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事发

一天,李娜奼从东海偷溜回家,却不想李府上下,一片灯火通明。李娜奼心中暗暗讶异,连忙奔向草垛,寻了一块假山,借以藏身。

灯火掩映里,照出一个高大和尚身影,慢慢走将过来。李娜奼悄悄一看,呦呵,好凶一个和尚,一点慈眉善目的意思都没有!一片青生生头皮,好像块大青石砖,贴在头上。下边连着黑蜈蚣似的通心眉毛,一条贯穿太阳穴。老虎眼,鹰钩鼻,悬崖下巴刀片嘴,长得真是非常造化弄人。

再看一众家丁,非但不怕,还十分尊敬,将他请入内室里去。李娜奼心下疑惑,想道:他一个男人,去我和娘的内室干什么?于是心中又羞又气,一不小心,跳将出来:

“喂!大和尚。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那大和尚瞥一眼她,不禁嗤笑。将手里降魔禅杖,“咚”一声往地上一撞。登时,禅杖上几个金环猛然相击,铛啷啷乱响一通。三百六十道青光,立刻自杖顶降魔杵上,喷涌而出。青光相织,化做一个巨大罗网,将李娜奼困在院中,动也不住。这时,听那和尚高声厉喝道:“李娜奼,你目无尊长,藐视纲纪,与东海龙女勾结串通,成何体统!小僧法天,今日就要替天行道,结果了你!”

李娜奼冷笑一声:“管你法地法天法山法海,先来尝尝姑奶奶的乾坤圈!”说罢两手一挥,金镯立刻飞出,变作两个乾坤圈,握在手里;又是一挥,只见到金光两条,将法天的咒狱,打个稀烂。

法天耍个棍花起势,提杖迎击。降魔杵尖,飞箭流矢一般,望李娜奼身上各处命门刺去。李娜奼心忖道:既然是个恶和尚,姑奶奶自然不必手下留情。于是轻使身法,将两只乾坤圈,照他脑上打去。

法天夺身避过,口里念一句咒,身后霎时大放青光。青光嗡嗡作响,凝一个大青手印,就要打来。李娜奼一跃跳开,举头又见三百六十五个青手印,在暗夜里如同鬼火一般灼灼烧着,蓄势待发。

二人争斗几回,李娜奼已经满脸鲜血,气喘不堪。这时,只见敖汝送她那条腰带,忽然大放光明。随后便见一条白鳞青鬃巨龙,横绝夜幕,盘旋直下,隔在李娜奼与法天之间。

那巨龙便是敖汝了。

法天见势冷笑道:“哼!人妖勾结,像什么样子!”

敖汝举头长啸,一口将其咬住,向天上飞去。忽然,只见敖汝口里的青头和尚,猛变作一条青鳞黑鬃的飞龙,与敖汝缠斗起来。碧澄澄天里,一青一白两道霹雳,时聚时散,看样子是十分的旗鼓相当。

然而李娜奼不知,化作法天和尚的青龙,乃是东海龙王三太子敖丙。因他这个家世出身,生下来便身居仙位,修为高深莫测。又因为亲爹东海老龙王的权势,得了南天门巨灵神的指点,更是仙法纯属。敖汝虽然与李娜奼每日切磋,比起敖丙,仍然有些欠缺。斗了几回合,落入下风。

李娜奼见势,举圈便掷。敖丙不觉,被砸个眼冒金星。此时敖汝得了空子,将这三太子一口咬死,咣当一声,扔到地上。

东海龙宫三太子敖丙,死啦!

凡有水处,便有水族。陈塘关清水沟里的小鱼小虾,见到他们太子死了,赶紧去海里报信。

当时敖广正窝在蚌珠壳中小睡,听到这个消息,砰咚一声翻盖而起,大叫道:“你说甚么!我儿子死了?谁杀了他!”

虾兵甲说:“回禀陛下,是东海一个不知名的龙女,敖汝!”

敖广不禁两眼流泪,叫道:“我的儿啊!”

原来,东海当年与天庭划界而治,立下一个规矩。龙族相斗,败者死去,生者继任。生死既定,其余龙等不得干涉。休说一个三太子,就连他敖广东海龙王的位置,也是如此。现在敖丙死了,敖汝便是名正言顺的三太子。若寻仇杀了敖汝,便是逆天而行。到时候二十四条诛仙雷电劈在身上,是生是死,还很难说。

这时,听蟹将乙说:“陛下切莫忧心。我们查到了帮凶。区区一介人类,谋害龙族,乃是大罪。您大可以放心向她寻仇。”

“那帮凶是谁啊?”

“陈塘关李靖之女,李娜奼!”

敖广立时向天庭写了罪状,请出宝剑,驾起海马,带着一众虾兵蟹将,浩浩荡荡,向陈塘关而去。

“李靖何在!快快处置孽女,以祭我儿敖丙在天之灵!否则水淹陈塘关,上下老小,一概不得好死!”

敖广一言既出,身后的小虾小蟹,一句句跟着复诵:“李靖何在!快快楚志捏……呼噜呼噜……敖丙之灵!唔噜唔噜……陈塘关上下老小,一概不得好死!”

李娜奼见势不好,横眉倒竖:“哼!你们本就该死!”

敖广气极,满头毛发,根根如针直立。猛然化作一个龙形,将李娜奼捏在爪中。

那敖广足有四千五百年的修行,那只铁箍箍的龙爪,足有房顶那般大小,捏得李娜奼实在无法出气。这时,只听它高叫道:“区区小儿,胆敢口出狂言!叫你父亲来!”

“叫你父亲来!叫你父亲来!”

李靖与殷十娘,本来已经熟睡。窗外猛然狂风骤雨,电闪雷鸣,将二人从房中惊醒,各自披衣来看。

只见天上盘旋一条巨龙,生得十分威武骇人。两眼光耀,如同日月;一身青鳞,好比碧涛。足踏青赤黄白黑五色土,头顶金木水火土五颗星,法天象地,自成乾坤。

而那巨龙手里,握着的正是他女儿李娜奼。

李靖见了,几欲晕厥。稍一清醒,连忙说道:“不知龙王今日来小可府上,是为何事?”

“哼!”敖广怒斥道:“你女儿李娜奼,诛杀三太子敖丙!可怜我儿,年纪轻轻,英年早逝呀!”说罢一行泪下去,化作倾盆暴雨。李府院内,登时水漫三尺高。

“龙王息怒!”

“息个屁!你还是人?!”只听风雨中隐隐龙吟作响,随后两道霹雳辟咔而响,自天中劈下,“我儿都死了呀!除非拿你女命来还!今夜我就要看到李娜奼自行凌迟之刑,否则我水淹陈塘关!”

“李娜奼呀!”

李靖怔然,望向李娜奼。眼里两行父亲的泪,不知是因为怕,还是因为爱,终于今日流了下来。她本眼眶一热,要叫一声“父亲!”还未开口,却听见李靖说:

“你……你自尽吧……你自己做的孽,今日自己了结吧……”

这是,只听一声尖啸:

“我要杀了你们!”

于是,只看白光一闪,李靖大叫一声,倒在血泊之中。

风雨之中,殷十娘执剑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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