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什么信你？”

“凭我在这里住过。”

“？”排风是真愣了。到底是不是说真的啊？他不是辽人吗？这里是宋境，随便掉个水涧他就住过？怎么听着这么离奇呢。

耶律皓南无视了她的表情，淡淡的声音还在继续。“你从旁边路口出去，有条小径。直走二十步，朝右再十五步，有颗桃树，上面桃子上红下白，可以充饥。”

他说的像模像样。

排风跟着撇撇嘴，她倒是好奇，哪的桃子不是上红下白？

“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一见便知。若非如此，再来杀我不迟。”

听他这么说，应该也就几十步距离，眨眼光景就回来了。但他会不会趁机逃走？不会，他看起来快死了，应该跑不动。可是也不好说，诡计多端的辽人国师。

排风考虑的很全面。

最后还是决定冒险一看。

毕竟现在她对此处一无所知。搞不好那边根本就没有桃树，只有机关？可他又怎么知道有机关？难道真住过？

排风越想，思维发散的越厉害。

目光与他对上了。耶律皓南也那么看着她，他额上有些浅浅湿痕，强撑着视线才聚焦，看起来情况非常糟糕。

排风轻巧起身，又看了他一眼。

“你出去后会在路边看见很多颜色鲜艳的果子。它们有剧毒，不要摘。”

排风脚步一顿。所以呢？是怕自己吃了有毒的果子先一步死掉？这句交代让前面他的话变得很可信。

真会拿捏人心。

换在平时，排风一定给他鼓掌，但现在她没那个心思。

排风沿着耶律皓南的指令走出来。

这一路她小心计算步数，又分神四处探视。啪嗒、她踩断了一截枯枝。排风一脚将它踢开。此处雾气缭绕，却又热燥。灌木肆无忌惮的吞并地盘，排风侧身从它们中间走过、头顶天空被榕树冠盖遮满。

偶尔几枚被筛碎的阳光逃下来，钱币一样跃闪。

排风弯着腰，被坠到眼前的野果打到脸。

她皱皱眉。

这的果子讲不讲理？不过，那国师说的应该是真的。看这果子结这么满，却没野兽来吃，想来真的有毒。

他为什么会知道呢？难道真的在这住过？

排风仰面四望。

这地方鬼森森的，真能住人吗？

耶律皓南双手结印，运功抵御伤口带来的阵阵眩晕。气血不停上涌，他咳了一声，强压住余下的喘意。

他抿紧唇。余光中，一颗红透的桃子滚到脚边。

耶律皓南知道是那丫头回来了。下一秒，稚嫩而无所畏惧的女声响起。“你先吃。”

她不信他。

耶律皓南也不屑她信或不信。拾起，咬了一口。果味很淡，和记忆中的并无两样。

其实排风知道桃子没毒，方才那桃树上的果子被小雀啄了很多。她在旁边湖石坐了，一边啃果子，一边盯着他动向看。

他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干了，脸色很苍白，嘴唇却红的有些怪异。

然后，他站起来。

排风好奇，问了句。“你去哪？”

“貌似不关你事。”

被冷清清的顶回来，排风眼睛直眨。当她很想知道吗？还不是怕他不知道死哪了？排风很想直说，想想还是算了。打人不打脸。

“如果你想离开这，最好按我说的做。”耶律皓南已经快抑不住伤口的反噬，他阖眼抵御着，声音却丝毫不见异样。

他不喜欢自己居于劣势，任何时候都不！

“就凭这几个桃，你要我听话？”排风歪着头。她瞧见他藏在袖里的手在轻颤。看来，他比她想象的伤的更重。

“你最好是听。这里机关重重，稍有差池，死无葬身之地。”耶律皓南没留给她更多窥探的机会，讲完这句，便离开。

石笋嶙峋、石花瑰丽。

耶律皓南在水潭旁不远的石洞找了地方调息。他知道卢善恒的毒到时辰发作了，他不能让他就这么死。

卢善恒确实发作了。他疼的嘴发白，在五里坡上哎呦哎呦的，偏偏不敢走，只能不停哼唧。“少主你在哪啊！到底在哪啊？”

你可不能摔死啊，你摔死了我也没路了。

卢善恒被毒药掐住咽喉，逃不敢逃的，快活活折磨死了。他思考了一夜，到底是找人来救人，还是干脆去自行解毒？可他又怕自己活不了那么久，这短短时间，到底够不够操作？就这么思考着思考着，他在五里坡等到清晨。

卢善衡疼的肝肠寸断，满地打滚。

正觉得要去见黑白无常的时候，一注冷声灌入他耳朵。

卢善恒顿时精神一震，是那刘皓南声音！他不知道他在哪，又呼喊了他几句。

清寒的冷声在耳边继续，是教他如何自行减缓毒药蔓延的功法。卢善恒一喜，忙照他说的做了。

这一厢。

耶律皓南强行催动内力，抑不住的气血终于漫出，他攥紧了手指，呛出一口腥热来。

“还以为你多大本事可以带我离开，原来也是泥菩萨过江。”少女微嘲的声音。

耶律皓南回首。

看那女孩靠在洞口，双手背着，光赋予了她一身璀璨。

耶律皓南强露出一抹冷笑。“我要是有什么不测，你也得在这陪着死。”

排风没有管他逞强的话，一眼瞥到他刚才打座的地方有一处暗痕。

吐血了？

“如今都有伤在身，要先疗伤，才能离开这个地方。”耶律皓南说话时很镇定，其实他现在的状态真的不妙。“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