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为何这小半月你总是忙得很?整日里头都在书阁算这算那。是什么事很棘手吗?怎么还不让我插手此事呢?"晚间纳凉之时,溪暮枕在石桌向面前的阿姊问出了困扰自己多时的问题。
溪云逗溪暮的心思没有随两人的长大而消失,反而愈演愈烈更胜从前:"阿暮这几日代我在外奔波,想必也听到了不少风声,阿暮你猜猜是什么事?"溪云一只手撑下巴。微侧歪着头等待着弟弟的回答。
"嗯……我是听闻下月初三在皇宫御花园有个赏花宴,不知阿姊可是为此筹备?"
溪暮思考时会不自觉地抿唇,两颊的肉也显得更加饱满,肉嘟嘟的娃娃脸不禁想让人捏两下。
"哦~这不是知道嘛。不过阿暮你也要参加哦!"
"诶"溪暮闻言大脑有一瞬的空白,"赏……赏花宴不是世家贵女们的聚会么?我……我去不合适吧!
"诶,阿暮这你就不懂了吧!"溪云故作神秘地说:"这赏花宴啊,其实大部分时候都是相亲宴。"
"相亲宴"三个字溪云还特意重读,看见溪暮诧异的脸上爬上红晕,溪云笑得更加开怀了。
"不知有没有哪家的小姐看上我们的溪二公子呀!"
"阿姊!"溪暮红着脸喊了一声
"有阿姊在,谁敢给我乱点鸳鸯谱!"
"这倒是真的。"
这次宫宴宴请了不少世家贵女和一些名门望族的公子,当然也包括溪云和溪暮。
当溪暮跟着溪云到宫门时,四周就有人打量着溪暮,开始了窸窸窣窣的议论。
溪云拉过弟弟,安慰似地轻轻拍了拍他的手"阿暮,你不用管人家如何说,如何做,你只需做你自己便好。"
溪暮偏过头对溪云温柔一笑道:"阿姊放心,我晓得的。"
"乐陶,今日你来得倒早。"一个温柔端庄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晚照!那里早得过你呀!"
徐媛一身鹅黄齐胸儒裙配晴山蓝外衫,盘好的发髻上零星缀了几个小簪,一边插着烧蓝步摇。
徐媛笑了笑道:"阿暮也来了啊。"
"晚照姊姊好!"溪暮笑得灿烂,神情又乖巧,长得也秀气,许不少偷偷注意他的小姐红了脸。
而偏有人要打破这种气氛。
"怎么溪家也来了,这宫宴的门槛也未免太低了吧!"
在大多数的官员和世家贵族眼中,溪云只是一个皇商而已,商人,是最下等、不入流的下等人!更何况她是个女子!
"阿绍!你放肆了!"另一位男子出言训斥。
这位男子是工部尚书的长子易正,而出言不逊的那位男子则是次子易绍
"我弟弟出言不逊,望溪大人海涵。"易正躬身行礼,代弟弟向溪云赔罪。
溪云冷眼轻"嗯"了一声,算是原谅。易正这才松了一口气,直了腰板将弟弟拽走。
易正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怎么能说出这么没脑子的话。
说普通人也就罢了,可那溪家可是皇商!跟"皇"字扯上关系的!怎么说也算朝臣,不过是碍于她是女子不授职上朝罢了!
诶!真是蠢!
酉时三刻,宫门开启。
御花园内早已准备好一切,毕竟名义上是"赏花宴"各处桌上摆了许多盆花,周围的花树上也挂了不少彩丝。在中央的广场上摆了几排案几,最前边的一套桌案不必说也晓得是皇后娘娘的凤座。
各家陆续入了座,前几位是皇子公主按长幼排座,再后面便是以陈、徐、周、易、秦、溪的顺序依次落座。
溪家被排在了最后,不过溪云也乐得清闲:今日这一趟便当是放松一下吧。还没寒暄几句便有太监尖声报道:"皇太后、皇后到!"
大家闻此纷纷收神,起身行礼,口中齐声道:恭迎皇太后、皇后!
"平身吧。"
"谢太后!"
太后一身华服,头上金饰凤凰闪闪发亮眼角几道皱纹,面容还称得上和蔼。
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各家公子小姐献艺;有的献舞、有的吹箫。不过溪云一点都不感兴趣,反正自己也不用献艺。
毕竟自己总不能上去舞剑吧,自己的剑可是杀招,别到时候安个刺杀的罪名。
溪云悄悄打量起在场众人。目光不经意间落到长公主身上,长公主长相明媚,今日出席也是简装:一半头发盘作朝云髻,剩下的半扎披在肩后。
细长的柳叶眉下微微上挑的丹凤眼不知在思索何事。杏脸桃腮,朱唇皓齿,姿色天然。
她一身红衣似火,头戴鎏金步摇,灿若春华,皎如秋月。
长公主似有所感,偏过头与她对视一眼,嫣然一笑,举起手中的玉盏,藕白手臂上两个叮当玉镯碰撞,隔空敬了一杯。
溪云莞尔,举起玉盏回了礼。
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曲调婉转,如珠如玉。
徐媛静坐中央面前的一张矮几上横放一把古琴,她腰背笔直,一双莹白纤长的素手在琴弦上游走。
无论是琴技还是仪态都无可挑剔。
高位上,太后脸上愈发满意,微不可察地朝皇后点了点头,皇后笑笑表示明白了。
一曲罢,徐媛施施然起身垂眸向高位上行礼。
"可是户部尚书家的长女徐媛。"皇后自然是认得她的,多问这一句不过是为了走个过场。
"回娘娘,臣女正是。"行礼标准,态度恭谨,有大家风范。
"早听闻户部尚书家的两位女儿才貌双全,今日一见看来所言不假。"
"皇后娘娘谬赞了。" 徐媛退回了自己的座位,一转头,便见溪云对自己比了个大拇指,一旁的溪暮也用一种崇拜的眼神望着她,嘴角不禁上扬了几分。
唉!这一大一小!
在又赏了几轮花之后,众人又到御花园旁的宫殿用晚膳。
桌上菜色丰富,四周也当然少不了相互恭维的声音,溪云不在乎周围的觥筹交错,满桌丰富的菜品比世家贵族更加吸引她的注意。
一旁的溪暮也差不多,溪府中美食也不少,只是与宫中的珍馐比起来,那自然是微不足道的。
只是玉盏中的梅子汁一开始入口时酸甜可口,可一回味口中甚至带着甘味,不太好喝:是宫里的人喜欢吧!
徐媛端起玉盏,刚要喝上一口,可鼻子却先发现了不对﹣﹣这是甜果酒!她将玉盏放下,向身后的清月吩咐拿杯茶来。
喝完"梅子汁"溪暮的头有些眩晕,眼也有些模糊。
自己竟才吃了两口便犯困了!?果真是被阿姊娇养得太过了!
溪暮的脸上染着一层薄红,眼神有些迷离。
"阿暮?"溪云发现自家弟弟好似有些不对劲。
溪暮甩了甩脑袋,把脑中的薄雾甩去"嗯,阿姊,怎么了?"
溪云伸手将溪暮方才甩散的鬓发别到耳后,"困了?一会儿我们早些回去,可好?
"嗯,好。"溪暮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乐陶,这便是你收养的弟弟?"说话的不是徐媛而是陈家的三小姐陈阑。
太后和皇后早已离席,这气氛才算真正地活跃起来。
"是呀,阿暮,叫锦梦姊姊!
"锦梦姊姊好!"
"姊姊?"陈阑对这个称呼感到诧异,看来这个小弟弟不是这一带的人士。不过他真的好可爱!一张俊脸稚气未脱,说话声音也带了些幼音。
陈阑捏捏溪着的脸颊"好,真乖,看你这小脸红扑扑的,哈哈。"
陈阑的大嗓门让不少人都朝这头儿瞧,更是聚集了几个胆大好玩的小姐,向溪云问好后,你一言我一语地逗着溪暮。
"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呀?"
"叫声姐姐来听!"
"你喜欢吃饴糖吗?
"叫声姐姐来听!"
"叫什么姐姐啊,你没听见他方才唤的是姊姊吗?来,叫声姊姊!"
溪暮看着面一个个巧笑嫣然的小姐,顿时感觉脸上更烫了,看人都有重影了!而且 脑袋好沉,好晕。
"砰"
溪暮倒在桌子上,虽然用手垫了一下,但还是震得玉盘玉碟叮当碰撞,发出很大声响。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几位小姐呆愣地不知所措;溪云听到声响立马警觉地回头,便看到弟弟脸色坨红地倒在桌上。
"阿暮?阿暮!?"
溪暮在恍惚中听到阿姊好像在叫自己,努力将眼睛睁开一缝,果真看见阿姊焦急的神色,口中喃喃了几句"阿姊"。
但抵不过头昏脑涨,终还是听从本能地阖上了眼。
溪云抚着溪暮的背,目光落到溪暮手边倒下的玉盏上,自己方才叫南意将果酒换成茶了……吧?
溪云抖着手将玉盏拿起,闻了一下
很好。
悬着的心彻底碎了,自己根本没叫人换,阿暮这是喝醉了!
众人看着溪云的神态和溪暮的行为,也都了然于心。
在溪云不知所措的时候.忽而听到几声阿姊"。众人也都听到了,视线不由地落在了溪暮身上。
半趴在桌上的少年眼皮半阖,目光涣散,口中不断地喃喃:"阿姊,头好晕……"
下一刻,少年跌跌撞撞地起身,看着面前的阿姊使劲摇了摇头:"怎么……还有……这么多的……阿姊啊!"
随后又重心不稳地扑到阿姊怀里,人是一醉不醒了,但口中还是迷迷糊糊地说着胡话:"好多阿姊……阿姊……好多吃的啊……不对……梅子汁不……不好喝……"
溪暮口中的话毫无章法,令包括溪云在内的众人啼笑皆非。
溪云搂着溪暮让一旁的宫人去通告一声,自己弟弟醉得不省人事,先行离开。
搂着溪暮,溪云起身十分吃力。脚下不稳,晃了晃,而后又被一有力的臂膊扶住。
溪云抬头一看,来人是一位看着温润如玉的公子,她目光不经意地一瞥,在看到那公子腰间刻着"秦"的玉牌后,立马明白他的身份。
秦家七公子﹣﹣秦历。随后护着溪暮,后撤了一步。
"多谢秦公子。"
秦历笑了笑:"我看溪小姐也喝了不少酒,这天也黑了,不若我帮您将令弟送回马车上,如何?"
"多谢秦公子好意,不必了。"随后搂着还在说胡话的溪暮踏出殿门,隐匿在夜色之中。
秦历看着溪云抱着溪暮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随后又轻轻笑了笑。
众人看秦历的眼神充满了不屑:秦家的人果真是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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