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诡异的画

“抑郁?那是何物?”

范建、唬唬连同子商三人都瞪圆了眼。

妙妙解释:“就是一种情绪病。很多人会因为每天干不完的工作产生压力,从而心情抑郁,严重的还会自杀。”

“啊,还有这样奇怪的心疾?”

唬唬上上世做人的时候都不知道是几百年前了,哪听说过这种病?

“不是人还能抑郁?”

可能因为九九的缘故,子商本就对妙妙有些排斥。

如今又听到她荒诞的发言,竟直接将范建和妙妙扔出灵盒。

要不是唬唬多打了两个滚撒娇,不然也被轰出去了。

灵盒外。

范建摩挲着自己的大脑门愁眉苦脸,子商就是他官运亨通的护身符,他绝不能让她出事。

不管什么抑郁不抑郁的,他都要给她弄走。

于是他问妙妙:“现在怎么办?”

结果身边压根没人回答,他低头一看才发现妙妙掉下去了。

范建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妙妙等级低根本无力支撑在这个高度。

来的时候还是唬唬化成狮子驮着她上来的。

可现在没有唬唬,刚刚自己和她被子商一同扔出来,自己没想起来照顾她,她可不就被扔下去了吗?

妙妙被迫体验了一次蹦极,在灵墙30层地方勉强停住。

等她整理好仪容,毕恭毕敬地在原地等着范主任下来。

范主任一脸愁容背着手飘下来,她立即迎上前就听到他呢喃“没意思”。

妙妙一时没听明白,“啊”了一声。

原来范建飘了一路都在思索子商说的“没意思”,百思不得其解。

他冷不丁转头问妙妙:“她说没意思到底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太大太宽泛,就要问子商自己了,妙妙哪里知道?

范主任没等到想要的答案,下意识皱了皱眉,嫌妙妙刚才还挺机敏,怎么这会又像个榆木脑袋?

妙妙发现范主任眼神不善,颅内警铃大作,生怕自己赴了上一任的后尘。

她立马头脑风暴:“其实这事好办,既然子商大人觉得没意思,那主任您就想办法让她觉得有意思就成。”

范主任脾气阴晴不定,背着手往前走,冷哼:“我现在觉得你讲话可真有意思,有什么直接说不行吗?”

妙妙终于体会到伴君如伴虎这词,咬牙跟在后面追。

“据我所知子商大人在北市不停歇做了一百年的末等邮差,唯一的任务就是接收新的无量体,她是不是觉得这份工作做久了没乐趣?”

范建也想过这方面,但他发愁:“这份差事确实枯燥乏闷,但也不是我让做的啊?当年太子亲口吩咐,我总不能违背了他老人家的命令。”

说着,范建双手向上作揖。

妙妙思索片刻,眼睛提溜转,很快献上计策一条。

“前几日巡查司戴小陆不是来向您禀报‘十二量体失踪案’吗?”

“是又如何?”

“这起案子,戴小陆查了很久都没进展,或许主任您可以派些人手协助他?”

听完妙妙的建议,范建想了想:“可太子钦点子商大人流放北市必须是做最末等的差事,这又该如何?”

妙妙狡黠地笑:“这个不难,这起案子本就与邮司相关,可以说子商大人只是以借调员的身份去巡查司协同破案。”

范建想了想,这个方法未尝不可,“这样既然不违背太子的命令又能让子商大人解闷,好,着实好,就这么办!”

心里的石头落地,范主任将长辫往后一甩,兴高采烈地走了。

妙妙跟在身后,也总算暗自松了一口气。

生前社畜,死后依旧逃脱不了打工人的命运。

灵盒内部空间大小是根据主人的量体魄力等级而定,与工作职级无关。

甚至连内部布景都可随主人想象幻化而成。

所以子商的灵盒算得上是北市最大最奢华的。

此时,子商坐在木屋屋檐上一口接着一口喝闷酒。

眼前是望也望不到边的梯田,背后是巨大的青山。

落日余晖下,唬唬趴在瓦片上,满眼担忧地望着主人。

因为撞门的事,大人嫌他鲁莽,罚他一个月不准变回狮头人身。

看着大人喝了一整晚的酒,他以为子商是因为九九姑娘的事才伤心郁闷。

狮子头乖顺地蹭了蹭子商的鞋。

主人别伤心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子商低头看向脚边,读懂唬唬的意思,她笑了笑,摸了摸它的狮子头。

无量间生存律令四:这里有各种形态的无量体,他们生前原本各有各的语言体系且并不相通,但成为无量体后即使不开口也能靠心意交流。

子商仰头喝了一口酒,随后望着天边落日,开口说心里话。

“你以为我还在为九九的事伤心吗?”

唬唬点了点狮子头。

子商轻轻笑了笑,“不论过程,是九九自己选择的离开,我虽伤怀,但也尊重她。”

唬唬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那大人您为什么昏睡了三个月那么久?害得唬唬以为您出事了!

说到这,唬唬的狮子眼都有水雾了。

子商揉了揉它的狮子头表示安抚。

“其实我不是一直昏睡三个月,中间也会清醒。”

唬唬听迷糊了。

既然大人您没有一直昏睡,为什么不出房门呢?

子商解释:“因为我每天都在做同一个奇怪的梦,我想把这个梦弄明白。”

唬唬摇了摇尾巴。

什么梦?

“梦里总感觉有个人类男孩在找我,而我却被困在一个巨大的纯白结界里,隔着一层膜总也看不清对方。”

一听说是男孩,唬唬的警惕性立马提上了。

所以大人您没看清那男孩的脸?

子商苦恼摇头,“没有。”

而且每当她走近要看清那男孩的脸时,就会换成青辕。

然后她就醒了。

最诡异的是,有时候那个结界会变得异常扭曲,像是被无形的手撕裂,好几次她的身体也被撕成了好几瓣。

虽然是在睡梦中,但疼痛无比真实。

当然,后面这些细节她不准备透露。

唬唬蹭了蹭子商的脚,撒娇卖萌。

那大人您准备怎么办?还要搞清楚那个男孩是谁吗?

唬唬望着子商,无辜地眨眨眼。

子商难得被逗笑了,“行了,我还不知道你的想法。我身边的灵仆只会是你一个。”

至于那个梦,子商暂时还没有任何线索,只能暂时放到一边。

“周皓宸小朋友,准备换药了哦!”

护士小姐端着托盘来到病房,准备换新的点滴,见周皓宸坐在床上弯着腰抱着画板,埋头画着画。

她注意到小孩手上缠着的纱布开始渗红,下意识阻止。

“小朋友你手上的伤还没完全好,先不要忙着画画哦。”

说着,她便上前准备把画板拿走。

结果周皓宸反应激烈,直接将画板整个抱死。

这个护士刚入职不久,不了解周皓宸的情况,也不太会处理这种情形,她担心地看着小孩手上的纱布,怕伤口再次裂开。

两人正僵持不下时,一个女人推门而入。

小护士看到她回来,松了一口气:“皓宸妈妈。”

秦丽萍手里提着刚打满的水壶,她一看房内场景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样的情况,发生已经不止一次。

自从儿子醒来,身体可以轻微活动后,他就哭着喊着要画板。

秦丽萍一开始觉得很奇怪,因为儿子过去从不主动画画。

但她没有多想,一场车祸带走丈夫的性命,导致儿子终身残疾,她现在只想满足孩子的任何需求。

甚至还给买了全套的水彩笔。

接着,诡异的事来了,儿子反反复复只画同一幅画。

画上是个白裙红发卡通女人,右手手腕上套着一根长长的蓝色绳索,绳索往上有颗圆圆的白气球。

画本身没什么特殊,异样的是周皓宸总指那颗气球说这是爸爸。

除此之外,在一次巡诊时,儿子当着许多医生和护士的面指出大家都看不见的人。

这些奇怪的变化,让秦丽萍很担心儿子的心理状况。

尤其是医院里已经有了儿子能看见鬼的闲言碎语。

有一次她从食堂打饭回来,在病房转角听到两个年轻小护士说闲话。

“我就是想帮他换药,他居然拿东西砸我?”

“别生气了,那小孩爸爸死了,又瞎了一只眼,性格怪异很正常,而且我还听说他能......”

这里讲的声音很小,秦丽萍听不见,只听到其中一个护士惊呼:“怪不得他整天神颠颠的样子。”

她再也听不下去了,将水瓶扔在地上,吓了那俩小姑娘一跳。

“你们才性格怪异,下次再乱嚼舌根子,小心我投诉!”

说完,狠狠撞开两人走了。

秦丽萍看小护士面生就知道是派了个新人过来,毕竟他们这一层有经验的老护士都不再主动搭理他们娘儿俩。

周皓宸看见秦丽萍立即哭出声:“妈妈,我要找爸爸。”

谁知秦丽萍脸色严肃:“周皓宸,把画板放下。”

周皓宸不乐意,秦丽萍的怒火瞬间就起来了,当着护士的面直接抢过画板,把画撕了个稀巴烂。

嫁给周雷十多年,她一直过着幸福小女人的生活。

如今丈夫去世,儿子九死一生从死神手里抢回一条命。

里里外外都是她一个人操持着,精神很容易崩溃。

所以,再次看到儿子画那幅画时,她一时冲动了。

冲动过后,对上儿子右眼白纱布的那一刻便心软了。

她怀孕的时候,周雷总是给她买葡萄,说这样生出来孩子眼睛又大又圆才漂亮。

果然,生出来的周皓宸在产房所有小孩中眼睛是最美的,睫毛天生又长又弯又翘。

时过境迁,再次对上儿子的双瞳,秦丽萍的心情却大大不同了。

她难受地儿子搂在怀里:“皓宸乖,答应妈妈,以后再也不画那幅画。”

周皓宸摇头,固执地说:“我不,我画的是爸爸。”

他抬头望着秦丽萍:“妈妈,我真的看到一个穿白裙子的姐姐把爸爸带走了。”

提及死去的丈夫,秦丽萍心痛万分,将儿子搂得更加紧:“是啊,爸爸跟姐姐去了很远的地方。”

“可是妈妈,我想让爸爸回来。”

孩子童真稚嫩的声音,让女人更加悲痛,泪如雨下。

“可那个地方太远了,妈妈要陪着皓宸长大,才能去找爸爸。”

虽然妈妈不肯说那个词,但十岁的小孩心里清楚明白,爸爸出车祸去世了。

而他自己也因为那场车祸右眼失明,左眼出现了异常,能看到人类看不见的物体。

因此,那晚他看到的应该是爸爸的灵魂。

那个白衣小姐姐会不会就是民间传闻里黑白无常中的白无常?

周皓宸盯着地上被撕碎的画没说话。

虽然不知道其中缘由,但他既然已经有了非比寻常的左眼,他就有机会再看到爸爸。

他一定会找到的。

子商又在疼痛中惊醒。

最近被撕碎的梦境出现的越来越频繁。

她烦躁地推开落地木窗,窗外原本明媚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下起了大雨。

把花圃里扑蝴蝶的唬唬淋了一个落汤鸡。

唬唬回头,看着站在屋檐下的主人,无辜的嗷呜了一声。

啊......欠......

唬唬趴在地上盖着毛毯还忍不住抖索。

子商面无表情地坐在木地板上,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心里烦躁到了极点。

一日不弄清楚梦魇的真相,她就要多忍受一日的分尸之刑!

这事要是传出去可太丢人了。

唬唬不敢搭话,害怕大人盛怒下拿自己出气。

突然,两人的眼前弹出系统消息一条。

来自巡查司,戴小陆。

看着“戴小陆”那三个字,子商蹙眉:“他是谁?”

最主要他为什么会给她发信息?

唬唬打了个喷嚏。

他是巡查司重案组的戴组长。

子商疑惑地歪头,看着唬唬:“你怎么会知道?”

唬唬在毛毯上全身滚了滚。

之前王婶理发店失窃案是他破的,隔壁李员外闹离家出走的灵仆也是他找回来的,还有516层那四个小姐妹为男人打架的纠纷也是他来调解的。

唬唬劈里啪啦倒出一大堆,听得子商眉头直皱。

“不是重案组的组长吗?怎么办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案子?”

唬唬摇头不解。

这不正好说明,咱们无量间社会安宁,百姓生活和谐,没事那么穷凶恶极的案子要破吗?

子商噎住,好像也挺有道理。

算了,先看看他说什么吧。

子商一挥手,飘在天空的卷轴缓缓打开。

“字还挺好看的。”

子商看着卷轴上的戴小陆亲笔,由衷赞叹。

唬唬清楚子商为什么看见戴小陆的字会夸赞,因为他家大人写的字奇丑无比。

信上内容很简单,有一宗有关邮司的‘八只无量体失踪案’需要她协同办案,于明日午夜十二点前去往巡查司重案组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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