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告诉她，许娇娇所在的组是第一组呀，当天放晚学就扫地，好在两人是倒垃圾。

到了六点半，许娇娇还是一点都不着急，该干嘛就干嘛，只字不提倒垃圾的事情。

陈予清觉得同桌很不靠谱。

七点晚读开始。

许娇娇上厕所回来，拍了拍陈予清的肩膀：“姐妹，咱们去到垃圾。”

陈予清双目瞪圆，张了张嘴：“不上晚读吗？”

许娇娇把她从座位拉起来，语气闲闲的，“再不倒，等下检查的人来了就挨扣分，这比上晚读还要重要。”

一中每星期都要进行班级评比，扣一分无缘优秀班级，最后得到一个安慰奖，这关乎最后的评比。

陈予清半懂半不懂，但是她那点小心思她还是知道的。

夕阳渐退，暮色降临，彼时的教学楼书声琅琅。

陈予清跟着许娇娇慢下来脚步，皱眉扭头问：“你不怕班主任查巡。”

许娇娇神清气爽的回：“巡逻就巡逻吧，反正他不可能呆到我们回教室。”

她歪头过来，笑起来的时候有一个小小的梨涡，“他呀，爱游戏如命，一般情况下也只会在教室外看一眼就走人了。”

陈予清换了一只手提着垃圾袋，突发好奇，“那我们班的成绩怎么样呀。”

许娇娇说：“精华班倒数第二。”

陈予清听言有点担忧地说：“那我来了会不会变成第一呀。”

“我靠，我同桌是学霸呀。”许娇娇大吃一惊。

陈予清纠正：“倒数第一。”

许娇娇笑容渐渐消失，愣了两秒，挥手满是不在意：“我们又不是没有得过倒数第一，正常正常。”

“你不要有心理压力。”

陈予清苦笑：“有点。”

到达垃圾场要途径篮球场。

彼时的操场上，几名穿着运动服的男生在打球。

许娇娇投目光看去，眼神飘忽到了他们的身上，没注意脚下的路。

“娇娇，看路。”

陈予清扯了她一下。

许娇娇嘻嘻一笑。

陈予清从场地边走了过去，一颗篮球想她砸来。

“砰”一声，瞬间鸦雀无声。

篮球不偏不倚，刚好砸在她后脖颈，陈予清往前踉跄几部，顿时眼前瞬间一黑。

球场上，打篮球的几个男生也停下动作，齐刷刷地看向始作俑者。

谁都不知道周澍今天突然抽什么风，那球显而易见就是乱砸人的，他们两只眼睛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但没人敢问，除非你是不怕死的贺然。

陈予清捂着后脖，痛感十足，她心头怒火正盛。

那颗篮球跳了几下，混在了她的斜前方。

下一秒，一只节骨分明的手伸向它。

那只手很白，手背青筋暴露，他直接将篮球握住，单手拿起来。

陈予清沿着那只手看上去，心底陡然预感微妙。

那是一张熟悉的脸。

双眼皮，眉骨十分好看，下颚线干净利落。

周澍似乎没有要道歉的意思。

他单手拍着那颗球几下，冷不丁地斜视着她一眼，转身离开。

陈予清盯着他的后脑勺，语气凶巴巴：“你不道歉？”

他搭理，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周澍回到篮球场上，继续打球。

陈予清气的牙痒痒，一肚子的气没地方撒。

“姐妹，自认倒霉吧。”许娇娇摸摸她的头，“这个点还在打球都是不好惹的货。”

陈予清又瞪他几眼。

多年以后，许娇娇觉得一个男生主动惹女生，大多想引起她的注意。

倒完垃圾，许娇娇喊陈予清去超市买东西。

陈予清不想去。

许娇娇就让她一个人先回教室。

陈予清回来的时候，又瞪周澍好几下。

这个人怎么那么讨厌呢？陈予清对他的好印象一下子全无。

周澍瞧着她要吃人的眼神，抿嘴笑了下，把球扔给了其中的一个男生。

“周哥，不了打？”

“嗯，你们继续玩儿。”周澍退出篮球场，跑到陈予清身边。

陈予清一怨气地看着他，“你要干嘛？”

“还生气呢？”周澍抬手想要揉她的头，又想到自己的手刚打完篮球挺脏的就放下了。

陈予清与他保持距离：“我可没大度到被别人打了也不生气的地步。”

周澍笑了下，有点哄她的意味在里面，“那我错了行吗？”

陈予清没反应：“？？？？”

“不说就默认原谅了。”周澍揪着她愣神的片刻，懒洋洋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不是...我。”

陈予清妥协了，“好吧，我原谅你了。”

“诶，你也是一中的学生吗？”

周澍否认：“不是。”

陈予清不信：“真的不是？”

“是的话我还敢在这里打球不回去上课？”

陈予清很诚恳：“你敢。”

周澍：“......”

路边的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拉的老长。

周澍送到她到教学楼下就往校门口方向走。

陈予清回头，目送他的背影，呢喃道：“还真不是。”

回到教室，英语老师占用一节晚自习让他们写刚发下去的试卷。

前桌见她回来，叮嘱道：“作文不用写，放学交。”

陈予清拿过英语试卷，说了声“好”。

许娇娇买吃的回来，一边用手扇风，一边抱怨着，“我都出了一身汗了，身上臭烘烘的。”

陈予清看向她：“还有一个小时多就放学了，忍忍就过去了。”

“喏，开学礼，作文不用写。”

许娇娇瞬间焉了，白眼上翻：“真服了英语老师。”

陈予清没吭声，时不时捏着手指。

写到一篇她几乎写不出来的阅读理解，她反反复复看了好多次，忍着把试卷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的冲动。

放学了，沉睡的校园顿时轰动。

许娇娇写下自己的大名就背起书包，见陈予清还埋头苦干，识趣地说了一声：“明天见。”

陈予清连头都不抬咬着指尖：“明天见。”

课代表上来收试卷的时候，陈予清瞥了一眼许娇娇的，后面都写完了。

她莫名其妙地忐忑不安。

课代表看了她后面没写，提醒：“你要抄我的吗？”

陈予清弱弱地回：“真的可以吗？”

她改错题都没有写呢，完型好多道题都不会。

课代表说：“可以，没写完的到时候铁定挨骂。”

陈予清乖乖抄了。

*

陈予清和奶奶居住的地方在梧桐小街，离学校不远，坐3路公交车过了三站就到了。

整条街道热闹繁华，车辆穿缝似横穿，巷子的风依旧带着风气味。

一楼是奶奶张开的糖水铺子，门前还有一个银杏树，中式的休息区。阳光透过窗户，丝丝散落，风一吹，流光私影。

陈予清回到家，陈奶奶在厨房煮面。

她扔下书包，胖橘跟随着她走动，陈予清走向厨房，就靠在门框上安静看着奶奶。

陈奶奶盛好放到碗里，解开围裙：“赶紧拿出去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陈予清照做。

两人坐在沙发上，胖橘安静地躺在奶奶的怀里。

陈奶奶笑了下，问：“呆在学校一天还行吗？适不适应呀？”

陈予清说：“同学都对我很好，不过我感觉我跟他们差距很大。”

陈奶奶眉目柔和：“慢慢学，学不会咱们也不勉强自己。”

陈予清笑起来。

暖黄色的灯光之下，少女自发而笑格外美。

开学第二天，陈予清没去学校。

上课铃声一响，周雨婷开始点名记迟到。

许娇娇一直盯着门口看，还是没有见到陈予清的身影。

立马掏出手机发消息给她，结果六点十分的时候人家就给她。

【娇娇，我今天请假了。】

十五分钟过后，许娇娇没有回复，她又发了两条相同的消息。

陈予清的消息就这么被覆盖下去了。

许娇娇直接趴在桌面，有点负罪感。

一整个上午，挨了英语老师骂了之后，教室氛围格外诡异。

许娇娇更是直言想要换英语老师。

大家的目光看向她，周雨婷叹口气说，“等下人家知道了，又去年级主任哪里告状，你不去道歉人家就不来上课。”

许娇娇：“好气哦～”

现在的英语老师之前是高二实验班的班主任，因为突发变化，临时上来教精华8班。

8班战绩不如实验班，英语平均分次次也是倒数第二。

直接把他之前的教学能力覆盖了过去，现在只剩下精华倒数第二。

同学也觉得这个老师很神经，拿实验班跟他们比，不就好比拿他们跟普通班比，简直没脑子。

医院里，刚化疗完，陈予清在厕所里吐了半天，感觉肠子都要吐出来了。

她脸色十分苍白，两只纤细的手支撑墙壁，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

躺回床上，陈予清眼皮很沉，一下子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漂亮的女医生站在她的床前告诉她，“这次化疗没有那么严重反应，但是我还是建议你回家休息。”

“姐姐，我休学了，一切都变了。”

医生不解地看着她。（

陈予清解释说：“没有人知道我得了胃癌。”

医生错愕不已。

陈予清吃力地说：“我的家人都很爱我，如果他们知道我病了，肯定每天都会过得不好，特别我是奶奶，与其这样，就不如让我一个人承受着。”

医生眼眶不知怎么就红了，拍了拍她肩膀，“下次是三周后。”

她走道门口，忽的停了下来，“妹妹，你值得被爱。”

陈予清笑着笑着就哭了，眼泪止不住地落在雪白的被子上，“姐姐，十点记得喊醒我，我奶奶在家等我回去。”

她还要装下去，装到她离开那一天。

医生哽咽地说：“好。”

医生走后，病房归于安静。

陈予清望着头顶刺眼的白炽灯，陷入了沉睡。

三天后，陈予清回校，赶上了周五的两科开学考。

考完英语，她走过办公室外的走廊，越往前走，越发后面面对着墙壁写字的同学有点熟悉。

喧闹的教学楼，余晖投在了墙面。

周澍一只手顶着纸张，一只手潦草地写检讨书，察觉到一道目光凝聚在他的身上，脸色顿时冷了几分。

“再看老子把你的眼睛给挖了。”

周围走过的学生立马加快了步伐，匆匆一瞥戾气很重的男生。

陈予清身体僵了一下，随后鼓着脸，凶了回去，“活该。”

听闻这两个字，周澍眼底是暴风雨来临的预兆。

不过...等一等？

这语气这么那么耳熟呀。

周澍扭头，就对上了一双干净的眸子。

小姑娘的脸有点红，不知是夏天的缘故还是刚刚吼他涨红的。

陈予清装模作样：“咦，我不是一中的学生，不是你还在这写检讨。”

周澍：“......”她怎么还计较了起来。

周澍笑出了声，很正经地回复：“今天才正式是一中的学生。”

“你就装吧。”

陈予清哼一声，转身离开。

少年目视她清瘦的身板，轻笑，随后写上名字，进了办公室交到班主任的办公桌。

陈予清回到教室，许娇娇就靠过来，勾肩搭背地问，“这四天你去干嘛了？”

陈予清说：“发烧了。”

这个借口，她不知道说了多少次。

许娇娇摸上她的额头，试了试温度：“烧退了。”

陈予清白她一眼：“废话，不然我还在这呀！”

许娇娇感觉自己的智商又降了一格。

她查看四处无人，偷偷地从包里面拿出精美的盒子，刻意压低声音，“给你的，别让其他同学看到了，不然又说我偏心了。”

陈予清眼睛亮亮的，从她的话里很难不想象到班级的相处方式，心一下子被暖到了。

“谢谢你，娇娇。”陈予清忍不住拖着腔调。

许娇娇拖着她的下巴：“我这么爱你，你也要爱我哦。”

陈予清眯眼笑：“好。”

数学答题卡发回来了，还剩一张没有写班级的陌生名字。

“周澍？你们有谁认识吗？班级都没有写。”小胖子举着答题卡在讲台问。

“不认识。”

许娇娇摇头，“我也不认识，我只认识年级第一的名字。”

前桌转身参与话题，伸出手跟许娇娇握手：“一样一样。”

陈予清挺惊讶的：“你们没见过吗？”

“不是一个圈子，几乎不会见到真人就算见到了。”

陈予清问：“光荣榜没有照片吗？”

“没去看过，反正又没有我的名字。”

陈予清又问：“那表白墙呢？”

“妹妹，表白墙是表白喜欢的人，不是表白学霸，还有学霸不一定是个帅哥。”

“那上台发言呢？”

两人：“......”

“年级第一第二我都没见过上去发言。”

陈予清好奇心四起：“校霸呢？”

两人对视一眼，笑出了声。

许娇娇看向她：“想不到你也这么爱八卦呀！”

“也一样呀，他出息了，我们最多认识他的名字或者吃个瓜，正常人谁会每天追着他啊啊啊叫说好帅呀！”

陈予清“噗嗤”一声，觉得好有道理呀，那个画面一下子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