的辛辣顺着唇一路炸到胃底,让人身子都有一点暖和起来了。
“管家,你说,我会喜欢那朵红玫瑰吗?”纣子幽自言自语般的问着,慢慢儿转动着手中的酒杯,深邃的眼眼中带有碧蓝色的忧郁,深深的望着窗外的那片**。
“咔哒,咔哒,咔哒。”桌上放着的怀表一丝不苟的转着,像是在提醒人们时间已逝。
“管家?管家!”纣子幽不拿的用指节敲击着桌面,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似乎被谱成了一首进行曲,第一乐章已逐渐消弭。
“啪!”门与木板共振,发出厚重而沉闷的响声,进行曲已到第二乐章的**,就连雨的嘀嗒声也变黏糊了许多。
“管家,孙管家!你……”
“家主,我在。”
也许是老天施恩了,孙管家终于是在又一场闹剧开场前赶过来了。
她看起来是那种特别严谨正宗的管家,一身男士黑色定制西装,银白色的发用发胶固定好,乖顺的梳在脑后。手戴一双镶着黑珍珠和金扣子的白手套,镀银的眼镜框更为她增添了一丝稳重。
“回答我的问题,管家。”
“是,家主,我认为您会喜欢的人。”
“倒酒吧。”纣子幽缓缓叹了口气,没再说些什么了,只把身子往后一倒,眼儿里有些迷茫。
乐曲已到第三乐章的末尾,一切将要结束了。
孙管家会意,慢步走到木桌旁,将八二年的茅台倒满了半杯。
酒水落入杯中,柔润又细滑。
纣子幽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有些来不及咽下的酒水顺着她脖颈的曲线打湿前襟。纣子幽放下酒杯,不悦地在书房中踱来踱去。
“行程安排的怎么样了?明天几点的飞机?送玫瑰的什么时候到?”
“行程表已经发到您的邮箱了,明天下午一点的飞机,起飞后八个小时降落在达鲁伊里夫,转乘两个半小时的直升飞机到达灾祸之地。另外,送玫瑰的已经来了。”
小提琴抒情的揉弦配合着雨声的旋律,充满着回忆与莫名的久远。
敲门声响起,很有规律的只敲了三下,每下间隔两秒钟。
纣子幽头疼的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转身朝孙管家吼道:“这他妈不是书房吗?他是怎么直接进来的啊?”
“家主。”孙管家优雅地朝她微微俯身致意,“送玫瑰的人为了客人着想,从来只隔着一扇门向主人家的问好。”
管家整理了下衣服,确定这一身打扮不失威严后,便走到门前拧开了镀金门把手。
“管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啊这幼儿园老师都教过你了吧!啊啊啊啊!还有你根本就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吧!”
纣子幽害怕的嚷嚷着,眼睛在房中瞟来瞟去,最终一个闪现躲在了书柜后面。
“您好,这是您订好的一朵夜莺玫瑰,请接收。”清脆的少年音很有礼貌的向孙管家打着招呼。
管家从书桌上拿了钢笔,拔开笔盖,似乎正在写反馈信。纣子幽探头瞄了一眼,san值都差点儿掉光了。
送玫瑰的人是一位面色苍白的少年,乌黑的长发随意扎在脑后,面容姣好,嘴唇是刚吃完小孩的血红。
纣子幽抹了抹眼睛又看了一眼。这少年注意到了她,抬头朝她干净腼腆的笑了一下——如果他嘴角没有那两道几乎都要裂到耳边的豁口的话,那这场面应该还挺温馨的。
这合理吗?纣子幽想,嗯,她现在就应该在河里和河狸玩贺礼,这怎么就不合理了呢?
于是她平静地接过管家递给她的签收单;平静的回以裂口少年一个微笑;平静地接过同样红的不合理的那朵夜莺玫瑰;平静地送走裂口少年并答应给他一个五星好评。
关上门的那一刻,纣子幽如释重负,身心立即变得憔悴无力。
半晌,她崩溃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大声吼道:“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这世界上怎么真的有鬼啊!我可是个唯物主义者啊浑蛋老天,你怎么能让我看见这玩意儿啊!”
闻此言论,孙管家只是朝纣子幽微笑了一下,随后便研究起了这朵夜莺玫瑰搭配什么样的花瓶才最大气又不失肃穆。
“既然要追求刺激,您就得早点适应。”孙管家用丝绸手帕慢悠悠的擦拭着手中的瓶子,那瓶子很朴素,通身以白色打底,浮雕的黑色线条勾勒出了一只立体的张牙舞爪的恶龙姿态。
但最显眼的果然还是中间被恶龙围绕着的二次元老婆啊!这怎么看都不是严肃的管家该有的选择吧!
孙管家察觉到了纣子幽那火热的目光,转头朝她半眯着眼笑道:“家主您也喜欢这种款式的吗?我也有这样印着二次元老婆的楠木骨灰盒哦!小巧精致,反正等人死掉火化了也就一撮灰重。”
纣子幽双手交叉半搂着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对她的提议表示了拒绝。
“咳咳,对了!”纣子幽决定找回自己家主该有的威严。“那个玩意儿你可找到了?”她若无其事地从躺椅上站起来,拍拍衣服,似乎正在清除身上的灰尘。
孙管家眉头皱的像扑克牌里的国王,“家主,您今晚也确实见到了鬼,怎么就能确定您身上不会发生什么荒唐事呢?要真这样……”
她轻咬着唇,“我怕,再也无法护着您了。”
纣子幽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那半湿不干的领子。
“话我只说一次,管家。”
“唉,遵命,家主!”孙管家不失恭敬的回应着,打开了手中一直提着的蛇皮纹黑色手提箱,“想必这里面有什么您已经猜到了吧?”
纣子幽不置可否的笑笑,趁孙管家解箱子密码锁的时候又对瓶子吹了一瓶八二年的茅台。
“他妈的,这不比什么赌博刺激多了,舍不得钱,赌博只能让你身败名裂,赌命输了大抵也不过是搭上这了烂命一条。”
晨光熹微,夜也似萨克斯最后拖长的那一抹旖旎尾音,不觉而尽了。
“我说的至少还有点儿歪理,对吧?”
当然,最后酒杯的破碎声成了这一夜荒唐的结尾。
“管家!这箱子里装的又不是什么中考资料,密码几位数的啊这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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