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鹿耐心地等了几天。

每天准时准点发送的早安晚安，就像一杯喝了太多次的茶，渐渐丧失了原有的效果。那些简单的问候，刚开始还能让X有所回应，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得到的回复越来越简短、越来越敷衍。

不过桃鹿察觉到X对他还存在兴趣，那兴趣就像一团若有若无却始终燃烧着的小火苗。

在合适的时候添上一把火，会让火苗变成火炬。

而他只需要“听话”地买几套衣服。

登上116路公交车，经过7站后，车上的乘客终于不再是清一色的大爷大妈，而是那些穿着整洁、衬衫衬裤一丝不苟的白领上班族们。

4站的距离，车上的乘客已换了一拨。清纯靓丽的高中生们纷纷挤上公交车，与自己的同学、上学搭子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热议着网络上的新鲜事和朋友间的小八卦。他们不仅不惹人厌烦，反而引来了旁人羡慕的目光。

“芸姐，快看，那辆车太酷了！”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轻轻碰了碰身旁戴眼镜的女生。她们虽不知那辆车的价值，却对酷炫的事物充满喜爱。

桃鹿的目光也随之投去，只见外面停着一排豪车，路虎、保时捷随处可见，这些还只是他能认出的，更有许多他未曾见过的车标。

“天哪，这难道就是网上热议的那辆定制版帕加尼Zonda MY吗！怎么会停在这里？快，快，快，赶紧给我拍张照。”

“公交车速度太快，你都成一道残影了。”

那个剃成寸头的男生还恋恋不舍地趴在车窗上扭头看着已经消失不见的豪车，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羡慕，“什么时候我能够拥有一辆啊，哪怕不是定制的也行。”

一旁的朋友淡定地拽着他的领子，将人拎回来，“叫我一声爹，我给你买……pdd模型。”

寸头男生庆幸自己还是有几分骨气，没有脱口而出，不然就真的被钉在耻辱柱上了。

20站的距离，能把这座两极分化的城市看完一半。

从在生活线上挣扎的老城区，到寸土寸金九江公寓。有的人骑着共享单车为了生活奋斗，也有人开着百万的车一掷千金。

他们活得不一样。

“您说，有一天我会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吗。”桃鹿的声音很轻，但在733听来却异常清晰。

733显得有些烦躁，“只要你听爷的，要什么没有。安心做任务吧。”

“好，谢谢您。”

桃鹿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压着帽檐下车。

外面的太阳很大，照得他睁不开眼睛。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有树荫的地方。他首先做的事就是掏出手机，打开跟X的聊天窗口。

迷路：今天的太阳很大，很刺眼，先生注意防晒。

点击发送后，他收起手机，深吸了一口气，准备踏入这个繁华而又陌生的世界。

绿灯变成红灯，在贵的车也要停下来等待。

车后座，五爷翻阅着文件，身侧的手机一震，看见备注为“夹子先生”的人发的信息。

他抬眼看向车窗外，似乎想要验真一下真伪时，树荫下的身影吸引了他的视线。

“运气不错，四天遇到两个极品。”五爷轻声调侃道。

树荫下的人身材高挑，皮肤透亮。普通白色短袖配上黑色短裤，没有穿衣审美，却被他穿出了独特的韵味。让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颀长清癯。

再普通的衣物也挡不住美人风骨。

“可惜了。”

红灯转绿，汽车平稳起步。

桃鹿的身影只是在辽阔的湖面激起层层波澜，风停纹消，又变成了波澜不惊的模样。

“穿过天桥，直走，右拐，进入地下通道。”

“去那里。”733猛地用爪子按住了桃鹿的手机，扬头命令他转身走向后面的商场，“只有那里的衣服才配得上本大爷的身份。”

桃鹿看清楚标识后，表示强烈地拒绝，“不不不，我配不上哪里。”

733在桃鹿手底下吱哇乱叫，他不管它怎么闹，态度格外的强硬。

那里随便一件衣服的价格就足以让他倾家荡产。他不能因为一时的虚荣，就完全不顾及以后的生活。

在吴江服饰里面转悠了一个小时，733pass掉了大多数的衣服。

有些桃鹿感觉他穿上跟网店里的模特一样好看，狠狠心想要买下来的衣服被733评得一无是处。

最后还是桃鹿执意买下了三件733反抗得没有那么激烈的衣服，痛失437块钱。

有一条长裤，还是老板娘看在他长得不错的份上，跟他打了个折，不然就是477块钱。

733表示：它不是反抗得不激烈，而是吐槽到最后它快被气死了。

它想不明白，好好一个帅小伙子怎么审美那么垃圾的且廉价。说出去这是它的宿主，它都感觉脸上没光！

“那个……咱们现在回去？”桃鹿一手拎着衣服，一手抱着没有了生机的733，开口道。

“嘁！你要是不急着回去，咱就去那儿溜达溜达。爷给你挑套开学时能惊艳四座、亮瞎他们狗眼的行头。怎么样，敢不敢跟爷走一趟？”

桃鹿默默无言，抱起733便一路疾跑。他不能尝试，尝试的后果他接受不了。

嗡嗡——

刚回到家的桃鹿掏出手机一看，果然又是X发来的信息。

X：多谢提醒，今天的阳光确实过于耀眼。

X：如果没有你，我的心情恐怕会变得非常糟糕。

刚给夹子先生转账2万的五爷心情格外愉悦，即使看着那张布满笑容、皱纹纵横的脸，也不再像往常那样觉得碍眼了。

一个与他关系颇为亲近的男人站起身，远远地向他举杯敬酒，笑容满面地说：“看来傅哥最近喜事连连啊，连我们也跟着沾了光。我再敬傅哥一杯。”

五爷举杯与之对饮，轻描淡写地回应：“哪里哪里，只是觉得今天格外清爽，自然也轻松了许多。”

在场的都是些经验丰富的老手，他们敏锐地察觉到五爷的不同寻常。

往常他眉眼间总是透着矜贵与淡漠，举手投足间无不散发着疏离感，那种由权势与金钱堆砌出的威压，今日却似乎减轻了不少。

有心思的人已悄然萌生私下探查的念头。

然而此刻，处于话题中心的人物，却悄然走了神。

迷路：先生，这是我今天新买的衣服，您觉得如何？

三张图片，不多不少，恰好卡在五爷耐心的临界点上。

他解开一颗衬衫扣子，脖颈完全暴露在酒气之中。每当他手指滑过一张照片，肤色便随之红润一分。

待到浏览完最后一张照片，他的扣子已然解开了两颗。

“五爷，金助理送来了醒酒汤。”

五爷身边常见的助理有两个，一个是送醒酒汤金郑恩，另一个是酒局上的郭青闾。

郭青闾看见五爷颔首，意会，将端来的醒酒汤递给保镖，让他好好看着。

随后又跟那些上来攀谈的人挡住，一个七窍玲珑心疯狂运作，按照五爷的意思有针对性地饮酒。

X：不错，再给我拍几张照片。

终于闲下来的五爷的手指点着手机边框，等着他的夹子先生给他发照片。

这一次给什么奖励呢。

他的食指曲起，轻轻敲击着桌面，貌似夹子先生的生活有点窘迫啊，身上的衣服看起来配不上对方。

五爷不喜欢夹子先生暗淡无光，他热衷于让珍宝重新焕发光彩。

明确了奖励意向后，五爷对夹子先生的照片更加期待，随即吩咐手下准备奖励。

小孩子需要鼓励，下一次才能做得更好。

迷路：希望先生能喜欢我的照片。

看见他发过来的不是文字而是语音条后，五爷挑起眉头，不由自主地绽开一个笑，眼尾也跟着炸开了花。

网上常说，笑起来眼尾绽若桃花的男人往往是个十足的花心大萝卜。如今看来，五爷似乎也难逃这一定律。

毕竟在他的这个社交账号里，除了那位令他欢心的“夹子先生”外，还有七八个人费尽心思想博得五爷的青睐，哪怕只是收到一个标点符号的回复也好。

“我出去透透风。酒水味太醉人。”

留下挡酒的郭青闾，他独自一人走到外面，找到一处僻静地，点开夹子先生的语音条。

听见桃鹿意有所指的咬字断句后，眼睛里面的笑意越发浓重。

“好一个夹子先生，说话娇滴滴的，跟个夜莺一样，真能讨人欢心。”

相较于夹子先生娇滴滴的声音，后面的照片则直白地展现了各种风格的魅力，每套服饰都散发着不经意的凌乱之美。

校园风的清纯，街头男孩的酷帅，禁欲校草也不错。

五爷向来坦诚，这些风格各异的照片他都颇为欣赏。

“可惜了。”

夹子先生小气得很，不肯露脸给他看。

他喜欢漂亮的孩子。

X：照片好看，声音诱人。

X：地址给我，给你准备了一点小礼物。

他的一句话，让桃鹿瞬间慌了神，不知所措之际，还是733主动站了出来，将地址发送给了对方。

五爷一看，发现是同城，只是地段不佳。

若夹子先生下次仍能让他满意，他计划为夹子先生寻觅一个更为优越的居所。狭小简陋的环境实在不利于夹子先生的“成长”与“发展”。

哈哈哈哈哈，我发现桃鹿有一流城市的户籍也已经是赢在了起跑线上了[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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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小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