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玉泽的表情瞬间扭曲。
那桶血不知存放了多久,散发着**的恶臭,岑玉泽的脸上沾了几滴,流淌的纹路像皮肉裂开。
咒骂声里,岑玉泽赶忙脱掉外套,可惜裤子只穿了一条,天又这么冷,无论是自尊心还是身体都不能支撑他穿着一条内裤满世界乱跑。
“操,这他妈谁放的,有病吧。”岑玉泽在墙上抹了一把,雪白的墙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手印显得触目惊心,岑玉泽顾不上这个,他看着自己手心,残余的血填满了掌心纹路,他烦躁地又在墙上抹了抹,可惜那血好像牢牢嵌了进去,怎么都抹不掉。
笑声只一瞬就消失了,沈梧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岑玉泽身上的血还在滴滴答答地流淌,沈梧隐隐觉得那些玩意得赶紧处理掉。
“先进去看看有没有能穿的衣裤。”沈梧出声提醒。
岑玉泽后知后觉:“对对,教师办公室肯定有备用的衣服。”
说着岑玉泽避开地上的血迹进了门。
血迹飞溅很远,整个办公室都是难闻的血腥味,岑玉泽此时顾不上别的,到处翻找衣服,最后在办公桌旁边的矮柜子里找到了一套校服,新的,看起来是给哪个学生定的还没来得及送。
校服尺寸很大,岑玉泽人高马大穿上也是空落落得不合身,但岑玉泽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虽然身上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总比之前好很多。
换了衣服,岑玉翻起了抽屉,越翻身上越痒,岑玉泽强忍着不适继续找东西。
见沈梧没动,岑玉泽抬头看他,这才想起沈梧在等什么。
“你还真关心那小孩儿。”岑玉泽嗤笑,“昨晚无意间听见纪北和杨繁两个人说,说牧一是想要你当替死鬼。”
沈梧之所以和岑玉泽出来,就是岑玉泽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我知道牧一非要缠着你的原因”。
牧一确实有些怪,莫名表现出的好感和关心都是疑点,沈梧原本是不太在乎这个,可岑玉泽提了,提了之后不好奇是假的。
“听他们说话的意思,大概这里每个到这里的人都会经历一遍死亡,只要找到替死鬼就能活下去,现在看来,祁小琳大概是宋茵的替死鬼,至于之前那个男人不知道是谁的。”
如此说来,岑玉泽刚刚就差点成了纪北的替死鬼,可是那休息室内的东西究竟是冲谁来的暂时说不清,该死的人是不是纪北更不好说。
说完岑玉泽继续翻东西,既然来了,沈梧也打算再看看,这时岑玉泽突然叫住他:“沈梧。”
沈梧抬头。
“你有没有看见湿巾矿泉水之类的,我现在身上痒得难受。”说着岑玉泽抓了抓大腿,裤子上留下一点淡红,不是很明显,他自己找了好半天没找到一点跟水相关的东西,最后烦躁地将抽屉关上,“你记得时间吗,还有多久打铃?要不陪我去趟洗手间。”
办公室在教室末端,紧挨着洗手间,不远。
窗外的钟楼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岑玉泽的话刚说完,铃声叮铃铃地响起。
不知道为什么,沈梧总觉得那铃声和之前不一样了,带着点恶作剧的味道。
上课了就不能出门,不管是办公室还是教室,岑玉泽肉眼可见地愈发烦躁,他又抓了抓自己的腿。
大楼里的空气似乎变得稀薄,沈梧胸口有些闷疼,不知道是不是被岑玉泽的情绪感染,他也开始变得有些烦躁,急迫地想从这里出去。
如果有钥匙……
岑玉泽在墙边的一排办公桌翻找,他去的几个地方都巧妙地避开了走廊一侧的窗户,留给沈梧的位置全然暴露在各处视野中。
沈梧看了他一眼,走到了窗边最大的办公桌前。
深棕色的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书本和教案,中间露出一下片褶皱的纸张,沈梧捏着一角向外一提,一个本子被他抽了出来。
与其说是本子,其实只剩下几页,从封皮往后薄薄几张,封面是一个卡通大猫,慵懒地伸着懒腰看起来十分惬意。
本子看上去有些年头,纸张已经有些泛黄卷边,沈梧翻开第一页才发现这竟然是一本日记。
日期模糊看不清了,墨水晕开,应该是沾过水,好在下面的字还算清晰。
第一页:【他们朝我身上泼水,然后又借着帮我烘衣服的借口拿打火机烧我,我很疼,没一个人帮我,老师看见后没收了水桶和打火机,借了我一套校服,虽然不是很合身,但是很暖和。】
第二页:【今天……用订书器钉我的腿,好疼,我一个人躲在卫生间将订书钉拔了出来,回教室的时候发现书本贝斯拦了,老师又看见了,把他们叫出去说了一顿,但是老师没有发现订书钉的事情,他们狠狠瞪我,警告我不要多说话,不然不会有好下场,我怕。】
第三页:【今天没有人找我麻烦,也没有人跟我说话,真好,我可以好好上课了。】
第四页:【他们又来了,路过时故意踢我桌子,拉我的椅子,用铅笔扎我,扎进了肉里拔不出来了,他们警告我乱说就拔了我的舌头。】
第五页:【想死。】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沈梧想起了之前在一间教室里看见的锁在柜子里的订书器和水桶,可惜本子没有署名,不知道这到底是谁的日记。
岑玉泽这会儿特别烦躁,身上的血并没有因为换了衣服而彻底清理干净,一些黏在皮肤上的又痒又黏腻,他烦躁地翻着柜子,几个抽屉因为他动作太大直接扔到了地上,这时突然冒出一句脏话。
杂物落了一地,中间有一只老鼠,尾巴上掉了几撮毛,岑玉泽动作太大,连抽屉带老鼠一起掉了下来,老鼠弹了几下不动了,岑玉泽这才反应过来是假老鼠。
风不知道从哪条缝隙里灌进来,冷飕飕的,期间隐隐夹杂了几声恶作剧得逞的笑声。
沈梧终于可以肯定之前听到的不是自己的错觉,声音来自岑玉泽的方向,但四周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岑玉泽什么都没听见,也可能是被一只假老鼠吓到恼羞成怒,他骂骂咧咧地将假老鼠踢到一边,找钥匙的心更加急迫了。
沈梧本来没对这件事情抱有多大希望,没想到沈梧刚错开视线就听见岑玉泽惊喜的声音。
“找到了!”
是一大串钥匙串,就放在紧靠后门的抽屉里,看上去是值班室老师留着的备用钥匙,每一把钥匙都贴了标签,有的是教室,有的是办公室,还有天台和大门钥匙,岑玉泽冲着沈梧晃了晃,脸上的焦急和烦躁终于不见了,洋溢的笑容一时有了些学生的朝气,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冰凉的声音响在岑玉泽耳边——
“恭喜~”
冷气打在耳朵上,岑玉泽刷地一下好像掉进了冰窟窿,嘴唇不自觉地开始哆嗦,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的。
沈梧比岑玉泽早一步对方的身影从后门的窗户爬了进来,两人最初谁都没有注意到那扇门的窗户竟然没有玻璃。
她似乎真心实意地恭喜着岑玉泽,见岑玉泽没反应又问了一句:“你怎么不笑了?”
那东西双腿奇怪地外翻,隐隐的能看见上面有一个个黑点,沈梧想起了日记本里的那句——【他们用铅笔扎我,扎进了肉里拔不出来了】。
而那张脸,和沈梧之前见到的一模一样。
沈梧不敢轻举妄动,脑子快速想对策,却在这时,那东西这时突然叫喊了一句:“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呼地一阵冷风打在了脸上,原本趴在岑玉泽身上的东西眨眼间到了跟前,她拿着自己的眼珠子摁回了眼眶里,头不动,圆咕隆咚的眼珠子向下转。
眼眶里只剩下一点点黑,盯着沈梧的手。
“果然是你,我就知道是你。”
阴冷的声音落在前方,沈梧还没反应过来脖颈突然一紧,肺里的空气瞬间被挤了出去,双脚离开了地面,沈梧的手不自觉地抓向脖颈,残损的日记啪地落到了地上。
东西落地的瞬间,沈梧身子突然一轻,整个人撞向身后的墙壁。
五脏六腑震荡得沈梧想吐,他看见那东西将日记本捡了起来,翻开了第一页。
她阅读的很慢,似乎每一个字都要费很大力气才能看清,沈梧扶着墙慢慢站起来的时候眼前又是一黑险些跌倒,好在那东西还在看第一页,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
沈梧小心翼翼地挪到门口,教室门已经大敞,岑玉泽这会儿早就没了踪影,屋内外都静悄悄的,门口地上的血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干成了黑色。
沈梧一只脚踏进走廊,那东西似乎终于发现她的猎物即将逃跑,身子还是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头却在诡异的向后转,她的眼球早停在眼眶的边缘,死死盯着沈梧。
沈梧拔腿就跑,楼梯间就在隔壁,楼上楼下都是灰蒙蒙的,沈梧本打算上楼,然而刚才上一节台阶,突然一身惨叫划破寂静。
身后办公室门口已经露出半片衣角,眼看着那东西就要出来,楼梯拐角出现一个匆忙的身影。拐角墙壁的上方不知何时多了一扇小窗户,光线正好打在来人的身上,照亮了他一身的血迹。
是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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