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谦原本坐着喝水,听罢一口水呛住,咳嗽起来。他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咳嗽一边看向谢妄,语气讶然:“缜之,你同谁……”
谢妄漠然打断:“兄长,不是我,是……”他本想说是自己的一位友人,转念想到自己在京城独来独往惯了,没有这种能拿出来做挡箭牌的友人。
迅速改口:“是万山。”
谢妄说:“万山今日同我说,他前些日子意外喝醉了酒,醒来之后发现自己与那位姑娘躺在一起,那位姑娘说他们昨晚有了肌肤之亲,让万山负责。万山不确定自己是否与那位姑娘当真有过些什么,这才来问我,我也回答不上来,只好来问兄长。”
他面不改色将一切推到万山头上。
谢谦惊讶的神色稍稍收敛,原来是万山,他还以为是缜之。也是,缜之这万年不开花的铁树,怎会做出这样的事?父亲母亲为了他的亲事发愁得不行,他自己倒是一点不着急。
谢谦平复思绪,又重新倒了杯茶水,答谢妄的话:“万山莫不是被骗了?这话术听来有些耳熟,我记得前些年曾办过一个案子,有一个团伙专门做类似的生意,以美貌女子诱骗男人,让男人给钱财消灾。仙人跳,是这个词吧。”
谢妄凝眉,当即反驳:“那女子不会骗他。”
他下意识为陆朝朝说话。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笃定,谢妄又补充道:“万山与我说,他并未损失任何钱财,那女子也不要他任何钱财。那女子似乎心思单纯,他只是怕那女子也不知晓男女之间的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才来问我。还请兄长解答一二。”
谢谦怔了怔,这话更熟悉了,当时被骗的那些男人每个都这么说:她心思单纯,不可能骗我的,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不过既然缜之如此笃定,他也不好多说,只道:“这种事,怎么说呢,因人而异吧。有些人可能什么感觉都没有,有些体弱之人或许会有些腰疼?”
他自个新婚第二日神清气爽,还有些亢奋。
谢妄听罢这话,只觉得后腰处似乎的确隐隐作痛。
可他身体康健得很,一点也不体弱。
所以,他那晚真的和昭阳公主发生了一些什么。
但还是很诡异。
他怎么会在昭阳公主的寝宫里出现呢?他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章安澜又为何会在他的卧房里睡了一夜?难道是有人故意为之?
难道,有人记恨昭阳公主,所以特意大费周章将他送到了公主的寝宫,想借此毁掉公主的清白?
他脑子里浮现出了一种可能。
昭阳公主乃今上已故的贤妃之女,当年贤妃入宫后宠冠后宫,今上对她的宠爱人尽皆知,甚至于当年闹出了要废后立贤妃为后的事。但如今的皇后娘娘同样贤良淑德,家世亦无可挑剔,可谓是挑不出一点错处,倘若贸然废后,势必引起轩然大波。群臣反对之下,今上只得打消了这念头。
废后风波之后没多久,今上前往行宫围猎,遇刺客袭击,命悬一线之际,怀胎八月的贤妃挡在了今上身前,救下了今上,但自己却身体虚弱,早产而亡。
昭阳公主从出生之后,便深受今上宠爱,性格略有几分娇纵,在京城内也与许多贵女交恶。只是若仅仅是因为交恶,便做出这样的事来,未免太过狠毒。
谢妄拧眉沉思,分析着其中的可能性。
谢谦见他思索不语,唤了声:“缜之。”
谢妄回过神来,同谢谦告辞:“多谢兄长解惑,我这便去告诉万山。”
谢谦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一句:“你记得告诉万山,千万保管好自己的钱财。”
谢妄嗯了声,转身离去。
回到书房,回想起谢谦的话,谢妄揉了揉自己后腰,的确有酸痛之感。他指节搭在檀木桌案上,又怔住。
可是他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他完全想象不出来自己和昭阳公主……
谢妄捏了捏眉心,深吸了一口气,又想到别的,他要怎么对公主负责?
虽说大齐民风没有那般保守,但这种事到底是女子吃亏,因此他当时才想着向陛下求娶。可公主说不愿意嫁他,除了求娶,还能如何让弥补公主?
谢妄想不出来。
他只觉得这件事比他以往经历过的任何一件事都要棘手,不能再想下去了。
谢妄吐出一口气,将目光移向一旁对着的书稿上,他伸手拿起一本翻看。
不多时后,谢妄眉头一皱,猛地合上书稿。
“万山。”他语气有些愠怒。
门外的万山再次战战兢兢地进来:“公子,怎么了?”
谢妄想将手中的书稿甩他脸上,思及那上面写的是什么东西,又生生止住了动作,质问道:“这些东西是什么?谁让你放在这儿的?”
万山咽了咽口水,如实道:“公子,上回您不是让他们不许再谣传您同昭阳公主么,这些书稿便是在那些人手中发现的,属下便都收缴了。”
方才谢妄翻看的书稿里写的便是与先前那些谣言如出一辙的东西,是以他和陆朝朝为原形的话本,还不是那种普通话本,是……琴瑟话本。
谢妄方才不过翻看了几页,映入眼帘的词汇都让他难以接受。什么香1艳、白1皙、一手可1握、巨1物……
都是些什么污言秽语!
谢妄太阳穴突突直跳,咬牙切齿道:“谁写的?谁印的?通通抓进去蹲几天。倘若再让我在京城内看见这等东西,我打断你的腿!”
万山:……
不是,这又不是他写的,怎么要打断他的腿啊?
万山有苦不敢言,只敢应下。
“属下这就去办,属下告退。”万山匆匆跑路,为了保住自己的小腿而奋斗。
谢妄胸口剧烈起伏,他甚少有这般失态之时。他置肘桌案上,扶住额角,余光瞥见那本还被他攥在手中的书稿,迅速扔了。又拿出干净帕子擦了擦手,仿佛刚沾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京城里的确有一些私下里印制书稿的生意,印的都是一些话本之类,因着没掀起什么大波澜,朝廷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太管这些。看来真是让他们逍遥太久,无法无天了。
谢妄冷笑一声,什么都敢印制了。
他又看向那摞书稿,打算让人全都烧了,转念想到书稿里的内容,罢了,还是他亲自动手烧了。若是平时,他也许不会想这么多,可如今他的确和昭阳公主有了些什么,倘若别人看了,联想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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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光殿中,陆朝朝光着脚踩在羊绒地毯上,步履轻快,双手背在身后,仿佛一只蹁跹的蝴蝶一般轻盈。她口中还哼着歌儿,任谁见了都知晓她这会儿心情甚好。
她更是不禁拍了拍手,银铃一般的笑声紧随其后。
“宝嘉的这个法子真是太好了,竟真能治谢妄。”陆朝朝回身在美人榻边坐下,用细嫩的长指捏起一块奶糕送进嘴里。
她想在想到谢妄那会儿的表情,还是觉得太有意思了。
这么多年,终于是她大获全胜了。
不过让她失望的是,谢妄还算不上落花流水,他要是能更狼狈一些就更好了。
她将一切都想得很轻巧,按照谢妄的聪明程度,也许很快就会发现她说谎骗他的事,但那又怎样呢,到时候他来兴师问罪也无妨,左右她已经赢了。
再说了,谢妄就算知道真相,也不能拿她怎样。
陆朝朝这么想着,心情更加愉悦,又捏了一块奶糕。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竟然是大麻烦的开始。
谢妄这回竟然成了一个超级大笨蛋,没有很快就发现她的谎言。
[奶茶]朝宝:当然痛啦,我踹的这一脚可是用了很大力气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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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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