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程枯坐了一夜。

好朋友黄谦来找他。

当他打开房门的时候，黄谦夸张的倒退，捂着自己的胸口：“我靠！昨晚你偷人了？”

因为他的黑眼圈实在是太大了。一看就是一夜没睡。

谢程赶紧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把黄谦拉进了家。

隔壁，陈雨晴听到了黄谦的大嗓门。

她只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

听到谢程的关门声，转身面对墙壁，继续睁着大大的眼睛，像个木偶。

谢程把黄谦拉到床边坐下，然后跟他解释原委。

大意就是隔壁的姐姐昨天和男朋友吵架了，叫他声音轻点。说不定人家现在在睡觉，不要吵到人家。

黄谦愣愣的点点头。

突然想到什么，把手上的习题本拿起来在谢程面前晃，把音量拉低，问：“那我们今天还学习吗？不是你说，叫我来，一起把不会的问题问隔壁的哥哥吗？”

谢程摇头，神色倦怠：“你自己学吧，我出去买点菜回来。”

谢程起身。

黄谦拉住他。

谢程扭头，看向黄谦。

黄谦站起来，眨巴眨巴眼睛，小声问道：“哥们，人家吵架，我们看着好像你挺伤心的？”

“不是，关你什么事啊？”

“你不像是一个这么多管闲事的人啊？”

“不是，平时就算跟人打了架，你还能面不改色的做题学习呢？”

“你挺反常啊！？”

一晚没睡，谢程没精力跟他瞎掰扯，甩开黄谦的手，去洗漱，然后开门出门买菜。

黄谦看着关着的门，若有所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小媳妇QIANGBAO了，切。”

自言自语完，他坐到平时吃饭和学习的桌子上，看起书来。

谢程关门，走至陈雨晴那间房门口，看了看门。

眸光黯淡，而后扭头看向楼梯，下楼。

到了集市，他逛了一大圈，买了做粥的皮蛋瘦肉，还有几个青菜。

走至卖面阿婆的摊子面前。

他停住了脚步。

他想起，陈雨晴以前来买过，说不定喜欢吃。

他对卖面阿婆说：“阿婆，打包份小面。”

阿婆还没问多辣还是少辣。

他就自己说：“多放点辣椒。”

因为他记得，陈雨晴曾对他说过，她喜欢吃辣椒。

正在对一道物理题抓耳挠腮的黄谦，听到开门声。

抬头望去。

谢程还是那副被人qiang了的表情，转身关门。

然后径直走向厨房。

黄谦跟了过去，看到他把一些菜，放在了厨房的料理台上。

黄谦闻到了香味。

去查看口袋。

看到了小面。

他正想夸一夸谢程懂得照顾他。

结果，就看到谢程恨他一眼，然后从他手里夺过小面，开门出门一气呵成，不带走一片云彩。

黄谦好奇的跟了过去，在门口驻足。

看到谢程双手珍而重之的捧着小面，努力深吸气，调整了自己的面目表情。

从开始的‘想死’变成“生活多美好的笑脸”，才缓慢有节奏的敲门。

敲三下，停三下，特别有礼貌。

黄谦心咯噔一下，我靠！有情况！

开门声响起，屋内的阳光射了出来。

谢程微微闭了闭眼，才看清开门的陈雨晴的脸。

她面如死灰，大大的黑眼圈，毫无表情。

头发凌乱，甚至打结。

嘴唇起皮干涩。

狼狈，只能用狼狈形容。

甚至皱皱巴巴的衣服上，还有油渍。

谢程努力遏制住自己内心一闪而逝的惊愕与痛心，举起手里的面，笑道：“姐姐，吃面吗？”

黄谦这个位置无法看到陈雨晴。

只看到谢程小心翼翼的询问某人吃不吃面。

那感觉，几乎有点乞求和讨好的味道了。

像对方是一片云，说话稍微一大声，就要散了似的。

黄谦干脆走出来，去看旁边的门内的人。

然后，他就看到毫无形象的陈雨晴。

陈雨晴察觉到动静，抬眸看去。

死灰一样的眼睛，对上黄谦好奇的眼。

二人静了片刻，黄谦感到贼尴尬。

他笑笑，朝着陈雨晴摆手：“嗨。”

然陈雨晴并没有给任何回应，收回视线，看向谢程。

“不用。”

她收回视线，退了退身子，准备关门。

谢程看到她的动作，心下一紧。

他知道，不能让她关门。

关了，可能要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给他开门了。

霎时间，他手快过脑子，把手，放在了门缝上。

嘴里叫着：“姐姐！”

陈雨晴听到这声姐姐，并没有停止关门的动作。

她实在不想理人，只想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呆着。

“丝！”

伴随着这声音，陈雨晴发现，自己的门怎么也关不上。

她开门，定睛一看，原来是谢程用手，拦住了她关门。

陈雨晴抬头，看向痛得直甩手的谢程：“你疯了！？”

说完又后悔自己的语气。

缓和下声音，问“你有没有事？”

“很疼吗？”

谢程笑了笑，趁着空档连忙挤进门内，把小面往桌上一放。

然后转身对陈雨晴说：“姐姐，这是加辣特辣的下面，你一定记得吃。”

陈雨晴看着少年善意的笑容，知道他是为她好。

“知道了，放在那里，我饿了会吃。”

然后稍稍侧身，意思很明显，是送客，打算让谢程出去。

谢程看陈雨晴那样，也不打算吃。

又不想这么算了。

他说：“要不·······姐姐你说你想吃啥？我给你做一点？”

陈雨晴一晚没睡，本来就头脑昏沉。

对方这么喋喋不休，她只觉得脑子里有根玄，很痛。

一直在跳动，好像马上就要断裂。

她努力克制，深吸气才道：“不用，请你出去。”

谢程上前一步，想再劝劝，可又词穷，嘴里只出来一句：“姐姐·······”

门外的黄谦看着这一切，只微微张了张嘴，他有点懵。

谢程特么，什么时候这么卑微了！

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啊！

陈雨晴脑子里的弦断了。

“够了！请你出去！我不需要你来可怜我！”

她知道，昨晚的动静太大，谢程是知道她和王竟宇吵架的。

“我没有可怜你。”

“不是可怜，那就是专门过来看我笑话的？”

“看我被男人嫌弃！被甩！觉得稀奇，假借送饭的名义，专门过来看我有多狼狈！”

说着说着，陈雨晴觉得鼻子很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争气的想要往外流。

“我·······”

“我知道我很懒！我知道我很没上进心！”

“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女朋友，甚至都不算是一个积极向上的人，我就是一个窝囊废！”

“你看到了吧，看到我有多狼狈，我有多好笑了吧！”

说到这里，情绪彻底失控，眼泪夺眶而出。

她憋着一股劲，用手臂擦掉自己的泪水，闭了闭眼，调整失控的情绪。

然后指着门外，恶狠狠的瞪着谢程：“出去！”

谢程欲言又止。

陈雨晴瞪他。

他垂眸，止住话头。

他知道，现在的她，无论自己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他无奈的选择走出了门外。

他转身，想对陈雨晴说话。

耳朵差点被陈雨晴重重的关门声震聋。

陈雨晴关了门。

情绪彻底决堤。

顺着门滑落，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是窝囊废，不值得被人爱的窝囊废。

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话在轮番转动。自厌已经到达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门外，谢程听到哭声。

心脏揪着疼。

手摸在门上轻拍，像拍着她的背。

姐姐怎么能这么说自己。

她很好，很好，怎么能这么说自己。

肩膀被黄谦拍了拍。

谢程，扭头，看向黄谦。

黄谦冲他摇摇头，然后把他拉进家，把门关上，把谢程按到床上坐着。

自己也跟着坐在旁边。

表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他挺可怜那姐姐的。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看她刚才那样子的确很伤心。

他就跟谢程说，等那姐姐冷静点，再过去，现在过去只有挨骂的份。

谢程并不答话。

站起来，走到厨房开始鼓捣。

黄谦跟过去，看他忙前忙后：“哎，你干嘛？”

谢程头也没抬：“熬粥，如果吃不下面，喝点粥应该可以。”

黄谦翻个白眼，没救，才被骂，一点不记仇，还想着变着花样给对方做吃的。

简直比亲妈还亲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