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呼吸随着对方的离开如烟般消散了,中原中也猛地推开对方,红着脸道,“谁想跟你比大小啊?”
“原来中也,你还真想过吗?”太宰治摸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过要比我也是不会输的哦。”
输不输他不知道,论厚脸皮这块他是输了,说到底他根本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中原中也眼底泛起绝望,有千万句想要辩驳的话,最终化成了一句,“快点儿吧你,我在外面等你。”
见计谋得逞,太宰治得意扬扬地掀开帘子进入厕所,随着帘子缓缓落下,他的身影也被遮盖在这片薄薄的布料之下。
咔嚓的一声,锁被人轻松撬开。
先是手,再是头,再是身体,再是脚,太宰治整个人从厕所的窗口处翻了出去,消失在了这个空间内。
厕所里静悄悄的,只有帘子被风渐渐吹起微小的弧度,让人只能窥见其中的一角,被困牢笼的鸟儿主动撬开了门锁,从笼中飞走了。
而等在门外的中原中也还不知道他的监视人物已经从窗口逃走了。
此时他还站在门口等待着。
虽然是站着等待,但他的脑子里已经被三个字压着,沉甸甸的,仿佛烙印般,横亘在思绪中,让他无法忽视,中原中也想要用其他事情来掩盖住,其他事情如流水般冲刷下去,却将这三个字显得越发愈发清晰。
他咬了咬牙,低声骂道,“混蛋太宰。”
时间像不断拍打在海岸边的海浪,冲刷着岸边却没留下任何踪迹,时间就这样消失,中原中也站在门口,意识到他实在是等得太久了。
他心下猛地一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底浮现出来,他连忙掀开帘子,可帘后哪还有太宰治这个人。
“我就知道。”
激动的情绪在胸膛中拍打着,像是要透过皮肤从破土而出,就如不断生长的藤蔓从胸口中钻了出来,缠住他的手臂,在墙壁上留下了痕迹。
“太宰治!”
在一阵情绪发泄了之后,中原中也冷静地走出了男厕所,掀开帘子,一阵白光之后,他来到了纯白空间。
没想到吧,太宰,我还能用答案之书来寻找你的踪迹。
中原中也勾起嘴角,嘴边便这样开了一朵曼陀罗的花,那朵花充满着危险,让人不寒而栗,为他所想的人所默哀。
“今天我想问的问题是太宰治到底去哪里了?”
书页快速翻动,最终在一页停下,上面显示着,“不必在意出现的幻觉。”
幻觉中原中信低头沉思着,总之,幻觉是跟精神有关的吧,太宰治并没有离开男厕所很久,依照这个范围的话,他肯定逃不出医院,那么他就在医院里面,还和幻觉有关的,无疑就是精神科了吧。
中原中也思及此,一脸莫名其妙,难道太宰治去了精神科?
*
视线从上往下移,落到了心理咨询室的牌匾上,太宰治确认这里就是他要找的目的地了。
此时的他正站在门口,脚步停顿了一下,没有继续往里走,或许他在怀疑他真的需要来这里吗?那张总是带着不明意义微笑的脸上此时没有任何表情。
就像是揭下了平时戴着微笑的面具,所有的表情都从脸上渐渐往更深处隐去,往下沉去,而浮现起来的,却是什么也没有。
空洞的。
唯一有色彩的或许就是那天他心里所感受到的情绪吧,太宰治眼神微动,用手摸了摸胸口,像是在试探那胸口是否还残留着激荡的情绪。
可水隐藏在冰面下,情绪也隐藏在皮肤下。
除了他的神经没有人能感知到。
太宰治放下了手,转而推开了门,门从一条缝隙渐渐被拉开,整个景象暴露在他的眼前。
既然来都来了,他向前迈步,跨进了心理咨询室的大门。
室内。
穿着白大褂的心理医生正坐在办公椅上,咨询室内的布置与其他的科室不尽相同,相比简洁的风格更显得温馨。
太宰治打量了一下四周,就坐到了心理医生的面前,这对他是个新奇的体验,比起平时揣摩他人的心理,看透他人的想法,这是第一次试图让他人来了解自己的心理。
这一切都源于血腥味。
太宰治坐在位置上,与其他病人不同的是,他并不对陌生的环境感到无措或者是说不习惯,相反他泰然自若,这是心理医生第一眼看到这个病人得出的评价。
甚至可以说。
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对方并不像有心理问题的样子,但是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不过医生并没有轻易判断,他缓缓提出问题,“你好,是什么原因来咨询的呢?”
沉默将人的话语吞咽,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医生又说话了。
“没关系,这只是简单的问候,我希望我们是作为朋友来交流的。”
太宰治挑了挑眉并不接茬,他知道这是医生的一贯话术,为的就是拉近与病人的距离,更好地介入和了解病人。
不过他并不需要这样类似于朋友的相处,他更习惯于从侧面将自己掩盖,然后去寻找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
“你觉得一个人突然体会到了一种非常强烈的情绪和感情,这种感情是突如其来的,他被迫接受了这种感情。”
医生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这种感情对他现在造成了非常大的影响,具体体现在他时不时能嗅到一种奇怪的味道,这个味道在他看来很甜,甜得让他想吐。”
“你觉得这个人应该怎样摆脱这种感情,或者说摆脱这种味道。”
“这种味道是真实存在的吗?”医生继续问,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每位来这里咨询过的病人都会被他记录在这个本子上,“有排除过生理性的原因吗?”
“这个味道只有靠近某个人时能隐约闻到。”
“这个味道是特定出现的,如果排除生理性原因,你想呕吐的原因可能是你的心理在排斥这种味道。”医生微笑,“可是你又觉得这个味道是甜的,说明你的内心或许并不是真正排斥,只是一时的不适应。”
“味道出现的契机或许是你心理对某个人的感觉这种形式被投射出来。”
医生说到此处,停下记录的笔头,转而记录在另一页,他的话锋也转向另一方向,“你对这个人的想法是怎样呢?”
太宰治靠在座椅上,一动不动的,全身像灌进沉重的铅,让人沉进思绪的海里,海使他的嘴巴紧闭,他没有回答医生的话,而是让自己在水中越沉越深。
太宰治的视线掠过的医生,掠过墙壁,他的灵魂仿佛也跟着越飘越高,最终落到天花板上,天花板上出现一张人脸,那张脸转动眼珠,直直地盯了过来,仿佛要看透他的内心。
而那张脸,就是自己模样。
太宰治垂下眼眸,审视着自己,俯瞰自己的内心。
他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没什么好评价的,非要用几个词来形容,就是笨蛋,蛞蝓,被迫绑定的搭档,或者更确切地来说是……
他的狗。
无论在哪里都改变不了的身份,想到这里,太宰治轻笑了一下,笑容转瞬即逝,就像吹过的风,也仅仅是感受到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难道他因为中原中也笑了吗?
嘴角吹过的风最终吹进他胸膛,奇异的感觉在太宰治心中炸开,不同于之前被迫体验到的情感,他突然意识到,这种情感是属于他自己的,由他自己产生的。
如果说将他的灵魂比作容器,容器是灰色的,灵魂是灰色的,将东西投入容器中,东西就消失了。
容器是填不满的,永远是灰色的,可现在投入的东西没有消失,容器变成了彩色。
太宰治恍惚,灰色的灵魂照出光泽,原来他早就有了属于自己的情感。
可是这情感却源于他最不想承认的人。
因此鸢眼青年坐直身体,微笑着,一字一句地回复着医生,“我对他只有,讨厌。”
“有具体哪个地方让你讨厌他了呢?”
“全部。”太宰治冷笑着,斩钉截铁道。
医生停下了记录,思考片刻后,他抬起了头,看向了眼前的患者,缓缓说道,“你的内心还是很抗拒对方我认为身体的抗拒会让你下意识地逃避。”
“我的建议是,不要逃避对方,尝试和对方接触,或许频繁的接触会让你产生一定的抵抗性。”在医生看来,病人在回答时,答案都会有一定程度的不可靠性,无论是他们主观还是非主观,都会造成一定程度的欺骗。
这些欺骗就像被荆棘挡住的花朵,只有医生拨开这些荆棘,露出里面的花朵,他才能观察这朵花的成长情况。
面对病人也是如此,他需要耐心地提取病人中透露出的信息,在其中找到重点,在他看来,太宰治对他所讲述的人,并不是简单的讨厌。
或许还要当反话来听,只是他太抗拒了,或者说自己还没做好面对这个人的准备,医生深深地看了一眼对方。
本子被合上了,这也预示着谈话的终结,医生嘱咐道,“我会帮你开一些药,看后续你所说的味道是否还会出现。”
“欢迎你随时来找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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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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