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打劫的,是谷梁。
有的人分手之后忙着搬家,有的人分手之后忙着烧汽油。
从跟宋琰修分手之后离开酒店的那一刻起,谷梁就像是找不到家了一般,一直开车在路上漫无目的地晃荡。
他也老早就看到了项扬。
大雨里的项扬处境不太好,但是人看着状态还行。狼狈却倔强。
谷梁从项扬的身边经过了三次,第三次的时候才恍然想到他或许是需要帮助,于是停车。
谷梁降下车窗,没有任何情绪地让项扬上车。
项扬犹豫了一下,便像只淋雨的大狗一样甩掉身上的水,请谷梁开一下后备箱。
一后备箱的玫瑰。
和自己掐在手里的这朵倒是相得益彰。
都挺难堪的。
项扬冲着前面大喊:“谢谢你!我还是自己叫一辆车吧!”
车窗再次降下来,露出一张英俊又冷峻的脸:“什么?”
“我说,谢谢,我还是自己再叫一辆车吧。”
“这种天气叫不到车的。”
“没关系,我可以等一等。”
车里的男人显然没什么耐心,打开车门就下了车。
项扬:“哎!”
这么贵的西装也不知道打把伞!
“那个……”,项扬指着后备箱里,“全是花,没有位置了。”
“直接放就行。”
“啊?”
谷梁很显然是个行动派,他没有再跟项扬说话,而是直接示范给他看,拎起行李箱直接塞进了后备箱,压掉了气球和“love”字样的拉花。
项扬看着自己静静躺在花丛中的旧箱子,行吧,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矫情的。
项扬坐进车里才想到,他忽略了一个问题。
他已经在大雨里坐了许久了,现在浑身上下都在淌水。
他一坐进来,立马弄湿了昂贵的汽车内饰。
项扬讪讪道:“你这车挺贵的,弄脏了可惜,要不我还是……”
谷梁发动车子,头都不转一下地说:“没关系。”
谷梁因为刚才下车去帮自己拎箱子,也淋了雨。本来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就掉下来一缕,垂在额前。
看着倒不像先前那么一丝不苟了。
项扬飞快地接受了来自于谷梁的好意,并且为此冠名“患难见真情”。
就,有一种学渣,他可能不光数学不好。
谷梁:“你去哪里?”
虽说已经建立起了情意,但是项扬也不想再多添麻烦,于是说:“就最近的酒店就行。”
二十分钟之后,谷梁把项扬送到了距离最近的酒店—那家金碧辉煌的土豪酒店。
项扬:“……”
谷梁:“你确定要住在这里吗?”
项扬:“确定,不能住在这里的。”
谷梁点点头,又送他去下一家。
谷梁是以为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项扬住在这里精神上肯定接受不了。
其实不是,项扬主要是物质上接受不了。他没那么多钱。
极端天气,好多酒店都住满了。
项扬为了少添麻烦,就事先在网上搜索了一下。
价格最公道的一家要在九十三公里以外的郊区。
其余有房间的他都住不起。
五千八一晚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谷梁还在等待他的搜索结果,项扬只得抬头,清了清嗓子:“没,没有了……”
雨越下越大,很快会内涝积水,这辆车的底盘也不算高,会有熄火的危险。
项扬:“要不,你就随便把我放在哪儿吧?”
谷梁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两人绕城市大半圈儿,最终又回到别墅区。
项扬立马:“我不要回去!我跟他都分手了我不能住他家了!”
谷梁转头看他,刚想说话便听见项扬义正言辞道:“我流落街头当乞丐也不会再住他家了!”
谷梁:“……你住我家,反正只有一晚上,你就当是住酒店了。”
项扬:……那,收房费吗?
谷梁家跟晋楚家竟然在同一片别墅区里。
项扬怀着净赚五千八的心情主动跟谷梁套近乎:“你在这里住多久啦?”
“一年半。”
项扬跟在后面:“哦哦!我在这里住了两年多!”
到家之后,雨反而没有刚才那么大。项扬还跟在谷梁屁股后面,“我们居然做了这么长时间的邻居,都没有见过面呢!”
谷梁显然没有多热情好客,他看着还在滴水的项扬,问他:“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哦,好。”
这里的格局跟之前晋楚家的很像,上下两层,楼下有两间客房。谷梁随手一指,告诉他住左边的那间客房。
房间内部就跟晋楚家完全不一样。
晋楚家的卧室都是项扬布置的,即便是没有人住的客房他也会布置得很温馨。
谷梁家则完全相反。
谷梁说这里可以当做是酒店还真是完全不夸张,床单用的仿佛都是酒店同款,多余的摆设更是一件都没有。
浴室里没有洗漱用品,谷梁也不像是能体贴地记起来这些事情的性格。好在项扬自己带来了。虽然只住一晚,但他还是把自己的洗漱用品拿出来,像模像样地摆放在置物架上。
等洗完澡他也会仔细地收走。
项扬没什么大志向,但是对待生活一向用心。
淋过雨能洗上一个温水澡,实在是太舒服了。
要不是初来乍到,他都想躺进浴缸里舒舒服服地泡一会儿。
项扬看着自己换下来的衣服脏兮兮地团在一起,特别难受,但是谷梁好心收留他他已经很过意不去,也不好再过分叨扰。项扬把自己换下来的衣服放进脏衣篓里,想着明天走前装进袋子里带走。
进浴室之前他又退了回来,还是叨扰一下吧,毕竟他带着的换洗衣服不多。
项扬站在楼梯口冲上面喊:“那个,我能用一下洗衣机吗?”
大概是距离有点儿远,谷梁没有听清楚:“什么?”
项扬于是提高音量:“洗衣机,我能用一下洗衣机吗?”
“可以。”
“谢谢!”
谷梁的声音可真好听啊!项扬一边回味,一边欢快地蹦跶回洗衣房,把脏衣篓里的衣服扔进了洗衣机。
并且他还及时想到重要一点,自己租房时要租带有洗衣机的。
项扬走出洗衣房,边走边想着谷梁人这么好,不能白住人家的,于是就想点些东西回来,请谷梁吃。
也不知道这种天气还有没有人愿意接单。
项扬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遍,没有找到手机。
丢了?
不能啊,他在车上还用手机查过酒店的,查完之后就揣回运动裤口袋了……
项扬又摸向自己的裤口袋,没有,哦!对!项扬想起来了,他进门之后换过裤子,换下来的裤子……扔洗衣机了。
“卧槽!”项扬单手一撑,跃过沙发,直奔着洗衣房飞扑进去。
洗衣机正在欢快地转动着,时不时抛洒出一圈圈白色泡沫,让项扬觉得它是在抢戏。
现在应该悔恨得口吐白沫的不应该是自己吗?
谷梁家的洗衣房里一共有三台洗衣机,项扬凭借经验可以很直观地分辨出来都是干什么用的,所以他选了面前这台。
但是现在,他对于它的一见钟情全部终结在这一圈一圈的泡泡里了。项扬不知道怎么让这高档玩意儿停下来。
……欲哭无泪。
有很长一段时间,项扬围着洗衣机转圈圈,比洗衣机本身转得还勤快。
在这漫长又急切的时间里,项扬非常想要打开手机,搜索:如何能够让正在工作的洗衣机中途停下来……
只可惜办不到,他已经没有手机了。
等到项扬终于能拿回自己的手机时,他的心跟手机一样,已经死掉了。
他身上没有现金,手机还坏掉了。
这会儿他凄凉地蹲在洗衣机前面,那悲伤的程度甚至超过了得知男朋友出轨。
项扬把手机立在洗衣机旁边沥水,这场景看着特别像手机自己给自己立了块墓碑。
墓志铭应该就俩字:完蛋。
项扬狠狠揉搓着自己的脸想出路。不如就出卖自己的劳动力抵债好了。
如果主人家冰箱里有食材的话,他倒是可以下厨给谷梁做一顿热乎的饭菜。
项扬偷偷去厨房里转了一圈儿,食材齐备,于是他想着,在征得谷梁同意之后,可以下厨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做为回报。
结果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人。
项扬也不好上楼去问,万一人家伤心过度独自神伤什么的,不好打扰。
夜里,项扬饿得前胸贴后背,却不好拿主人家里的东西。猛然想起了自己的那一锅鱼汤。
项扬打开保温桶的盖子,整张脸凑过去感受,已经没热气了。
不过也无所谓,这鱼汤现在是拿来果腹,也不用再去送温暖,要那么热干什么。
他既没勺子也没筷子,便直接端起汤桶“咕咚咕咚”。
谷梁下楼来的时候,就看见家里新来的客人在模仿小猪吃东西,发出很大的“呼噜呼噜”声。
这位模仿者穿了一件灰色的老头背心,和一条同色系的运动短裤,身材很好,但这衣品着实一言难尽。
头发的话,还不如刚才进门的时候了,谷梁甚至怀疑他还没有去洗澡,或者是洗了却完全没有擦干,不然是怎么做到的,比大雨刚淋过之后还狼狈了。
项扬看见谷梁,立马放下汤桶,下意识地想要分享:“你要喝汤吗?”
然后马上想到自己已经对嘴喝过了,这样问很不好意思。
好在他随即就听到谷梁说:“不用了。”
“哦。”项扬就又站回餐桌旁,目送着谷梁去了开放厨房那边,才又安心地“咕噜咕噜”继续喝汤。
谷梁站在开放式厨房里烧水,眼睛不自觉地被餐厅里那位不修边幅,正在畅快喝汤的客人吸引。
倒不是谷梁有什么窥私欲,实在是这位客人喝汤的声音太大了,正在拼命工作的热水壶都没有他声大。
项扬突然从汤桶里抬头,问谷梁饿不饿,有没有吃晚饭。
谷梁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去看烧水壶,说不饿。
谷梁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就又上楼去了。
项扬喝光了鱼汤,收拾好汤桶,便也回了自己的客房。
这会儿早已经过了他平常上床睡觉的时间,只不过大概是刚经历了被人甩这种人生大事,所以还睡不着。
项扬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口看外面的大雨。昏黄的室外灯光混合着雨幕,不甚清晰地照映着谷梁家的院子。
谷梁家的院子是那种极简的风格,四四方方,全部面积满铺的草坪,只在中间位置铺设了不规则形状的石板路,摆设就几乎没有。
项扬自己想象着,如果在进门靠左边的位置放一套防腐木桌椅,会很实用。
天气好的时候,谷梁可以坐在那里喝咖啡,或者招待朋友。
选什么颜色好呢?
项扬觉得黑色就很好,黑色很搭配谷梁的气质,他今天穿的那身黑色西装就很衬他。
雨水落得急,打在屋檐上,来不及落下就汇聚成了漫天雨幕。
这种天气居然没用露宿街头,真是谢天谢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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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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