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搭在眼睛上,随着摇椅的“吱呀”声阮霖心里有了答案,要是不想帮,昨个也不必向赵世安打听何家的事。
一想通,浑身泛酸,困意再次来袭,阮霖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眯了会儿。
直到他被一股香味给勾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天上的叶子好一会儿反应过来。
他的肚子更是叫得厉害,扭过头,看到了从灶房出来的赵世安,他手里端着一大碗冒尖的菜,阮霖眼尖看到了肉片。
直到赵世安把菜和馒头放下,他的手里被塞进来一双筷子,他听到赵世安道:“吃吧,锅里还有。”
阮霖不再迷惑,风卷残云吃了馒头和菜,吃到最后他用馒头把碗里的油刮了刮,浸满油香的馒头香的阮霖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赵世安吃的不疾不徐,看他吃完给他倒了碗水,又伸胳膊戳了戳他的脸,脸上不爽:“怎么一个上午,黑了这么多?”
“正常。”阮霖脑袋往后仰躲过赵世安的骚扰,“种地都这样。”
赵世安眉心缓缓拧起,他颇为后悔,早知道不该同意阮霖种地。
一上午就黑了,再种几天还不知要黑成什么样,赵世安忽得想到他二叔的脸黑,他面色沉重,饭也吃不下去。
他一想以后晚上他俩做事时,阮霖脸黑的他什么也看不清,但是一笑,白牙闪着他的眼。
赵世安惊恐了。
阮霖吃饱后又犯困,正想再睡会儿,他的手被赵世安猛地抓住,他揉了揉眼:“咋了?”
赵世安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下午我和你一块去种地。”
被一句话吓醒的阮霖惊了,他坐直捏了捏赵世安的脸:“你是不是被太阳晃晕了,还是中毒了,竟说胡话。”
赵世安:“……”
他磨牙,“我认真的。”
阮霖收回手,点了下头,虽然不理解,但赵世安主动说,他也不会拒绝,正好让这少爷体会下种地的艰辛。
阮霖又睡了半个时辰,醒来后发觉赵世安把灶房锅碗收拾干净,他看屋里没人,去了书房。
他还没进去,透过窗户看到赵世安正拿着一本书看得认真。
他想到了姥姥曾告诉他关于赵世安此人。
“赵世安这个小汉子,人小主意大,从小为了看书那可是软磨硬泡家里人,还能沉得住心,小小年纪就能坐在屋里看一整天的书。”
“外面都说他是神童,其实不然,那都是小汉子挑灯夜读出来的成果罢了。”
阮霖不置可否,许是他看的太久,被赵世安注意到,两个人对视上,面对赵世安眼里的促狭,他下意识撇开眼。
赵世安唇边勾笑:“行了,想看就看,不必害羞,我知道我足够的英俊潇洒。”
阮霖:“……”
赵世安想到什么,托着下巴对他挑了下眉:“世人都说貌若潘安,我认为需要改改,以后应叫貌若世安。”
阮霖一言难尽看着他,进了书房道:“我能看看你的书吗?”
赵世安耸肩:“随意。”
他并不意外阮霖识字,毕竟阮霖是十二岁被送到赵家村,以前过往如何,他不得知。
看阮霖的模样,似乎也没打算说,赵世安不准备触霉头。
来到书架旁的阮霖看这上面一排排的书,他拿下一本,掀了几页,看清楚上面的字后,他眉梢微动,这是赵世安的手抄本。
他又断断续续看了几本,几乎可以确定除却老旧的几本书外,其他全是手抄本。
赵世安不满道:“你看书未免太没耐心。”
“好久没看,恍惚了些。”阮霖扭头叹息,“赵秀才勿怪。”
赵世安合上书,起身背着手走到阮霖身边,凑到他耳边道:“出门世安,家里赵秀才,夜里倒是哥哥叫个不停。”
阮霖红着耳朵,面无表情把书糊在赵世安脸上:“该去地里了。”
出门前赵世安去另一个屋里拿了两顶草帽,一个按在阮霖头上,一个他自己戴着。
阮霖嫌碍事,但这么出去遮住不少太阳,也能接受。
赵世安看他变化的脸色轻哼一声:“这可是我爹娘以前戴的。”
阮霖背着锄头愣了下:“那多谢爹娘。”
赵世安:“不,你要感谢我这个俊汉子。”
阮霖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他就不该接赵世安的话茬。
到了地里,阮霖看孙禾和赵同还在干,赵小泉和赵小棉也在帮忙。
倒是他家小汉子赵小宗没在树荫下待着,而是跟在哥哥姐姐身后刨土,不过他现在还小,他刨了一遍,别人还要刨第二遍。
阮霖收回视线,扭头看到赵世安,他倏地认为赵世安似乎还不如赵小宗。
事实证明,阮霖认为的不错,赵世安倒是有劲儿,只是用不好不说,现在站一会儿就出汗,他时不时拿出帕子擦,刨坑刨的歪歪扭扭。
阮霖看得眼疼,让赵世安一边去,他刨坑赵世安下种子顺带埋土,这活好做,但赵世安嫌脏。
阮霖挑了个白眼:“你走吧。”
赵世安累得大喘气:“你嫌弃我?!”
“我没有!”
“你就有!”
“我没有!!”
“你就有!!”
“那你到底干不干,不干就回家待着。”
“干就干,谁怕谁!”
不明白赵世安在激动什么的阮霖眨眼,不过好歹手碰土了,他本以为赵世安会一会儿甩袖而去,没成想真的和他一块把种子全种了下去。
忙活了一下午,直到天边亮光消失,赵世安居然没喊一句累,阮霖非常意外。
不过这一亩算是种完,两个人默不作声回去随意洗了洗后,一个躺在躺椅上,一个趴在桌上,累的实在动不了。
赵世安完全是撑着一口气在干,此刻他双目无神,把脸从桌子上翻了一下看向阮霖道:“我好饿。”
自从成了亲,他不再吃零嘴,阮霖又不爱吃甜的糕点,他索性不再买,那东西哪儿有夫郎做的饭香。
“我也是。”阮霖艰难从躺椅上坐起来,还没去灶房,门被敲响。
杨瑞在外头喊道:“世安,霖哥儿,你们吃了没,我给你们做了点吃的送来。”
两个人眼眸唰的一下亮了,一个起的比一个快,赵世安打开门,眼神放在杨瑞怀里的大盆上,他用力嗅了一下,好香!
今个赵世安下地在村里传开了,都说这场面难得一见。
杨瑞得知后惊得偷偷去看了看,还真是,等赵武回来他就给赵武说了这事,禁不住又夸了他自己,他这门亲事做的太对。
以前哪儿见过赵世安下地,能去送个水就是烧高香了。
杨瑞又想到家里就他俩,干了一天活,怕是没吃的,干脆把晚饭做多了点,听人说他俩回来,就忙把饭送过来。
杨瑞看他俩吃得狼吞虎咽,知道这是饿狠了,让他俩慢点吃,又瞧了瞧院里,和以前一样干净,他笑得眼睛眯起,挺好,挺好。
吃过饭杨瑞没多待,阮霖和赵世安各自冲了凉,倒床就睡。
赵世安第二天没起来,直到日上三竿他从床上爬下来后浑身疼。
他吃了早饭,内心在下地和不下地之间犹豫了一瞬后,叹了口气,去了地里。
他一个汉子,怎么会放任夫郎干这么重的活,况且夫郎能干的事,他有何不能做。
别别扭扭的情绪在到了地里看到阮霖惊呆的神色后,赵世安眨眼间爽了,浑身有了干劲儿。
又忙活了一整天,午饭是杨瑞和赵榆来给他们送的,还告诉他俩,晚上直接去他家吃就行。
干到晚上,赵世安把最后的红薯秧苗埋进土里,他发觉他的手在抖。
阮霖看到,握住赵世安的手用力捏了捏:“没事,今个做多了,明个就能歇歇。”
赵世安好奇:“你不累?”
阮霖:“累啊,但累的挺快乐。”
赵世安这次没有讥笑,反而认真看手中的土,软、脏、却极为有用,人们大部分所食东西皆出自土里。
他猛地回忆到了十四岁那年去文州考举人,最后让写的策论和种地有关。
不过他当时神情恍惚,几乎没有下笔,更没有去思索该如何写。
如今赵世安捧着土若有所思,直到从土里冒出一个黑黢黢的虫子在爬。
一瞬间,赵世安丢下土站在阮霖身后,浑身冒冷汗怒道:“那是什么?!”
阮霖没想到赵世安怕虫,他一把抓住钻进地里的虫往赵世安面前晃:“虫啊,不然是什么。”
“!!”赵世安往后躲,“远点远点!”
阮霖好不容易逮着吓唬赵世安的机会,凑过去追道:“你别跑啊,这一点也不吓人。”
这边的“欢声笑语”被不远处准备回家的孙禾看到,她苦着脸心里发酸,明白赵世安是指望不上,可村里只有赵世安人是秀才,旁的更不成。
她擦了擦汗,扭头看后面背着锄头不谙世事的哥儿、姐儿,心里一紧,大不了、大不了……
孙禾想不到大不了什么,她能想到的主意,不过是主动找赵世安探口风,再吓唬阮霖让他离开赵世安。
回到家里,孙禾洗了手,看赵同和赵小宗坐在板凳上歇着,赵小泉和赵小棉一个烧火,一个切菜,她身上累,可又习以为常。
吃过饭,她刚把碗刷了,门被敲了几下,她去开门,看到门口的阮霖惊得瞪大眼,下意识往屋里看了眼,唯恐阮霖说出之前她做的事。
直到她听阮霖笑道:“禾婶儿,我听说你家卖母鸡,我来买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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