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言精准判断出对方的位置，第一时间侧过身躲避，身轻如燕，动作之快堪比闪电破空，令人防不胜防。

这回，他没让那家伙得逞，也没让那家伙返回水中的主场。

眸底闪过狠厉的寒光，他抓住了某样东西。表面光滑黏腻，层层鳞片附着其上，触感冰凉，它的形状类似一根圆柱体，就像人类的胳膊那样。

闷哼一声，况言爆发了全部的力量，手中利刃蓄势待发，猛然出鞘。便听噗呲一声，刀刃洞穿了那家伙的身体，血花飞溅，恐怖的气体充满了整个山洞。

“别，我投降！！”

微弱的抽噎声慢慢飘出，细若游丝，似乎在暗示声音主人的孱弱。

换做别人兴许会手下留情，可惜它遇见的是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况言。

况言压根没理它，插在血肉里的匕首用力搅了搅，发出诡异的水声，引得那东西惨叫连连，哀嚎不止。

只要吃了它，就可以恢复身体状态。

脑中仅剩下这一个念头，况言再听不见任何声音，手上的力道更大了几分，忘我地透支体力，不知疲倦。

但最终，他还是留下了对方的性命，当然这是有条件的。

山洞内忽然亮起淡淡的幽蓝色，况言顺势望去，就见那条瘫软地躺在地上的人鱼，手中正捏着颗珠子。

可若是定睛再看，便会发现人鱼的嘴角和指尖都流有浑浊的蓝色液体，那颗发光的珠子似乎是它从喉咙里扣出来的。

经历九死一生的人鱼彻底投降，给自己翻了个面，理所应当地当起咸鱼来。

“哝。”人鱼献宝似的双手呈上蓝色珠子，暗绿的眸底写满了忌惮与顺从。

目光落在那奇怪的液体上，况言迟迟没去接珠子。

意识到况言心中所想，人鱼的脸很明显地抽动了一下，把珠子过了遍水，又一次呈递过去。

拿到蓝色珠子，况言总算能看清眼前的事物，也就是这时，他才有心情去看那条人鱼。

人鱼上半身的皮肤光滑细腻，看不出鳞片的存在，仿佛况言不久前的摸到的东西纯属幻觉。

它有着与人类极其相似的脸，骨相突出，自带非人之感的同时又增添让人眼前一新的妖艳。

最突出的，莫过于那深邃眼窝，一双暗绿眼睛含情脉脉。嘴唇黑中带蓝，泛着诡异的亮光，宛若薄如蝉翼的鳞片，给人一种梦幻之感。

深蓝大波浪卷披散开来，同皮肤的苍白之色形成强烈对比，落入水中，霎时与海水融为一体，现出点点细闪。

人鱼的下半身是深蓝色的鱼尾，形状巨大，是它们上半身的两倍有余，表面附着光滑鳞片，尾端异常锋利坚韧。

无视人鱼谄媚的表情，况言一言不发站起身，拿着蓝色珠子为自己照明，视线却锁定在身侧的石壁上。

先前摸到的坑坑洼洼不是巧合，它们是被人为刻录的“画”。

“这是什么？”况言指着这些奇怪的画，出声询问人鱼。

忙于给自己止血的人鱼瞟了眼况言，顿时浑身一激灵，笑着开始解说：“您看，在水里的半人半鱼指的是人鱼……”

它刚开了个头，就发现况言盯着壁画愣愣出神。

“您在看什么？”

“我在找水在哪里。”况言说这话时，语气真诚，淡漠的眸子里倒映出满满的专注于认真。

这下给人鱼干沉默了。示意况言把自己抱起来，它决定一个一个只给对方看。

然后，他得到了况言疑惑的眼神。

人鱼觉得眼前的人类怪怪的，有时候行事看着不大聪明，偏偏能识破它捕猎所用的障眼法，迅速反击。

怎么就败了呢？它百思不得其解。

“我给您指一下，不过您也看到了，尾巴没办法站立。”人鱼说得很委婉，低声下气的模样卑微极了。

被抱起来的人鱼指着一个图案，道：“你看，这片区域就是大海。”

视线跟着人鱼细长尖利的指甲不断移动，况言总算明白了大海的位置。虽说那只是一条贯穿画布的横线下方，填了几条波浪线。

“然后这个是人鱼。”

指尖所及之处，一个圆形图案连接着一条短促的波浪线。况言用上了和病友打交道需要的想象力，好不容易将它们和人鱼画上等号。

简而言之，圆形是头，波浪线概括了躯干和尾巴。

接着，人鱼又点了点被围在中央的长方形，“这个是海之塔。”

“海之塔？”

“是的。它乃是海神信徒的毕生追求，我们的归宿。”人鱼的语气里满是骄傲和自豪，看向况言的眼神都带了几分轻蔑。

有了人鱼的指点，况言举一反三，理解其他壁画变得愈发轻松。

这些壁画所画的内容大相径庭，却有着共通之处。它们的主角有时是人鱼，有时是人类，地点变幻莫测，可主角都是海神的信徒，并处于生死边缘，在□□的痛苦下苦苦挣扎。

除此之外，就是一直作为壁画中心的海之塔。

目光从壁画上移开，况言垂眸沉思，忽然听到人鱼对他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海之塔无处不在，但至今没有存在能够进入。”

怔愣片刻，况言一时间思绪万千，想起了人鱼眼睛特殊的传说，刚要去问眼前老实做咸鱼的家伙，谁曾想对方猝不及防抢回了蓝色珠子，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

光线消失的最后一秒，况言只来得及看清他留在对方身上的伤口。

那里已经止了血，血肉正以及其可观的速度愈合。

既然破了对方的陷阱第一次，那就能破第二次。况言继续深入洞穴，同时用手描摹墙壁上的凹陷线条。

可惜接下来的壁画内容和之前的差别不大，无非就是换了几个地点。

没过多久，况言已然走到了山洞的尽头。出乎意料的是，尽头是一块陆地，并且一滴海水存在的痕迹都没有，干燥得有些反常，貌似有人经常清理多余的水汽。

忍受着黑暗，他四处摸索，最终在隐秘的小角落摸到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本子。

本子很薄，尽管山洞的主人有意识保持干燥的环境，但那些为数不多的纸张还是受了点潮，软趴趴地黏在书皮内部。

在这里肯定看不了上面的内容，所以况言把他收进了衣服夹层里，打算等会和匕首放到一块。

临走前，他又听到了哗啦的水声，动静很小，哪怕是认真去捕捉，也听不大真切。

不用多想，那条人鱼又偷偷回来了。

做好战斗准备的况言等了许久，没等来人鱼的复仇，反而被对方幽怨的目光看得浑身难受。

况言也没惯着它，看了回去。

下一刻，人鱼很没骨气地怂了，灰溜溜地潜入水底，没了踪影。

***

出了山洞，况言迎面撞上凯尔特黑洞洞枪口，逼不得已停下了掏笔记本的动作。

“如果我不在外面等着，阁下还打算去哪里？”凯尔特面色不善，握枪的手前所未有得稳当。

他跟着况言左拐右拐，来到了这处隐蔽的山洞口。鉴于对方指向性极高，凯尔特不敢贸然进入，生怕有埋伏，没想到一等就是这么长时间。

“回旅馆，你们不是要抓人鱼吗？”况言表情不似作假，声线平缓柔和，看上去精神状态好了许多。

凯尔特依旧放不下戒心，将枪口靠得况言更近了些，“转身，把手背过去。”

赤手空拳肯定打不过有枪的，更何况拿枪那人经验丰富。况言对此心知肚明，乖乖照做，等到两只手被绑了起来，枪口才从他身上移开。

看来一时半会没办法检查笔记本了。

拿出怀表查看时间，凯尔特的表情变得愈发难看。他带着况言换了个方向，跳过和其他人在旅馆汇合的步骤，直接去了西莉湾。

临近西莉湾的海边沙滩上站满了人，海盗占据着绝大多数。

海浪翻滚，狠狠撞击着坚硬的礁石，大有不成功不罢休的气势。几支无帆小船漂在水面，随着浪潮上下起伏，宛若偶尔跳出水面的俏皮小鱼。

夜晚涨潮，再碰上礁石多的水域，便意味着无法预计的暗流潜藏其中，让普通船只的移动难以控制。

不过这样的环境还是有些许好处的。虽说人鱼生活在海中，面对涌动的巨大水流，多少也会吃力，同时，海盗们还可以埋伏在礁石上，趁机袭击人鱼。

总指挥艾准备了五艘小船，四艘装作为鱼饵的人质，一艘坐游泳技术极佳的水手。

七个人被拆成四组，况言没分到熟人，而是和那个有些疯癫的女仆乘坐一艘船。

运气极佳的林梓烨很荣幸地成了唯一落单的人，所乘坐的船周围礁石数量最多。倘若埋伏的海盗不能第一时间处理掉袭击的人鱼，林梓烨要么被人鱼俘获，要么掉下船卷入急流，被礁石撞破脑袋。

“我的幸运ss呢？？我靠！队友呢，救一下啊！”林梓烨破大防，任由他再怎么挣扎，还是被几个大汉架上了船。

反观况言这边，画风就奇怪了起来。

女仆站在岸边，嘀嘀咕咕念了一大堆词，简易的祈祷仪式一套接着一套，看得准备架人的海盗们一脸懵逼，迟迟不知从何下手。

况言则是分组情况一出来，不要人去送，转眼就跑船上去了。他安静地坐在小船中间，取出了一本小册子，开始阅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体验新型自习室。

百鬼夜行小队的其他成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第一次感到了极致的无助感。

林梓烨：队友呢？救一下啊！

百鬼夜行小队成员：谁跟你是队友？你个玩家哪凉快哪待着去。

*

昨天上午大宝码3k更新，下午突发奇想去写那个悬疑征文了，等我回神，直接干到十二点，正文写完1.3w字……也就是昨天一共码了1.6w，破纪录了！

说实话，那个小短篇有点小上头，今天早上四点继续写，搞完番外，根本停不下来www然后蓦然回首，我的二宝忘记更新了！给大家表演一个滑跪——ORZ

dT-Tb大家感兴趣可以去看看我专栏唯一的小草，很短，一下子就看完了。亲友评价说，我的病情又加重了，我自我感觉还OK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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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海之塔（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