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早上,房间外传来嘈杂的讲话声,方舒禾的意识渐渐回笼,嘴唇有些发烫,她艰难地掀开眼皮,发现视线中的画面泛黄,浑身上下像是被人揍过了一样。
不出意外,她生病了。
方舒禾眉头轻轻蹙起,想着昨天自己也没干什么,怎么就发烧了呢?
不会是剧本的惩罚吧?
想到一半,门把手被粗鲁地转动,紧接着响起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门被反锁打不开,外面的人就停止转动把手。
“睡睡睡,就知道睡,长辈来了也不知道起来!”
“真是他们教出来的好女儿!”
一道又一道的声音钻进方舒禾的耳朵,高亢中带着点嘶哑,犹如指甲刮墙皮,让人头皮发麻生理不适。
方舒禾伸出手扶敷上额头,难受的同时极力隐忍着心里不断生出愤怒。
谁能告诉她这群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家里?
方舒禾爬起想找方母,又突然记起她说今早有事要出门。
坐起来思索片刻,方舒禾决定打个电话,伸手在枕头周围翻找一阵,最后发现手机没电关机了。
她抬头四处寻找充电器,找到一半想起昨晚在客厅充电忘了带进来。
什么破事都挤在一块,方舒禾顿时有些喘不上气,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
她强打起精神,简单收拾了下自己,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哟,还知道起来呢?睡到这个时候,真是勤快呢!”
“出来就是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跟长辈打个招呼,一点礼貌也没有。”
方舒禾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同时加快脚步去洗漱。
“姐姐。”
一道清朗的男声叫住了她,声音的主人是个比方舒禾高半个头的男生,约莫十五、六岁,眉眼温润,自带股书卷气。
即使方舒禾没有看向自己,他的嘴角依旧扬着抹亲和力极强的笑,礼貌中略有些腼腆。
他继续说道:“你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是生病了么?”
方织遥站在不远处,头也不抬点着手机的屏幕,嘴里还不忘说道:“岁长,你叫她干什么?没看见她都不屑于理你么?”
“大姐,你别这样说,姐姐不是这样的人……”
她的脚步不由顿住,冷冰冰道:“你们两个要唱戏就滚出我家唱,别在我面前恶心我。”
“方舒禾!”方奶奶大声喊着,嗓门差点要把天花板震下来,她指尖划来划去,不停指向方舒禾,“你怎么说话的!”
方爷爷端坐在沙发上,一脸严肃沉声道:“他是你弟弟!”
方舒禾冷眼朝他们看去,嘴上没有做过多争辩,盯着几秒后就扭头进了卫生间。
方奶奶被这凉飕飕的眼神看得心慌,嗓门一下小了许多,但气势仍旧不输,“看什么!整天阴森森的,板着那张脸给谁看?”
“这眼神好像人家欠你几百万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的祖宗!”
方奶奶的话音刚落,坐在沙发上的方爷爷又响起附和声。
“明明是我们方家的的种,结果是养成这样,当初就不应该让她跟大嫂一样,成天惦记着我们老方家的财产!”
说话的人是方织遥和方岁长的母亲张瑛,她穿着身藏蓝长裙,头发编成辫子侧放在左肩,模样还算清秀眉眼和善,但说话却是夹枪带棒。
一捧凉水打在脸上,方舒禾只觉自己的精神更回来了些,听着外面的咒骂声,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恢复些许力气,方舒禾直接朝厨房走去,她神色冷漠抽出把菜刀,接着径直走到一群人的面前。
张瑛离她最近,看清后她手中的刀后吓得汗毛竖立,不停的往后蜷缩,颤颤巍巍地问道:“你、你要干什么?你还要、还要变成杀人犯吗?”
方舒禾眸色转沉,仿佛随时会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方织遥瞥见,不禁咽了口口水,以前方舒禾再怎么不喜欢他们,也只是口头上说说罢了,上辈子可没有这种胆量做什么过激行为。
但是现在……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方织遥喃喃道:“方舒禾,你疯了。”
“姐……”方岁长愣愣地站在原地,脸上早已没有笑意。
滚烫再涌上眼眶,方舒禾只觉脑袋愈发昏沉,于是暗地咬了口唇肉提神,“我没有赶你们出去,是因为我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放你们进来的。”
“还有,如果嘴上再学不会尊重,我不介意一块。”
“你、你想再次——”
“方舒禾,你疯了!”
“闭嘴。”方舒禾睨了她一眼,不动声色的舔了舔嘴唇,“现在给方文进打电话,叫他过来。”
“你怎么能直呼你爸的大名呢!”
方舒禾头一转锁定目标,紧接着缓缓逼近,“不要让我再说一遍。”
“阿遥打电话给你大伯!”
看到方织遥着急忙慌的拨通电话,方舒禾的心才稍微放下了些,然后继续说道:“如果等我回来发现屋里少了一样东西,我不保证我不会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丢下句话后,她快速把东西放回厨房,接着深呼口气便摔门而出。
门一关,方舒禾难受得很眉头紧蹙,视线中的画面不断在黑黄两种颜色之间切换,她扶着墙挪到楼梯间,在没人看见的地方跪倒在地上。
该死的,怎么偏偏挑这个时间点难受?
眼角沁出泪水带来丝丝凉快,方舒禾抬起手背拭去,打算再次站起。
“圆圆?”
脑袋烧成浆糊,方舒禾已经没有力气去分辨是谁的声音。
她费劲地掀起眼皮,正准备开口求助,在看清来人的那一秒又硬生生闭嘴。
是谁不好,为什么非得是霍则翊?
霍则翊注意到她的手擦过眼睛,还以为她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于是好心低头帮她寻找却什么都没看见。
“你的钱不见了?”他大方道:“找不到,我给你两张。”
方舒禾有些喘不上气,使出吃奶的劲骂他,“霍则翊,你神经啊。”
霍则翊见方舒禾终于开始理自己,正准备多聊两句,突然发现她的脸红扑扑的。
“不是你的脸怎么红成猴子屁股了?”
方舒禾:“……”
霍则翊转念一想,“你发烧了?”
事到如今,命最要紧。
方舒禾直接上手扒拉他,让他转过去,“送我去医院。”
“怎么不早说?”霍则翊调整了方向,示意她爬上自己的背,“还以为你钱丢了,跪在地上捡钱呢。”
背上的人没有搭话,霍则翊晃了晃她,提高声音:“怎么不回我?舒姨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家?”
方舒禾眼皮合上打算小憩一会儿,又听见霍则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她虚弱回道:“吵死了。”
霍则翊脚步加快,同时还不停说着:“怎么样?现在是不是有种小时候的感觉?小时候你可喜欢让人背了……”
“我又没死。”她双眼紧闭,气若游丝,“我休息一会儿,到医院可喊我。”
“行。”霍则翊答应之后,真得再也没有说话了。
等方舒禾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医院,手上还挂着水。
许是温度下降,头脑都清醒了许多,鼻尖飘来股若有若无的香水味。
霍则翊爱好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还用上女士的香水,不过还怪好闻的。
意识到自己的头正靠在霍则翊的肩上,方舒禾默默坐直,活动了下脖子,随即懒洋洋地往后靠。
“你醒了。”
左边耳朵突然钻进梁知言的声音,方舒禾一脸懵地望过去,“你怎么也在这儿?”
“怎么就看见他了?”
方舒禾惊喜转头,这才发觉自己刚才靠的是岑汀意,“咦,汀汀,你也在啊。”
“不过,你怎么……这副打扮?”
白色鸭舌帽,黑框眼镜,再加个浅蓝色医用口罩,一身纯色条纹运动服,眼神还不断在周围游移。
“你躲狗仔呢?”
岑汀意双手环抱于胸前,将目光放在她身上,“最后一次说明,我不会去娱乐圈,听明白了吗?”
“哦。”
方舒禾点头,岑汀意每次都这么说。
“霍则翊呢?”
梁知言拧开一瓶水,递到她跟前,“他接了个电话就走了,阿姨去缴费了。”
“谢谢。”方舒禾接过水,喝了一大口异常满足,话也多了起来,“话说你俩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梁知言率先回答,“我去买牛肉烧饼。”
“牛肉烧饼?”方舒禾两眼放光,“是很远的那家吗?”
之前带梁知言出去转悠的时候吃过一回,味道非常好,让她念念不忘,美中不足的就是离他们太远了。
方舒禾不由地砸吧嘴,早上什么都没吃,现在恢复精神,饿意汹涌。
她越过梁知言,看向扎得紧紧的袋子,问:“买了几个?”
梁知言目不斜视,将东西往后藏,义正词严道:“你现在不能吃。”
“为什么?”
方舒禾不乐意了。
梁知言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医生说你喉咙发炎了。”
“我没有——”她反驳着喉咙突然变干,“咳咳咳咳咳咳。”
岑汀意见状无奈摇头,“看你这样子,还得多扎几针才老实。”
她站起身,对着两人说道:“我先走了,学校见。”
目送岑汀意离开,方舒禾问梁知言,“她怎么来了?”
梁知言老实答道:“在医院遇见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方舒禾不用想,这八成是在走剧情。
“其实……”梁知言犹豫片刻后说:“叔叔刚才也来了。”
刚才自己在陪着方舒禾的时候,看见方父方母火急火燎赶过来,他内心有些许羡慕。
谁知方舒禾一听态度就冷了下来,“不要跟我提他。”
梁知言见她不开心,沉默片刻问道:“那你还想吃牛肉烧饼吗?”
方舒禾以为梁知言想拿牛肉烧饼哄自己,故意坐直等他说话。
“你不能吃但是我可以,那我吃给你看好不好?”
方舒禾:“……”
她猛地转头去看梁知言,随后死亡凝视,“不好!”
情绪一激动,方舒禾又开始咳了起来。
梁知言:“喝水。”
方舒禾喝完喉咙得到舒缓,眼眶泛酸眨巴两下,突然间,视线中出现个婀娜的身影。
她停下动作,连呼吸都放轻,眼睛一动不动,紧紧跟随着那道倩影。
那人即将离开,方舒禾蹭地站起身,差点就冲出去。
梁知言迅速拦下她,看了眼她的手,接着望向前方没发现什么特别的,问道:“舒禾,你在看什么?”
人影消失在视线,方舒禾骤然失了神,站在原地,喃喃道:“怎么会这么像?”
是她的错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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